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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長亭又從陳方的眼底瞥見了一絲得意。

  沒關係,現在他還能得意,可等上一會兒,怕是就沒機會了,現在且再讓陳方多自信上那麼一會兒。

  “你又何必狡辯!你在那麼多地方都做了手腳,若是你當真不怕,不如便讓我檢查一番!”陸長亭說完,不待陳方出聲,他又轉身面相眾人道:“你們可知曉,這個人,手中沒有半點風水本事,倒是下手害人極為擅長!若說他真有本事,那他這之後宅子的風水不好,他怎麼就未能瞧出來呢?”

  前半句話陸長亭並沒有引起賓客們的重視,而後半句話卻是讓賓客們忍不住譁然了。

  “這人在胡說什麼?他竟然敢說陳兄沒有本事?”

  “陳兄怎麼可能會沒有本事呢?這宅子……這宅子的風水哪裡不好了?”

  雖然中間為陳方憤怒的人不少,但更多的卻是想要從陸長亭口中說出個所以然來的。這宅子的風水為何不好?他們都想聽一聽。若是胡扯,自然直接將這人趕出去就是……

  無論換在何處,人都是少不了好奇心的。

  “我這宅子的風水乃是我精挑細選而為之!黃口小兒懂得什麼?”陳方是當真被陸長亭激怒了,他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孩子,竟然半點不畏懼他威脅的目光,還能一口氣指責他這樣多。最讓陳方不能容忍的,便是這人說他的宅子風水有異。

  簡直是令人笑掉大牙!

  這處宅子的確耗了他不少的心血。

  陳方本事是極為半吊子,但他看過那樣多的風水,哪裡及這一處的用心呢?畢竟是他自己要入住的。其他宅子的風水,或許是有他看走眼的時候,但這裡絕不可能!陳方的心定了下來,便也不急著讓下人驅趕他走了,這人今日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便當著眾人要他好看!正巧,便也算作是立威了。

  “我懂什麼?”陸長亭輕笑一聲,背起手來,在原地轉了兩圈,“陳方啊陳方,你可實在愚笨,看了些許風水書,便以為自己本事高了?風水之中,有山有水才能算得上是好風水的基礎。但你真以為,在你這院子裡,讓池水圍繞假山便能成山水環抱之態了嗎?簡直貽笑大方!說出去,怕是要讓人笑得牙齒都跌落!”

  陳方臉色青白一片,實在有些難看。

  陸長亭觀他臉色,便知自己是正好踩中痛腳了。

  其實就算踩不中又如何?這陳方實在太過小看他。要知道他今日前來,便是不管有的沒的,好的壞的,全都一股腦往陳方頭上蓋,你做沒做過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讓中都眾人相信他做過就好了。陸長亭早早就挖好了這個大坑,可憐陳方還根本沒想到那一步去,剛才只當陸長亭是個極為衝動的敵人,不值一提。而現在,陳方也就是頂多覺得,陸長亭是個有幾分風水本事年少氣盛想要來砸場子的傢伙。

  陳方重重地一抿唇,冷聲道:“將他帶下去!”

  下人們隨即上前來。

  陸長亭繼續往後退,姿態卻是巍然不動,尤其冬風吹拂而來,教他衣袂飄飄,反倒是襯得說不出的傲然獨立於世的滋味。

  眾人皆是一呆。

  “要拿下我?陳方,就算今日我不來,明日縣衙的人也會來捉拿你!你做了虧心事還想辦什麼滿月宴!你可知我那兄長險些被你坑害得絕了子嗣!”

  此話一出,賓客再次譁然。

  原來不是故意前來挑釁,這中間竟是有這樣一段私怨啊,他既指責陳方在風水上動手腳,莫非是陳方在他家中動了手腳,才害得他的兄長險些絕嗣?

  對於古人來說,絕嗣可是個天大的事兒!此時聽見陸長亭這麼一說,眾人腦子裡都不由得浮現了一句話,“這可怎麼得了?”眾人出於憂慮,都不由得正兒八經地關注起了此事,此時他們再看陸長亭也就覺得沒什麼錯了。若是當真險些害得人家兄長絕嗣,那小小年紀衝動上門來算帳也是極為正常的嘛。他們倒是且看陳方如何辯解了。

  所有人都沒注意到,一張桌子旁,朱棣暗自磨了磨牙。

  險些絕嗣?

  虧這小東西說得出來!有這樣咒他們的嗎?

  “你、你今日是一定往我頭上潑髒水了?我可不怕見官!你若有本事,便將我送到大牢里去!”陳方再也不掩飾面上的陰沉之色,他將懷中幼子交給了一旁的小妾,面色拉得極為難看。

  陳方是沒想到這些賓客這麼容易就被煽動了。什麼絕子嗣?他自己都不知曉!胡編亂造!這些人也實在是些蠢貨,竟然輕易信了這麼個毛孩子的話!當真可笑!

  陸長亭勾了勾嘴角,“哦,讓我猜猜你此時在想什麼。在想,不可能啊,我的惡行怎麼會被個孩子知道呢?可恨在座這麼多人都是些豬腦子,竟然被三言兩語就煽動了,竟是都相信了這毛孩子的話!是也不是啊?”

  聽到前面的時候陳方還覺得這人實在有病,還敢妄自猜測自己的心思,但是等聽到後面的時候,陳方的臉色忍不住又變了。這人故意這樣說的,還是當真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陳方察覺到了一點危險,準備不再與他廢話,將人趕出去便是。

  只是不等陳方再次下令,陸長亭那張招人厭的嘴巴便又張開了,他道:“心虛了?害怕了?又想趕我了?在座諸位能忍受自己被陳方罵成豬腦子嗎?”

