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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56章

  回到燕王府之後, 陸長亭向程二確認了這個林家,的確便是那個家底頗豐的林家。除此之外, 程二還提供了更多別的信息。比如林家在北平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皆因這林老爺十分會做生意,膝下一子又很是出色,還曾有人戲言, 他的兒子若是去考科舉,那也定然能取得不菲成績,只可惜終究限制所致,他兒子也開始從商了,但是自打他這獨子從商以後, 林家便更上一層樓了。這林夫人呢,還特地去慶壽寺求了尊小佛像回來, 供在堂中, 整日念拜。

  瞧瞧從前的生活是如何美好,再看如今的林家,便總令人唏噓不已。

  林家持續走了一年的霉運,現在已然是愁雲慘澹, 大公子到了娶妻的年紀卻不敢娶,也沒人願嫁, 而林家的生意更是被迫中斷, 幸而家大業大,一時間倒也耗不光。但做生意的人,眼看著家中成了這般模樣, 生意也無法繼續,林老爺如何不著急?四處請了道士和尚,什麼捉鬼的會法術的,稍有點名氣的都被盯上了。若非如此,那土根也不敢在粗粗見過陸長亭的本事後,便立即出聲懇求陸長亭襄助了。

  林家這是被逼急了。

  程二見陸長亭突然問起林家的事,面上便立時閃現過了興味之色,“長亭是要去瞧一瞧那林家嗎?”

  “有此意,但還未決定。”陸長亭道。

  此時朱棣從外頭進來了,將二人的對話皆收於耳中,他立即擰起了眉,“程二,你與長亭胡說些什麼?那林家的事極為棘手,慶壽寺正在想法子解決,怎會需要長亭前去摻合?”待說完後,朱棣便轉頭看向了陸長亭,“那林家之事你不便插手,這樣的事實在太過兇險,道衍自有法子解決,若他不能解決,他也能請朋友前來解決。”

  陸長亭初時聽朱棣的口吻很是強硬,雖然心底有些怪異,但終究是沒說話,到朱棣說出後半段話,陸長亭才聽出了他話中的意思,朱棣是認為林家之事著實太兇險了,摻合進去唯恐陸長亭受到傷害,這才出言阻攔。而朱棣口吻的嚴厲,也的確是生氣於程二將此事告知給陸長亭,甚至還隱隱有些攛掇陸長亭前往的意思。

  程二被教訓了兩句,頓時赧然,忙縮了縮脖子,退到朱棣身後去了。

  其實若是換做其他人也不敢如此,程二隻是剛好早在中都便和陸長亭結識了,少說也有幾分情誼在,因而說起話來便隨意許多,燕王府中下人都稱呼陸長亭為陸小公子,唯獨程二還是一口一個小長亭,和過去相比,像是半點也沒變過。

  也正是因著程二的態度,所以哪怕是在此時,陸長亭也並不會因此惱怒了程二。

  陸長亭走上前,抓住了朱棣的衣袖一角,這也是陸長亭自己琢磨出來的,一旦使用這個動作,就能很好地安撫住朱棣的情緒,不管是憤怒、不快還是激動和悲傷,都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得到安撫。陸長亭一度覺得,朱棣或許有隱性的小動物控。假如有個貓貓狗狗,這樣抱住了朱棣的腿和袖子,估摸著他也無法抵抗。

  陸長亭這會兒全然沒有將自己代入進了貓貓狗狗的自覺。

  “這個林家,很湊巧……”陸長亭拽著衣袖猶豫著出聲。

  “何處湊巧?”朱棣的情緒果然有所平復,語氣已然和緩耐心了許多。

  “計寶山也給林家賣過風水物。”陸長亭無奈地道,“應了人家的事,那便要竭盡所能。計寶山為我所用,我自然也要為他解決從前的麻煩,若是因那風水物而鑄成的大錯,那便更應該由我前往了。”

