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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清乍然見了陸長亭,面上的表情也有一瞬間的凝滯,陸長亭將他的面部變化收於眼底,而後目光輕飄飄地從他身上掠過,毫不掩飾自己沒有將他放在眼中的姿態。

  楊清雖然蠢,但對陸長亭的表現甚為敏感,此時見陸長亭這般不待見他,便心底涼了半截,同時又忍不住對陸長亭嫉恨起來。

  倒是楊清身邊的男子微微一怔,隨後當先反應過來,忙快步走到陸長亭跟前,不著痕跡地擋去了陸長亭的路,還能滿面熱情地道:“不知今日是個什麼日子,竟是這般有幸得見了陸公子,從前便仰慕陸公子大名,今日既然遇上了,小人便厚著臉面求陸公子在風水一道上賜教一二。”

  陸長亭很少有特別厭惡誰的時候,但當他真正厭惡一個人,那麼連帶的,這人身邊的人也將跟著難以入他的眼。

  所以因著楊清的緣故,此時陸長亭也並不樂意多看那男子一眼。

  陸長亭不冷不熱地將男子的話堵了回去:“不過微末本事,怎敢賜教?”

  男子並不生氣,他笑了笑,道:“哪裡的話,陸公子不僅風水本事過人,更是滿腹才學,將來定然能一舉中第,小人也只能在此時湊上前來,沾一沾公子的喜氣,以求在公子跟前露個臉了。”

  這男子倒是大方表露出了自己的目的,沒有半點遮掩。

  楊清還從旁不滿地皺了皺眉。這男子乃是他出了五服的堂哥,說起來其實沒什麼親緣關係了,但是因為楊清富有才華,這堂哥便起了個巴結上的心思,在錢財之上對楊清多有滿足。今日前來風水鋪子裡買東西,也是因為楊清想要購置轉運之物,他這堂哥方才會陪同。楊清很享受堂哥對自己的巴結,但他萬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陸長亭,更沒想到他的堂哥會更加殷勤地去討好陸長亭。

  風水本事過人?很稀奇嗎?很值得人追捧嗎?

  多番刺激之下,楊清看著陸長亭的目光之中還是流露了一點嫉恨之色。

  陸長亭似有所覺,當即便朝楊清看了過去,並且絲毫沒有要大方縱容他的意思。陸長亭冷笑了一聲,問身邊的馬三保:“時辰不早了,想來王府中也該用飯了……”

  馬三保頷首道:“正是。”說罷,他也目光冰冷地朝那楊清看了一眼。

  馬三保知道這楊清是個童生,但卻並不覺得這有何稀奇之處,膽敢冒犯陸公子的人,自然得不了他一個好眼神。

  這一眼在楊清看來,其中意味就不一樣了——區區王府太監,也敢如此鄙視他?

  楊清在心頭對陸長亭頓時更是咬牙切齒。

  陸長亭瞥見楊清的模樣,心中覺得好笑不已,登時拔腿欲往外走去。

  楊清卻突然道:“陸公子可做好準備迎接那放下長案之日了?”

  所謂髮長案,便等同於放榜。長案之上記下錄取的童生,因而第一名稱作案首。

  楊清所表達出的意思,無非就是他在覬覦那案首之位。甚至還頗有點兒要和陸長亭在這個位置上較量一番的意思。

  陸長亭原本對案首沒什麼期待,但見楊清這種貨色都能肖想案首,他若再謙遜示弱,豈不是反倒讓楊清得意?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此時氣勢是要有的。

  陸長亭淺淺一勾唇,冷聲道:“自然。”說罷,他的目光懷疑地從楊清身上掃過。

  楊清渾身一顫,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陸長亭的譏諷之意。

  楊清艱難地勾了勾唇,道:“且等著發下長案那日吧……”

  陸長亭點點頭,很是認真地將這句話還給了他:“說的是,且等著那日吧……”陸長亭的口吻太過輕飄飄,令楊清聳然一驚,背後冒出了不少冷汗。

  陸長亭怎的……怎的這般胸有成竹?

  陸長亭越是表現得滿不在乎,楊清就越是忍不住自己嚇自己。等他好不容易從渾渾噩噩中抽離出來,哪裡還有陸長亭的人影?

  倒是他那堂哥此時還頗為不舍地望著人家離去的背影,嘖嘖感嘆了一聲:“燕王府的人,果真是極難請的。”

  楊清忍不住抿了抿唇,誰知日後……他會不會也成燕王府的人呢?

  楊清忍不住也朝著陸長亭的方向看了一眼,楊清的眼裡漸漸浮現了揮之不去的嚮往。

  男子回過頭來,隱約瞥見了楊清眼底的神色,男子面色隱隱有些怪異,他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所幸楊清的情緒外露也只是一瞬,男子再仔細去瞧的時候,便什麼也沒瞧見了。

  男子暗自笑了笑,心道,果然是看錯了吧。他雖然覺得他這堂弟有本事,但他更知道他這堂弟手腕著實不高,為人處世向來都是一塊大大的短板,可為文人,得個秀才或是舉人老爺的名頭那也就夠了。畢竟明朝的秀才舉人,那待遇可著實豐厚!

