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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這一幕,陸長亭反倒心定下來了。

  前來參加會試的舉人有老有少。老的不必說,但是年輕的舉子中,實在沒幾個能讓陸長亭看進眼中去的,倒實在不是他自視甚高。至少從修心上來說,道衍教了他許多,而這些人,則差得遠了……

  朱標看著眼前一幕,微微笑道:“想來今年父皇又能收穫不少有能之士為大明百姓謀福祉。”

  陸長亭倒是沒說什麼。

  有能之士……哪有那麼多。

  這大明官員填充的速度,還趕不上你爹宰他們的速度呢。

  這裡頭還不知道要出多少個讓你爹生氣上火的人。

  見陸長亭不出聲,朱標笑道:“長亭也有緊張的時候?”

  雖然陸長亭並不緊張,但他還是點了點頭。畢竟緊張才是符合少年人的表現。

  朱標見狀臉上笑意更濃,他抬手拍了拍陸長亭的肩,道:“別怕。”

  說完,朱標讓太監將帘子打了起來,這樣便方便他們看外面的情形了,只是外頭吵鬧的景象入了眼,聲音也不可避免地入了耳。朱標似乎還很喜歡看這樣的情景,竟是微微笑了起來,那張略顯蒼白的面孔都看上去有人氣多了。

  只是陸長亭這會兒忘記了,他的這張臉在眾舉子中何等出眾。

  多少人對他過目不忘!

  因而不少人一眼就瞥見了陸長亭的身影。其中便包括了施顯等人。

  何子友往陸長亭這邊看了一眼,嗤笑道:“他倒是擺出一副輕鬆的姿態,怕是等會兒看了自己的名次,該要哭了。”

  身邊書童跟著笑道:“正是正是!”

  另一邊的施顯緊張極了,他帶著矮小的書童穿梭其中,總算擠到了榜前。

  這一看……施顯便微微呆住了。

  書童忙踮起腳尖,道:“公子,如何?”

  身後還有人不停地推搡著他們:“看過了,便往後去,杵在這裡做什麼?”

  書童只得拽著施顯往後退,一邊退,他一邊忍不住問道:“公子,怎麼樣了?”

  施顯呆了呆,張了張嘴,正想說話,那頭何子友擠了上前來。何子友輕蔑地掃了一眼施顯,問:“如何啊?”

  見施顯呆愣一副說不出話的模樣,何子友心中斷定結果定然不好,他臉上笑容頓時更加燦爛了:“哦,瞧來是落榜了啊……哈哈,那你這次可怪不得我了。要找,便找那姓陸的去!”

  施顯正要說話,何子友便已經扭頭過去,快步朝著前方擠過去了。

  何子友先從前列找起了自己的名字。

  他飽讀詩書,老師對他多有誇讚,何況此次會試並不如何難……結果自然不會叫他失望。何子友想著想著,嘴角便微微翹了起來。只是……他的目光驟然定格在了榜首的位置之上。

  ……陸長亭。

  陸長亭!

  一個他根本就未聽過的名字,竟然得了會元!

  陸、姓陸……難道就是那姓陸的?不,不大可能。那姓陸的,整日與婢女混在一處,又高傲至極,與其他舉子半點也不來往,更不見他何時刻苦過……肯定不會是他。

  何子友稍微定了定心,只是他嘴角的弧度漸漸垂下了一些。這點,何子友自己都未曾注意到。

  再往下掃去……

  何子友再度頓住了。

  吳觀玄位第二。

  這是極為正常的,倒是沒什麼值得令人驚奇的地方。

  何子友又向下掃去,一個、兩個……都沒有自己的名字,何子友的嘴角漸漸垂了下去。何子友不死心地又從頭掃了一遍,奈何還是沒有尋到自己的名字。

  “怎麼會……”何子友微微哆嗦,說話都不大利索了。

  他的書童忙道:“公子?”

  何子友惡狠狠地道:“閉嘴。”說完,他更加努力地瞪大了眼。

  後面有人推搡過來:“看完了還不快些走?”

  “別推!”何子友怒道,但是他腳下打滑,卻不小心向前撞了過去。何子友勉強穩住身子,抬起頭來,就正好看見了自己的名字。何子友!何子友!他趕緊扒拉住了那個名字,細細一數……竟是、竟是五十以後了……何子友突然覺得呼吸有些急促。他收回了手,而就在這時候,何子友在自己的名字下面,看見了一個緊緊黏住的,令他覺得厭惡的名字……

  施顯。

  他竟然在!

  他竟然沒有落榜!

  他與自己同為貢士!

  何子友磨了磨牙,實在便宜了他!何子友心緒稍平,一面卻是想起了那姓陸的將木牌改動了以後的模樣……鬼上有斗。這不是魁嗎?那姓陸的不會這麼瘋吧?硬是要將施顯往上捧?何子友隨即又自嘲道。不可能,施顯那樣兒,分明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屆時殿試,在皇帝陛下跟前,還不知道要出什麼丑呢。

  何子友在心頭冷笑了一聲。那姓陸的倒也好玩兒,明明是讀書人,倒是將自己當風水師用了。真以為改個木牌就有用了。

  那施顯,定然是中不了進士的!

  想到這裡,何子友總算覺得心底的不快被疏散了不少。他帶上了書童往外走,走著走著便撞上了吳觀玄。

  “吳兄!”何子友忙出聲道。

  吳觀玄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何公子。”

  何子友沒察覺到對方若有若無的疏離,還笑著拱手道:“恭喜吳兄,吳兄取了第二!著實令我輩仰望不已啊!”