  按理來說,應當是何人犯的錯,何人去解決,但計寶山的半吊子水平,朱棣也清楚得很,若無陸長亭出馬,那風水物也就只能稀里糊塗地留在林家宅子裡,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帶來危害。

  “慶壽寺的和尚有擅風水的嗎?”陸長亭問。

  “不知。”

  “若是慶壽寺有擅風水者,我自然不會再往前,若是沒有,那至少得有個風水師去瞧瞧吧,畢竟隔行如隔山,他們可不一定能瞧出風水上的問題,待我瞧過之後,若是並非風水上的問題,我也可以安心了,而且我也確實沒法子幫忙,那我便自然回來了。”陸長亭眨了眨霧蒙蒙的大眼,“四哥以為呢?”

  陸長亭都分析得有理有據了,何況朱棣本意是想關心他,而並非限制他,這時自然無奈出聲道:“長亭說的是,你何時前去,讓程二隨你一同前往。”

  程二打了個激靈,但面上還是笑道:“好好,我陪小長亭前去!”

  說罷,朱棣還忍不住笑著揉了揉陸長亭的頭,“如今待遇有所下降了,不過我確實還有事要忙。”

  陸長亭知曉他所謂的待遇下降是什麼意思。從前都是秦王朱樉和燕王朱棣這二人分別陪在他的身邊,現在卻只有程二,這可不是待遇下降了嗎?但陸長亭並不計較這些,他對朱棣的態度很是喜悅,於是臉上便毫無保留地露出了笑容,“無事,四哥去忙吧。”

  見陸長亭口吻如此乖巧,朱棣臉上的笑意登時加深了不少,就連眼底的光芒也變得更為深了。

  朱棣又道:“有程二陪同你前去,將會省事不少。程二起碼都能保護你,何況程二常年隨侍在我身側,他也算是燕王府的臉面了,少有人膽敢不給他面子的,如此前去,便無人敢小瞧長亭了。”

  說來其實就是狐假虎威。

  以程二為偽裝,借朱棣的勢來鎮住他們!

  陸長亭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的安排的確令他省心不少,既如此,他又有什麼好拒絕的呢?他本就不是什麼清高的人,還要在這樣的時候一味追求低調。就如同在中都的時候那樣,左右在外人的眼中他都是燕王府的人了,那就不如綁得更徹底一些,免得反而讓有些小人對待他的時候,姿態搖擺不定。

  話畢,朱棣便要往書房而去。陸長亭突然想起一事來,忙道:“我回來的時候瞧院子裡已經鋪好了,日後四哥小心些,勿要讓人燒了它們便是。”

  朱棣笑道:“那石頭也燒不壞啊。”

  陸長亭抿了抿唇,並不說什麼,其實相比有人放把火來害燕王府,陸長亭更是擔憂,有人放一把火,然後把自己給熏暈了。畢竟放火的時候,肯定得趁其他人不在院中的時候啊,等他全點著了,說不準朱棣前來的時候,收穫的便是被毒性氣體熏暈的賊人一個!想一想,陸長亭自己還覺得挺好笑的。

  陸長亭笑道:“總之四哥記住就是了。”

  朱棣聞言,連連點頭,“好好我記住了。”

  “那四哥去忙吧。”

  朱棣拍了拍他的肩膀,表達出了作為兄長的寬厚和愛憐,而後便轉身要往廳堂外走去,只是走到一半,朱棣才像是驟然想起了什麼事一般,回過頭來問道:“長亭,不如改日我為你請個老師吧?”

  陸長亭有一瞬間的呆滯:“啊?”

