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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他又發了第二篇文章,罵慕容雲戟身為中原兒郎,卻忘祖宗之姓,反就胡夷禽獸之名,並聲稱這慕容燕國的檄文乃是詭計,意圖挑拔遼東女將官與百姓的關係,呼籲百姓千萬不能上當,並且詳細分析——如果楚使君是牝雞司晨,是禍亂的根源,那麼整個遼東郡和東萊郡的女人都不應該下田耕種,都不能出門去工坊做工,更不能在將士上前線征戰時,組建女兵訓練營守衛遼東,因為,只有男耕女織、男主外女主內,才是真正的各司其職。

  接連兩篇文章發出去,殷伯陽卻還覺得不癮,不知從哪裡找來了木喇叭,每天下學後,便去城外市場區演講,不停強調女將女官女兵和楚使君的重要性,並且聲稱,若是遼東少了她們,不需慕容燕國揮兵攻打,便會徹底被各方勢力瓜分,百姓將重臨戰火……

  當然,大部份普通百姓的眼界僅限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還弄不懂這些陰謀陽謀,只知道自己家女人若是不出去幹活做工,就要少一份收入——少了這份收入,就意味著父母子女建全的五六口之家,全靠家裡男丁一個人賺錢養活。倘若有兄弟還好,若沒兄弟,一不小心娃又生得多,其壓力之大,簡直讓他們覺得有些不敢想像。

  故在殷伯陽的煽動之下,在外務司和全真教和文淵閣的操.控和引導下,慕容烏有的檄文在百姓心裡,從最初的漠不關心,到後來逐漸形成了反作用,充分讓百姓認識到胡夷的‘無知’,茶餘飯後與親朋好友吹牛閒聊時,都會嘲弄幾句:“瞧瞧那些胡夷,簡直都是豬腦子,難道不曉得,兩口子一人牽牛一人扶犁,耕地要比一個人得快得多?早些耕完地播完種,還能趁著時間去工坊尋摸點活計做,媳婦孩子們的新衣有了著落,逢年過節的帶出去也體面……我呸!往年那吃不飽穿不暖,窮到沒盼頭的日子,咱們誰還想再回去過活?”

  消息很快便傳到楚寧耳里,她聽得哈哈大笑:“本來還打算請些水軍跟慕容偽燕互掐,卻沒想到自來水戰力爆表,讓他掐!哈哈哈……”

  笑罷,楚寧便穿上盔甲,跨上戰馬,率軍兵臨河間城下。

  河間郡的戰事已經進快到尾聲,衛民軍三個營的兵力已經圍困了河間城的東南西三面,偽漢皇帝劉翎率著血衣教眾守在牆城上,劍拔弩張,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開啟城門殺將出來。

  “這女人當真狂妄至極!簡直視我等如無物!”劉翎望著城外敵軍,恨聲道:“僅僅不足萬餘兵卒,竟然打算與我們正面交戰,當真是無知者無畏,哼!朕定要讓她嘗嘗,我教神兵之厲害!”

  跟在旁邊的官員卻不答話,但其神色卻頗不以為然,畢竟,若教中神兵當真厲害,也不可能讓別人打到門口來。

  劉翎正說著,卻有侍衛匆匆來稟:“陛下,長公主下令開啟城門。”

  “什麼?”劉翎大驚:“在這緊要關頭,阿姊真要出去會見那楚氏女?萬一那楚氏趁開城之機,下令攻城怎麼辦?”