  吳觀玄臉上的笑容慢慢退去,語氣微冷:“哦?第二?不知是何人才華出眾,竟得了會元?”

  何子友道:“是個沒聽過的名字,叫什麼陸長亭。哪裡能比得上吳兄的名字早就傳遍了大江南北!屆時上了金殿,這人怕是要露拙的!我瞧那狀元之位定是吳兄的!”何子友說得興起,根本沒注意到吳觀玄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甚至臉色隱隱沉了下來。

  “還未到殿試時,哪敢如此厚顏將狀元之名攬在頭上。”吳觀玄不冷不熱地打斷了他。

  到這時候了,何子友都還未察覺到不對。大概是他一心想要巴結上吳觀玄的緣故,所以哪怕是聽出點兒味道來了,也被他自動忽略了。

  何子友的目光突然注意到了馬車上的陸長亭,於是何子友馬上嗤道:“吳兄你看,那不是那姓陸的嗎?他倒是沉得住氣,只可惜,我沒在貢士榜上尋到他的名字……哦,他身邊還跟了個人,那是他哥哥吧?”何子友的語氣越發惡劣,帶著濃濃的幸災樂禍的味道。何子友是被捧慣了的,也只有在吳觀玄這樣的人跟前,才會心甘情願地低頭。之前陸長亭那樣掃了他的面子,他自然記恨得很。

  何子友心想,待會兒怕是便能見著他們哭了。

  何子友卻不知道,這廂吳觀玄用憐憫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尋遍名錄,不見陸長亭的名字……

  哈,那是因為他在第一位啊!

  吳觀玄登時沒了往前去看的心思,再看何子友那張臉,本來是分外俊俏的,但這會兒也只讓吳觀玄覺得實在倒胃口極了。

  “回去吧。”吳觀玄對身旁的書童交代道。

  何子友便眼睜睜地看著吳觀玄走了。見吳觀玄對那姓陸的半點評判也沒有,何子友還頗為失望。最好是能有人同他一起嘲諷那姓陸的便是最好了……

  當然,何子友沒有失望,他很輕易地就找到了幾個人。

  這幾個人都躋身貢士之列,不管排名靠前與靠後,他們都有種莫名而來的優越感,恨不得大肆嘲諷那姓陸的,叫全天下的都知道才好。他們甚至頻頻朝陸長亭的方向看過去,他們也都很默契地一齊忽略了那排名第一的人名……呵,想也知道,二者不可能為一人嘛!

  ……

  朱標突然出聲道:“長亭,他們為何頻頻打量你?”

  陸長亭當然對何子友那群人放肆的目光有所覺,陸長亭分外直接地道:“他們嫉妒於我。”

  朱標微微皺眉:“讀書人怎能有這樣的心思?”

  陸長亭打了個呵欠:“誰知道呢?”東宮的床睡著不大舒服,他還沒睡好呢。

  見這會兒的人少些了,朱標便派了個人前去查看。

  去的是東宮侍衛,誰人擋得住他?那侍衛很快穿過了人群,很快又穿了回來。

  他走到陸長亭和朱標的跟前,躬身道:“公子取了頭名會元!”

  陸長亭自己都是一愣,他知道自己的成績絕不會差,畢竟道衍是什麼人物?鄒築墨是什麼人物?這鄒築墨身邊還有個羅貫中呢!他又比旁人的腦子更靈活聰慧些。若是這樣的情況下,還取不了一個好成績,那便著實不像樣了!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會元之名還真會落到他的頭上。

  而朱標同樣也是一愣,隨即他便撫掌大笑了起來:“長亭果然不負我望!好好好!”他連聲說了三個好字,語氣激動,面上喜形於色,完全不同於他平時的表現。說罷,朱標甚至在激動之下將陸長亭摟到了懷中。

  “長亭啊……”朱標低低地道了一聲,情緒這才慢慢平靜了下來。

  陸長亭愣愣地被他摟在懷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遠處的何子友等人也是一愣,有人道:“那姓陸的不會是瘋了吧?”

  何子友撇嘴冷笑道:“傷風敗俗!”

  旁人詫異地看了何子友一眼:“什麼?”

  何子友忙道:“無事,走吧。”

  一群人這便高興地回去了。

  而陸長亭也在這邊低聲道:“太子,我該回客棧去了。”

  朱標沉默了一下,道:“長亭說的是,你還得回去準備殿試。”朱標微笑道:“便讓我送你過去吧。”

  這下陸長亭倒是沒有拒絕,點頭應下了。

  馬車很快離開了這裡。

  有人好奇地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心道,那長得好看的陸姓公子,為何沒有前往看自己的名次?

  那些打平燕府來的舉子,臉色都微微白了。他們又不是蠢蛋,這姓陸的假使能借燕王之力在鄉試中得個頭名,這或許是真有可能的,但在會試中還有可能嗎?

  監考的正副總裁,都是由洪武帝親自任命的翰林官。翰林官是能買通的嗎?須知當今陛下何等憎惡這等貪蠹之風!那除非便是陛下親自給了那陸長亭便利。但這更不可能了。雖然都知道這陸長亭似乎是在陛下跟前得了些讚賞,但陛下絕不可能拿會試來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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