  陸長亭喜好給人瞧風水,這一點朱棣也看出來了,但是未來陸長亭的路絕不止是局限於此,在他眼中,陸長亭更為優秀更為出色,可以做到更好的事,將會擁有更為光明廣大的未來。練功夫是強身,也是為護佑自己,而讀書不僅僅是為了知禮,以陸長亭的聰穎,日後考個功名應當也不是難事,若是考不出功名來,那麼就著滿腔學識,就這樣待在他的身邊,那日後也更能成為他的左膀右臂。

  道衍這般的人才雖然奇特,但畢竟不能作為更親近的人。而朱棣這時候卻是已然希望陸長亭能成為自己身側極為親近的人了。

  陸長亭此時並不知曉朱棣的想法,他猜到了一些,但所想到的遠沒有朱棣打算中的那樣全面。

  陸長亭只想著朱棣對他的確是太好了,雖說其中有大部分原因,是為了趁著他年紀輕,將他完全按照燕王的心意來,培養成他所需要的樣子,日後好能幫得上忙。此時陸長亭心中是帶著暖意的。不管如何,朱棣對他的好,不可否認。沒有哪個主人家,能為自己的下屬做到這般地步。衣食住行,文武功夫,都一一關心到位。朱棣時不時還關心一下他的身心健康,雖然禁止他看話本這一項實在讓人窘得不不知說什麼好……

  陸長亭沉思的時間稍微久了一些,等回過神來的時候,朱棣便已經離去了。

  程二湊上前來,問道:“小長亭打算何時前往啊?”

  “且等兩日吧。”林家的霉運都已經持續一年多了,不急在這一時,他還是要先自己做一做準備才好。

  程二點頭,“那你何時有需要,來喚我便是。”

  “好。”陸長亭仔細瞧了瞧程二面上的神色,發現他就算是聽見了朱棣剛才那一番話,臉上卻也沒有半點不滿,反而帶這些理所當然的神情,要麼便是程二還同過去一樣將他當做孩子,要麼便是朱棣過去對待下屬也是這般盡心。不管是哪一種,都是好的。

  陸長亭目送著程二出了廳堂。

  程二哪怕是走了出去,口中都還在往外冒著話,“我先去趟營地,小長亭好生休息。”

  他的聲音漸漸地遠了,陸長亭坐回到位置上,抱著茶碗慢慢啜。這時候的老師著實太難請了,要麼便是去上縣學,要麼便是自己有錢請個秀才來。可這秀才他再窮再窮,那也都有“氣度”啊,他輕易不肯去教學生啊,這般事可具有銅臭氣了,他們才不干!在明朝讀書人是個什麼地位呢?一方生員都是被捧著的,見了衙門吏員,那甚至比吏員的架子擺得還要大。除非是正經讀書人出身做了官兒的,那才能得他們一個尊敬。

  何況呢,據陸長亭所知,這朱家人還真不怎麼招讀書人喜歡。

  洪武帝粗直,沒甚文化,手底下也儘是當年跟隨他一同打仗的武將,沒有文臣啊!據說皇子們的老師是怎麼請去的呢?綁也給綁去!那就是強制性帶去的啊!這文臣能喜歡嗎?不過也正是因為大儒難得,請到皇家的老師,手中所握的權利也非一般,連皇子都敢揍。

  陸長亭仔細地思索了一下,要是尋不著老師,朱棣會不會也學洪武帝,給他綁一個回來?

  陸長亭搖了搖頭,這老師啊,還真不如朱樉教得好。朱樉雖然自己年紀也算不得多大,但他卻從不故作高深,他所能理解的東西,便掰碎了再講給陸長亭,而且朱樉對待他的時候極其有耐心。以古代人師徒間的關係,陸長亭覺得自己要是另拜老師,一旦學業完成得不好,恐怕都得挨揍,還得挨嘲諷。

  陸長亭放下手頭的茶碗,慢慢也走出了廳堂。

  不知道朱樉脾氣這般好,會不會是早年也在老師手底下吃過苦頭呢?此時想一想,陸長亭竟然冒出了丁點兒的思念。不管朱家兄弟以後如何,但此時的他確實是思念中都的朱家兄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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