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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臉上露出了笑容,他伸手撫了撫陸長亭的額頭:“好。”

  二人都未再多言,也並未再做更親密的動作。他們彼此默契,都知道如果過分親密,反而會更加不舍分離。

  朱棣沒有問陸長亭,以後是否會回北平,誰都沒提起以後該當如何的話茬來。陸長亭心中隱約明白,這應當代表著朱棣心底已經有了自己的決斷。差的只是那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糙,讓朱棣徹底地堅決起來。

  陸長亭站在燕王府中,好似主人一般目送著朱棣離開。朱棣一行人的身影越來越遠,漸漸化作了幾點視線中的螞蟻。

  陸長亭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晨光熹微,太陽就快要出來了。

  日子將又恢復到從前,所有人都會很快從失去太子的悲痛中走出來……陸長亭閉了閉酸痛的眼,轉身朝里走去。管家將朱棣留下來的人交付與了陸長亭,然後小心翼翼地將人送了出去。畢竟這位公子,可不是從前了……人家如今可是正兒八經的天子近臣,還跟著王爺一塊兒北伐去了,身上多少也沾了點軍功。這誰還敢怠慢呢?

  陸長亭回到了宅中,他向上司告了兩日假,便趁著這個功夫,在宅子中好生休息了一番。等再回到朝堂上,陸長亭便再度升了職,得升正五品兵部郎中,掌監察考選的實際行政職能。因為陸長亭隨軍北伐,同樣身負軍功,便還得了個正五品驍騎尉的勛官之位。這放在大明朝,已經算是火箭一般的速度了。畢竟還有多少進士在剛入了朝堂沒多久,就掉腦袋的掉腦袋,發配流放的流放去了……

  朱標一走,洪武帝也許久都不曾再恢復到之前精神的狀態了。若說從前洪武帝只是身老心未老,那麼如今就透著些身心皆衰的味道了。不過就算沉浸在悲痛之中,洪武帝倒也沒有遷怒陸長亭半分,只是少了太子這個紐帶,陸長亭再往皇宮去的時候就很少了。

  有六科經歷在前,陸長亭在兵部的日子分外順暢,無人敢小瞧了他。而加上位置特殊,一時間還有些人願意往陸長亭跟前湊的。膽大的還想請陸長亭一同飲茶去,一時間他們倒是忘記了當初與陸長亭來往甚密的吳觀玄,最後得了個什麼下場。

  很快,便到了入冬的時候。

  朱樉被打發回了封地,而也正是在這個冬時,藍玉被下獄了。應天府登時又陷入了緊張之中。

  此時大雪紛紛,雪花順著飄進脖頸中,總能叫人無端打個寒顫。陸長亭朝兩邊看去,愣是沒瞧見有一個臉色好看的。

  一個小太監一腳深一腳淺地追到了陸長亭的身邊來。

  那小太監躬了躬身,道:“請陸郎中往東宮去一趟,皇太孫想要見您呢。”

  陸長亭聞言,還有一瞬間的恍惚。畢竟自朱標走後,這樣的情形便幾乎不再出現了。陸長亭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緒,跟隨那太監朝著東宮的方向行去。

  朱允炆要見他……陸長亭是吃驚的,畢竟他年長朱允炆十歲,二人自是沒什麼共同語言的。而他是臣子,朱允炆是皇孫,二人平時本也很少能見到。朱允炆找他前去的舉動,便顯得怪異了一些。

  朱標身亡,無數姬妾都跟著陪了葬,而太子妃呂氏又是早早就便身亡了,一時間偌大的東宮就顯得更加空蕩了。陸長亭甚至有種走在東宮中,連腳步都帶著幽幽迴響的感覺。

  “請。”小太監的聲音將陸長亭的思緒拉了回來。

  陸長亭跨進殿中。朱允炆端坐在位置上,見他進來,就立刻起了身,因為起得太急,身子還晃了晃,穩重之氣霎時從他的身上退去,顯得年少可愛了起來。

  “郎中。”朱允炆低聲叫道,面上還浮現了些許笑意,倒像是與陸長亭關係甚篤一般。

  “皇太孫可是有何事要吩咐於臣?”

  “父親曾多次與我提起郎中,令我應當多與郎中相交……”朱允炆打開了話匣子。

  陸長亭微微一怔,不由得想到了朱標臨死前的囑託,面對朱允炆的時候,不由得面孔更柔了兩分。

  ……

  朱允炆似乎當真將多與陸長亭相交的話記在了心上,自這日過後,朱允炆便常常將陸長亭邀至東宮。而洪武帝也默許了此舉,陸長亭出入東宮便變得更加方便了。

  轉眼到了新年時,外頭的雪下得更大了。

  一陣刺骨的寒風吹進來,陸長亭緊了緊,伸開酸軟的手臂,直起了腰。也不知什麼時候趴伏在桌案上睡了過去……陸長亭揉了揉眼眶。待到視線漸漸恢復清明之後,陸長亭才陡然意識到,他竟然在東宮中睡了過去。

  “郎中近來很是忙碌吧?倒是我的不是,在這樣的時候,竟然還將郎中請到了宮中來。方才郎中與我說著話,說著說著便沒了聲音,還將我好生嚇了一跳。”

  陸長亭轉頭看去,朱允炆手捧著熱茶走來,將茶杯輕輕放在了陸長亭的跟前:“郎中請用。”

  朱允炆的姿態實在太禮遇不過了。

  若說朱標在他跟前,便真如同兄長一般,處處寬和以待。朱允炆在他跟前,倒是全然將他自己放置在了一個晚輩的位置上……陸長亭還著實有些不適應。誰能想得到日後的建文帝,此刻在他跟前,倒也如同晚輩一般呢?