  “回陛下,長公主說,如果楚氏女當真藉機攻城,陛下就當沒她這個姐姐,關緊城門死守便可。”

  “……可是……可是……”

  劉翎還沒可是完,就聽城門已經被人打開,蘇明月坐在一輛雙駕馬車上,帶著一個非常信任的侍衛替她駕車,出了城門,便往陣前駛去。

  楚寧遙遙望著蘇明月出城,也坐上自己的戰車,由梁秋月驅車上前,兩人相隔一箭之地時停了片刻,蘇明月將劍交給侍衛捧住,楚寧也將佩劍交給梁秋月。

  隨即兩人同時下車徒步上前,互相行禮後,在鋪好的氈毯上,隔著案幾相對跪坐。

  “沒想到你楚文和竟然真敢孤身赴約。”蘇明月面容有些憔悴,顯然最近日子過得得並不輕鬆,但還是笑道:“果真膽略不輸鬚眉。”

  “蘇姑娘過獎了。”楚寧平靜道:“區區陣前一晤,沒道理姑娘敢邀,我楚文和卻不敢來。”

  “不怕我暗下毒手?”

  “怕。”楚寧道:“但陽謀與陰謀始終不一樣,我楚文和貫以陽謀達成目的,那些躲在家宅後宮裡玩的陰謀權術,不屑為之。”

  “是麼?”蘇明月冷聲道:“你身無縛雞之力,如今與我近在咫尺,倘若我此刻送你一劍……”

  楚寧卻連眼都不眨,淡定道:“蘇姑娘且往我身後看。”

  蘇明月往楚寧身後望去,卻見衛民軍陣前已經推出了數十架弩車,正瞄準了兩人這邊。

  “雖然你我現在的距離,不在城牆上的弓.弩射程內,但當時你與衛靖擬定時,卻忘了問我衛民軍的弓.弩射程。”楚寧道:“我身穿雙層盔甲,你只有一次動手的機會,你確定,你能一擊之下取我性命?”

  而且梁秋月就在百步之外,一旦這邊發生異常,她很快立刻便能以弩狙擊蘇明月。

  面對楚寧這從頭到腳只露出兩個眼睛的盔甲,蘇明月只得搖頭承認:“沒把握,但是……”

  “沒有但是。”楚寧道:“昔有秦國滅燕,燕太子丹蓄養死士無算,遣荊軻、秦舞陽刺秦,卻功敗垂成,燕國最終還是被秦國大軍所滅,這就是陰謀與陽謀的差別。”

  “你只說荊軻刺秦,卻為何不提專諸刺王僚?”蘇明月卻道:“專諸刺殺吳王僚,成就了一代霸主吳王闔閭;倘若當時荊軻刺死秦皇,燕太子丹又怎會慘死?燕國又怎會為秦國所滅?”

  “專諸確實成就了吳王闔閭,然則,這卻只是吳國內鬥,而秦燕兩國卻是國戰,本質完全不同。”楚寧道:“秦國數代累積,兵多將廣,虎狼之師,大勢已成,便是秦皇早崩,其餘諸國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倘若秦皇死在荊軻手裡,說不得便沒了後來趙高指鹿為馬之千古繆事,公子扶蘇登基,秦二代亡國的悲劇說不定還能改寫……”

  蘇明月聽出了楚寧的言外之意:“楚使君這話聽來,似乎在說,即使蘇某此刻取你性命,也無法阻止你身後大軍攻城?”

  “正是。”楚寧道:“即使沒了我楚文和,也會有張三和李四,同樣會兵臨這河間城下。”

  如今九州政權占據大勢,即使沒她楚寧,別說是張三李四,光是元老院的幾大元老和燕夫人等實權部總,都能繼續領導九州政權繼續對外擴張,完全不存在樹倒猢猻散的可能。

  “好吧,看來講道理,我是講不過你的。”蘇明月道:“坦白講,我有派人刺殺過你,但失敗了。”

  “我知道。”楚寧淡然道:“我還知道,你今天約見我,其實是想挾持我。”

  “是。”蘇明月承認:“但也有另一個目的。”

  “什麼目的?”

  “……投誠。”蘇明月有些艱難的說出這兩個字,黯然道:“原本只有一個白無晦,卻沒想到又出了你楚文和……這麼多年,我追著趕著,不甘嫉妒著……可現在,我突然發現,自己很累,無論我怎麼做,似乎都會被你們甩下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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