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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輛看似樸素的馬車依舊等待在那裡,陸長亭站定腳步,讓眼睛先適應了一下光線,而後才朝著馬車大步走了過去。

  待陸長亭上了馬車後,才有個人從樹後走了出來,遙遙看向馬車遠去的方向。

  正是楊清。

  楊清擰了擰眉,也不知那陸長亭方才的表現是當真胸有成竹,還是故作鎮定……不過不管是哪種,總是不如他的……

  楊清別的本事沒有,但他一身才學,的確令同窗嫉妒不已,若非如此,那些同窗也不會在得知他得罪了燕王府後,便那般嘲笑譏諷,個個都在心頭看笑話了。

  楊清嫉妒陸長亭,那些人也正是嫉妒楊清。

  若是此時楊清能窺見燕王府馬車內的情景,怕是更會壓抑不住心底的嫉妒之心。

  陸長亭上了馬車後,便被一雙手攬了過去,若非對方身上的味道太過熟悉,熟悉到已然刻入骨子裡的地步,陸長亭怕是已經條件反she之下,將對方痛揍兩拳了。

  陸長亭繃緊的肌肉,頃刻間便放鬆了下來,驟然放鬆造成的結果便是他直接躺倒在了朱棣的懷中。

  一直緊繃著的手臂肌肉,還有緊繃住的精神,也都跟著放鬆了下來,陸長亭緩緩吐出一口氣,竟是覺得朱棣的懷抱令他覺得舒服極了。

  朱棣並未問他答得如何,只是抬手為陸長亭整了整領口、袖口,笑道:“怎的連墨點都沾上了?”

  陸長亭倒是沒有注意到這些,他振了振袖口道:“無事。”

  朱棣雖然沒有問及院試的事,但他卻說起了別的東西,也與科舉文人有關。

  “從前不知朝中文官如何,如今因著長亭之故,方才又加以了解。”朱棣說到這裡目光微冷,“我大明舉人多有通雜學者,術數、地理、天文,乃至一些奇技yín巧……都多有精通。並非因為精通雜學,便降低了身份。那李妃單單以長亭擅風水,便就此斷定長亭乃是沒有前途之人,實乃愚蠢短視之見!”

  其實陸長亭都不大記得那李妃了。

  李妃當初對他自尊的抨擊的確是不小,但更多的是讓他對未來產生了危機感——若不想受人拿捏,便要做那能拿捏別人之人。

  尤其是在同朱棣捅破那層窗戶紙在一起之後,這種危機感就越發濃重了,想要建功立業的想法也就變得越來越迫切了。

  陸長亭沒打算將這些心思說與朱棣聽,此時聽見了朱棣的寬慰鼓勵之言,陸長亭還很是受用地笑了笑,道:“如四哥所言這般,我這個做風水師的去考科舉做官,倒也不稀奇了。”

  朱棣見陸長亭對此再無芥蒂,心底也覺得高興許多,他是半點不願見到因那李妃而讓長亭心中哽刺的。

  “倒也是稀奇的,畢竟世間如長亭這般年少大智之人是極為稀少的。”朱棣毫不吝嗇自己的誇讚。

  陸長亭笑了笑,心底卻是有些忽視不去的甜味兒泛開來了。從前朱家兄弟就從來不吝於誇讚他,但是此時聽來自然又不一樣。陸長亭不自覺地摩挲了一下小指,低聲道:“大明出色之人極多,我哪裡能及?”

  朱棣抬手籠住了陸長亭的臉:“何須與他們比?正是長亭也出色,我才會心憂旁人與我搶你。”

  陸長亭知道他這會兒還記著當初在應天府時,洪武帝說了那番讓他為朱標效命的話……

  這個醋,吃得還挺長……

  陸長亭斜睨了他一眼,口吻平淡地道:“如今四哥是不必憂心了。”

  朱棣一怔,隨即明白過來了陸長亭潛藏其中的含義。

  他不由得立即看向陸長亭,意味深長地道:“是不用憂心了,今時不同往日。”他們之間的關係大不相同了。

  陸長亭此時睏倦上了心頭,也不再與朱棣多言,就這樣仰躺下去,靠著朱棣好好休息了起來,朱棣懷中摟著陸長亭,竟是有一刻覺得,若是餘生就如此,也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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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試有兩場,正試之後還有複試。正試取秀才名額之一倍,圈下座號,不寫姓名,是為“糙案”;而複試之後方才拆彌封,寫姓名,此時所有通過院試的童生都成為了“生員”,又稱“秀才”,如此,才算是有了功名,可享有如見縣官不跪,免除差役等特權……而秀才之中尤為出色者稱之為“廩生”,廩,乃米倉之意,取其意,便是由朝廷放糧供食。廩生之後還有增生、附生,自然是遠不如廩生的。

  而若能在縣試、府試、院試中皆取得案首的,便成了人們常說的“小三元”。

  陸長亭從善如流地參加了複試。對於案首,他是有些心動,但到底沒有過分妄想。何況就算他拿下案首,畢竟他並未參與過縣試、府試,就跟“保送生”一樣,自然也得不了“小三元”這等光榮稱號。想到這裡,陸長亭的熱情便去了不少。

  而朱棣對他能不能得案首也並不在意。

  得案首,便有了進入國子監的資格,不過國子監只是個好聽的名頭,實際上跟縣學、府學、州學一樣,並非什麼學習讀書的好地方。國子監中多是功勳權貴之後,這個好聽的名頭都是被洪武帝送出去作禮的。越到後世,這國子監的水分便越發地重了。