  但若是往人家燕王府上湊,那是不可能的。

  楊清還不知道自己被這個充滿銅臭味兒的堂兄給鄙視了,他恍恍惚惚地回了家,好似魔怔一般,滿腦子都記掛著陸長亭,還有這院試的案首。

  這麼記掛著、記掛著,很快,髮長案這一日倒是真的到了跟前了。

  鄒築墨回了王府,面色不改地說之前會離開,是擔心阻礙了陸長亭的發揮。如今回來,便是安陸長亭的心。不得不說,有鄒築墨在側,陸長亭竟是覺得對那院試結果平淡無波了。

  陸長亭陪著鄒築墨下了局臭棋——哦,兩人都挺臭的,陸長亭在風水方位上的天賦,完全沒能得到合理運用。

  待到下完後,還是朱棣來了院子裡捉人,當即便帶著陸長亭上馬車看長案去了。

  ————

  學政不苟言笑地站在那裡,身旁便是發下的長案,上面按著名次寫下了童生們的名字。

  通過的便是秀才了,得了這個名頭,那便是徹底與其他同窗不同了。他們才是真正的讀書人了。

  所有人都想要在上面找到自己的名字。

  楊清也一樣,他甚至不顧禮儀往前擠去,目光掃向了長案之上排名第一的位置。

  楊清臉上志在必得的笑容下一刻便僵住了。

  案首……

  案首並非他……

  那上頭明晃晃地寫著“陸長亭”三個大字,眾人見之,忍不住暗暗驚嘆或嫉妒。

  楊清腳下晃了晃,忍不住朝陸長亭的方向看了過去,卻見陸長亭連看也沒看長案一眼,竟好似全然不感興趣一般,正微微仰頭與燕王說這些什麼。

  透過樹葉間隙,楊清能瞥見燕王在看向那陸長亭時,眼底的一片柔光。

  楊清頓時又氣憤又羞惱,更覺得噁心。

  作者有話要說:  楊清很快就會被解決了……_(:зゝ∠)_他只是長亭前進路上的一個踏腳炮灰。

  第164章

  待到童生們漸漸散去, 朱棣方才帶著陸長亭走上前去。

  方才他們沒有急匆匆地往上走,倒不是因為院試結果不值一提, 只是燕王之尊總不好和這麼多童生擠在一處。為了平復心中的焦躁, 朱棣便將陸長亭拉在一邊和他聊起了天。

  現在童生們都散去,朱棣自然再難壓抑心頭的激動。

  什麼院試,什麼科舉, 與朱棣這樣身份的人是相距甚遠的,他自然也是無從體會其中滋味兒的。偏偏就是這一刻,朱棣卻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無比的壓力。當然,這股壓力之中還飽含了期待和激動。

  朱棣從不懷疑陸長亭的本事,只是到了這一刻, 總難免心下激盪。若是別的人,自然不值得他如此, 偏偏這是長亭一直以來的極為看重之事。

  朱棣目光火熱地緊盯著長案, 生怕自己看錯了一丁點。

  因著燕王的到來,那學政也是一驚,頓時仿佛腳底生根一般,半步也不敢動搖。要說這學政如何尊敬燕王, 未必。只是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見到燕王后竟是覺得對方身上有著一股說不出的氣勢, 將他壓得心都懸了起來。

  那學政心想, 大約這便是天家威嚴吧!成年後的皇子總是會越來越有氣勢的!

  朱棣久久不出聲,那學政便有些心下忐忑了,忙低聲道:“王爺, 這長案可有何不妥之處?”

  朱棣並未搭理他,此時朱棣眼中哪裡還看得進其它呢?

  倒是陸長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心底陡然升起了一股暢快之情。之前堆積在心底的種種情緒,都在這一刻被推到了頂。同時仿佛有一條寬闊又光明的大道在他跟前打開了來。

  陸長亭暫且壓下了心中的情緒,心中暗自盤算著,總得好生感激道衍一番,最好便是將道衍和鄒築墨都請到一處。

  他能打下基礎,全賴自鄒築墨,而能靈活地應對院試,達到最完美的效果,便是賴自道衍了,在這一點上,顯然道衍有著更為深厚的心得。若是沒有道衍,他自然也能取得一個不錯的成績,但有了道衍,他便是案首了。

  陸長亭抿了抿唇,轉頭對朱棣道:“四哥,我們回去吧。”

  回應陸長亭的是朱棣緊握而來的手掌。

  那頭學政聞言,倒是聳然一驚,猶豫著出聲道:“這位便是陸公子?”之前他雖然頗為竟然這少年的冷靜自持,但卻從未想過這便是燕王的義弟,就連皇帝陛下都默認其身份的陸公子。

  陸長亭這廂也驚訝得很,怎麼聽這學政的口吻,竟像是被他嚇住了一樣?

  “正是。”陸長亭低聲應道。

  學政瞥了一眼長案,笑道:“原來案首便是陸公子。陸公子實在出色,難怪出行前,還得太子親自垂問了一番。”

  太子朱標?

  朱標這個情記得可實在夠長的,這樣久過去了,朱標身為太子事務繁忙,卻還能抽出點兒功夫來過問他的事,已經是萬分難得了。不得不說,這太子朱標的品性著實是分外高尚的。也難怪洪武帝十分喜愛這個兒子。

  陸長亭當即便收拾好面上的表情,受寵若驚地道:“蒙太子過問,學生欣喜不能自已。”

  學政暗暗皺眉,心道此時不應當謙虛地說話嗎?但隨即想到,跟前這陸公子正是受寵時候,管他謙虛不謙虛,左右是與自己無關的,那學政便只是笑了笑,也不再多說。

  朱棣不願再從那學政口中聽到更多關於大哥朱標的話,便徑直同陸長亭往馬車邊回去了。

  學政微微錯愕,沒想到這燕王竟是這般粗暴直接。

  想來這陸長亭的性子也是在燕王身邊養出來的吧……呸呸,他可不能妄議皇家人!

  學政忙緊緊閉了嘴,招呼上身邊的親隨該回哪兒回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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