  有人忍不住道:“胡說什麼?難不成你還能進了陳兄的腦子,瞧一瞧他在想什麼嗎?”

  “何須瞧腦子呢?你們看他面上眼底都帶嘲諷之色,掃過你們的時候,又有輕蔑又有惱怒,那他心裡還能是在想什麼呢?你們覺得會是什麼好話不成嗎?”

  陸長亭如此一說,眾人便忍不住去打量陳方的臉色和目光。

  其實這時候能看出個什麼來啊,陳方肯定早就收斂好情緒了,但是奈何人容易先入為主啊,你越是想要看清楚他的臉上和眼底有沒有嘲諷、輕蔑、惱怒。那麼你的腦子、你的眼睛就會欺騙你,他們會提供給你想要搜尋的東西。自然的,他們越是盯著陳方看,就越覺得陳方剛才的表現是有些怪異。

  而這麼多人,這麼多不信任的目光,何愁不能激怒陳方呢?只要陳方稍有沉不住氣,那無疑就是更坐實了陸長亭的話。

  想到這裡,陸長亭覺得自己可真壞。

  “來人啊!”陳方實在忍不住了,面上怒色更甚,“再不將此人帶下去,明日你們也都別要工錢了!”

  下人們可不管誰對誰錯,誰是誰非,那誰給錢誰就是大爺,主人家都下令了,他們還愣著做什麼呢?當然是抬了人扔啊!

  朱棣坐在位置上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站起身來幫陸長亭一把呢?不過很快他就發現,這點擔心對於陸長亭來說那都實在是多餘的——陸長亭能輕鬆搞定陳方,不要任何幫手。

  朱棣開始越來越相信自己沒有看走眼了。

  陸長亭的確是個小小年紀卻極為厲害的人物!

  “諸位不說話了嗎?諸位可不必擔憂,今日得罪他陳方的是我!但諸位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宅子究竟有沒有被動過手嗎?”陸長亭冷笑道,“我兄長初到中都的時候,請了陳方指導工匠翻修,要小心莫壞了風水。可偏偏這陳方卻是在宅中動了手腳!若非我正好從山中學成風水歸來,及時發現了他動的手腳,再等上幾年,怕是就要釀成大禍了!你們一定不知曉陳方下的手何等歹毒吧?說出來,我怕你們連飯都吃不下……”

  說話間,下人們已經一擁而上了。

  他們拉扯住了陸長亭的手臂,壓著他便要往外走,只不過陸長亭半點也不狼狽,並且他眼底的光越發地亮了,能令人直白地感受到他身上的不屈。

  陳方錯在不該一開始就輕視了陸長亭,等陸長亭這幾段話說完,賓客們的心理已經全然跟隨著他在動了。

  陸長亭默默在心底數道:一,二,三,四,五……

  眼看著他就要被帶出去了,此時有個中年男子從賓客席中站了起來,冷聲道:“慢著!陳兄何必如此緊張?正如這小兒所說,陳兄行得正坐得端,便無需懼怕!我也不允許此人這般污衊陳兄。既如此,便讓他現在當著眾人的面說個清楚,若是污衊了陳兄,我便親自將此人帶回縣衙。可若他說的屬實,陳兄……你莫要忘了,我那宅子也是你瞧的風水!”

  “劉先生……你、你莫要信他的話……”陳方微微急了。

  而這時下人們也不敢動了,可見這位劉先生的地位應當不低。

  陸長亭淺淺一笑。地位不低,又稱劉先生,莫不是中都縣令的西席?這可就有意思了!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陳方在這中都便得和縣太爺打好關係,若是得罪了縣衙的西席,那和得罪了縣太爺又有什麼區別?陳方自是不敢得罪了。

  陸長亭嘴角的笑容又擴大了一些。

  這魚兒啊可是上鉤了!

  “怎麼?陳兄對我說的話有何不滿?”劉先生轉頭環視一圈眾人,道:“諸位以為如何?這人不能不清不楚地進來說了胡話便走。我們都得為陳兄正個清白啊。”

  其實眾人經過陸長亭剛才那麼一說,心底都忍不住有些膈應,同時也都很好奇,那絕嗣之說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陳方到底動了手腳沒有,陳方這宅子的風水又究竟有何處不對?

  若是尋常事,眾人也都不在乎了,哪怕真是有人欺騙了他們,他們為了面子怕是也不會允許陸長亭這般揭露。偏偏這陳方是看風水的啊!風水關係到一家氣運,甚至是性命身家。這些人如何能不緊張?若是真如此人所說,會引起絕嗣,那就更不得了了!因而,這事,不能輕易放下!

  於是有劉先生開口,眾人也就跟著打蛇隨棍上了,紛紛道:“劉先生說得不錯啊!我們應當為陳兄正個清白啊,此人若是當真污衊陳兄,我們都會讓他在城中不好過!”其實這也就是拿句好話來當藉口而已。

  這話說完,眾人忍不住瞥了陸長亭一眼,這會兒看陸長亭面色淡定如斯,眾人心底不免一沉,這人打上門來卻敢如此鎮定,反觀陳方卻像是被揭穿後跳腳了,難道……難道這陳方當真有問題!

  陳方陰沉著臉掃了一圈院子。

  儘管心底再不願意,但他都明白,此時他已經沒有後路了。這些人不管信與不信,都要讓他留在這裡和這個毛孩子辯論清楚。陳方花了極大的力氣才平復住了自己的心緒,他勉強笑道:“那便有勞諸位了。”

  陸長亭估摸著此時陳方應當氣得都快吐血了。明明被逼迫到了這個份兒上,滿月宴毀了不說,還被人抹了一臉黑,抹完吧,他還得感謝……那是何等的,說不出的憋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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