  不過此時,還是有不少人在意國子監這個名頭的。

  尤其是對於平燕府的“鄉巴佬”們來說。

  陸長亭心中知道這些,但也不在意,他和朱棣想的一樣,有這個名頭固然好,沒有那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若是這點小事便讓他扼腕不已,那麼以後的鄉試、會試、殿試又該如何?有得失心是好事,但過重就不好了。

  參加完院試,不僅是解放了陸長亭,也解放了朱棣。

  陸長亭可以暫且鬆懈上幾日,朱棣也終於能同陸長亭好生膩歪一陣了。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哪裡能禁。欲太久?雖然這個欲也並沒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但有肉湯也總比整日清湯寡水的好。

  道衍也不知是識趣了,還是暫且在等待公布成績時,一時間倒是沒往燕王府來打攪。

  陸長亭與朱棣好生過了幾天yín。逸生活,方才又恢復了正常。

  該練兵的練兵去,該忙活各種雜事的便忙活事去。

  此時計寶山遣了人忐忑地來問,上次呈來的風水物如何?陸長亭這才想起來,他還遲遲沒有點評計寶山做出來的東西,難為計寶山心下不安忍耐了那麼久,才小心地遣人來問。

  陸長亭實在忍不住笑。

  計寶山也實在是個憨人,他身上唯一jian猾之處也就體現在他那拙劣的拍馬屁技術上了。不過憨也有憨的好處,至少他讓計寶山去做了什麼,旁人是半點也不知道的,就連計寶山自己都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些什麼出來。

  私自研究火器肯定是不好的,但若是長期以他為藉口,研究些風水物,卻是沒人能說什麼的。待到有了成效,再交予朱棣,朱棣再應用於軍中,或是呈一些給洪武帝,那時才更為穩妥。

  此時心系火器之事,陸長亭便將院試的結果拋到了腦後去,轉而親自帶人往計寶山的鋪子去了。

  而另一邊,楊清倒是坐立不安地等待著。

  就算此次他非案首,他也絕不能讓陸長亭做了案首去!

  但他哪裡知道,越是怕什麼,便越是有可能來什麼。

  第163章

  計寶山的鋪子規模依舊是那樣, 不大不小,但是生意卻是一日比一日好了。

  他笑得牙不見眼地將陸長亭迎進了鋪子裡。一邊走, 一邊道:“有些消息靈通的, 打聽到了小師父曾出手相助於小人,竟是多次上門來買風水物……鋪子能有今日這番金銀廣進,實在都是依託了小師父。”

  陸長亭倒是渾然不在意:“也算不上消息靈通, 從前揪出那當鋪掌柜背後的齷蹉行徑時,你我便同在公堂之上,只有記性好些的便能知道我在助你。他們尋不到討好燕王府的門路,而我平日又極少出王府,他們自然只有到你這裡來另闢蹊徑了。”

  日後用得到計寶山的時候還多, 能讓計寶山多賺些錢,那也算是提前給了他辛苦費。

  如今陸長亭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滿眼金銀, 一分也捨不得讓與人的小乞兒了。

  見陸長亭沒有斥責的意思, 計寶山頓時就放下了心,更加殷勤地詢問起了自己之前交出的風水物。

  “手藝不錯。”陸長亭淡淡地稱讚了一句,對於計寶山來說,卻如同天大的讚譽了, 嘴巴都快咧到耳後根去了。鋪子小夥計跟在一旁,見掌柜笑了, 也就跟著笑, 兩人表情如出一轍。

  陸長亭乍然回頭看上一眼,頓時被他們的模樣逗得險些笑出聲來。

  “日後我還要交些東西讓你做。”

  “小人之幸!”計寶山說這話的時候兩眼放光,他是真的將這當做了幸事。陸長亭到北平以來做過的種種事, 哪個不是幸事呢?至少在計寶山看來,凡是和陸長亭扯上關係的,都是好事不會錯!跟緊了陸長亭,便無疑是跟緊了燕王。綜合種種,計寶山也只有在陸長亭面前肝腦塗地的道理。

  陸長亭很滿意他的識趣,於是囑咐了他一句:“日後制風水物便到燕王府上來,器具你可自己攜帶,也可讓燕王府另外準備……也可帶上你這小夥計……”

  計寶山是去過燕王府的,當然不覺稀奇,不過聽見日後要常往燕王府去,還是忍不住挺了挺胸,頓時有種被委以大任的使命感。

  就更別說那小夥計了。尋常人等是不敢靠近燕王府的,從前三子闖燕王府那都是冒著性命危險衝上前去的。小夥計這輩子就沒見過王府什麼樣兒……燕王他是看見過的,但那都是遠遠地看上一眼……想到這裡,小夥計不由咽了咽口水。日後若是說出去,他們家裡怕是都要比別人高貴上兩分了。

  陸長亭的目光從他們面上掃過,注意到他們滿面的嚮往之情後,不由覺得有些好笑。

  在明初的時候,打著皇明的大旗還是相當有效的。

  這時候的百姓對於洪武帝和他的兒子們有著天然的崇拜和敬服,若能利用起來,實在是天生的助力!

  想了想在這裡耗的時辰也差不多了,陸長亭給了計寶山信物,又定下了他們前往燕王府的時間,隨後便叫上了馬三保準備離開。

  此時只聽得門外一陣腳步聲近了,應當是顧客上門了。

  陸長亭帶著馬三保等人轉過身去,便正巧見著鋪子外的客人跨門走了進來。仔細一瞧,裡頭竟然還有個熟面孔——楊清也在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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