  陸長亭不由得微微抬頭,目光直望進了朱允炆的眼底。

  一片赤誠。

  不管多少次看過去都是如此,似乎朱允炆對他,當真是發自內心的尊敬。

  陸長亭想到這一點後,一時間有些哽得慌。他並不懷疑朱允炆的心思,只是他與朱棣是統一戰線。朱允炆如此信任他,陸長亭第一想到的倒不是如何利用朱允炆了,而是覺得極為的不自在。若是朱標和朱允炆待他不好,他倒是可以大方地利用……

  但是轉念一想,歷史上的朱標本就是這樣的人物,這樣一個人物又怎麼做得出狠辣不齒的事來?相比之下,陸長亭對朱允炆的印象只定格在接受了黃子澄等人的建議,決定削去叔叔的兵權,最後招來殺身禍的寡淡印象……不過歷史上倒也曾贊過朱允炆頗有其父之風。

  如此看來,要指望朱允炆做出何等兇惡的事,也不可能了。

  見陸長亭並不動茶杯,朱允炆的目光掠過他的手指,而後低聲道:“郎中不覺在桌案上趴伏著睡得頭疼嗎?喝杯熱茶再合適不過了。”

  陸長亭點點頭,將茶杯送到唇邊抿了一口。

  “郎中從前過年都是在北平同四叔一起過的吧?”

  “嗯。不過從去年開始,便是在應天府過年了。”

  “那今年呢?今年郎中也在應天府過年嗎?”

  陸長亭倒是有些想念朱棣,但是過年歇息的那幾天,完全不足夠他往北平跑個來回。這到底不是一天就足夠橫跨整個中國的時代了。

  “嗯,自是在應天了。”

  “不如我去求了皇爺爺,便讓郎中到東宮過年吧?”

  “……這於禮不合。”陸長亭還真對在宮中過年沒什麼期待,畢竟宮中規矩多,反倒還將自己弄得格外疲累。

  朱允炆麵上閃過了失望之色:“父親已不在,東宮更覺冷清。原想與郎中一同迎新年,倒也可算作父親的還在世的時候……”

  朱允炆這樣一說,倒是顯得陸長亭再不答應就有些冷漠了。

  “……若能陪在皇太孫身側,乃臣之榮幸。”陸長亭淡淡道。

  朱允炆見他鬆了口,立刻便道:“那我便將此事稟給皇爺爺,他定然能同意的。”

  陸長亭但笑不語。朱標一走,如今他對老朱家可作的貢獻應當較小了,除非是洪武帝還打了主意,打算將他再交到朱允炆的手中,為朱允炆所用。但現在白蓮教被掃清只剩下一個時間問題了,他身上還有那樣高的價值嗎?陸長亭覺得洪武帝多半都是不會同意的。

  陸長亭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這才覺得舒服多了。他低聲道:“今日實在失禮,臣便先告辭了。”

  朱允炆往外看了一眼,卻道:“雪正大,不如遲些再走?”

  陸長亭搖了搖頭:“天色不早了,若是再遲一些,該要關宮門了。”

  朱允炆突地好奇地問:“從前父親可曾留過郎中留宿東宮?”

  “不曾。”東宮中有太子妻妾,哪裡是說留宿就能留宿的。這裡可不是什麼普通人的家。

  朱允炆點點頭,倒也不再追問。

  又過了幾日,陸長亭忙得一身疲累,那廂便有小太監來請他了。自然還是東宮來的。其餘同僚見了,都不由朝那小太監多看了兩眼。待陸長亭一出門,便有人忍不住低聲道:“這陸長亭倒是個聰明人……”

  “雖無太子,卻還有太孫啊……”

  “莫胡話了,快些做了事,散值罷……”

  陸長亭入東宮殿中的時候,殿中已經有一人了。那是個中年男子,約是多勞累的緣故,他麵皮發皺,容貌著實不大好。男子留著長須,舉手投足頗重規矩,如此才算瞧出了兩分讀書人的味道來。

  “郎中。”朱允炆立刻就看向了陸長亭,沒有絲毫怠慢。於是引得那男子也看了過來。

  男子朝陸長亭道了聲:“郎中。”

  朱允炆笑了笑,道:“這乃是東宮伴讀,黃子澄。”

  沒想到這麼快便見著了。陸長亭朝黃子澄掃了一眼。

  黃子澄乃是洪武十八年的殿試探花,才華不容小覷。只是他的年紀往陸長亭這個殿試狀元跟前一站,便顯得有些尷尬了。在朱允炆即位的時候,黃子澄已經做到了太常寺卿,正三品的位置。但那應該是在九年之後的事了。此時黃子澄距離那個位置還遠了些,才與陸長亭並肩而已。

  因而黃子澄在陸長亭跟前,行為舉止倒很是有禮的。又或許是加上眾人都道陸長亭乃是東宮人,而黃子澄又是東宮伴讀,因而黃子澄便將陸長亭當做自己人看待了。

  朱允炆揮退了黃子澄。

  黃子澄倒也沒有怨言,恭謹地便下去了。

  待他一走,朱允炆便不再遮掩面上的喜色,道:“皇爺爺已經同意了。”

  陸長亭愣了愣。

  洪武帝還真是打算將他扶植成東宮黨啊!若是這樣,豈不是過不了多久,洪武帝還要再升他的官?

  第227章 (修)

  第二百二十七章 洪武帝崩

  煙花騰空而起, 在半空中炸開,曇花一現後便紛紛灑落了下來。

  朱棣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程二將成疊的絹布放到了他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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