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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湯姆這下得知她並未猜出答案,她的想法差了十萬八千里。

  他這才鬆了口氣,全身無力地跌坐在沙發上,假裝忙著穿鞋。

  “我也是。”他不自覺地贊同道。

  “要不是現在太晚了,我一定馬上打電話給葛林里先生。他大概已經上床睡覺了,而且如果我告訴他這件事,他一定整晚睡不著。”

  湯姆努力想套上第二隻鞋子,連他的手指也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他絞盡腦汁想出一些合理的說詞。

  “對不起,我沒有早點說出這件事。”他發出低沉的聲音,“只是那些——”

  “是的,在這個節骨眼上,葛林里先生還帶個私家偵探來,似乎有點可笑,對吧?”她的聲音震顫。

  湯姆看著她,她快哭出來了。湯姆明白,這是她首度願意承認狄奇可能死了,大概真的死了。湯姆緩緩地走向她。

  “對不起,瑪姬。我沒有早點告訴你戒指的事,真的很對不起。”他伸出手臂抱著她。他情非得已,因為她正靠著他。他嗅到她的香水味,八成是史特拉狄瓦莉,“那也是我確定他已經自殺的原因之———至少他可能自殺了。”

  “是的。”她語調悲慘哀傷地說。

  事實上,她並沒哭泣,只是低著頭靠著他。湯姆想,她的樣子就像剛聽到噩耗的人,其實她也是確實聽到噩耗。

  “喝一杯白蘭地好嗎?”他溫柔地說。

  “不要。”

  “來,到沙發那裡坐一下。”

  他牽著她走向沙發。她坐了下來,他則走向房間另一角去拿白蘭地。倒了兩杯白蘭地後一轉身,她已不見蹤影,他只看到她的睡飽衣角與一雙赤腳消失在樓梯口。

  她想一個人靜一靜,他猜。他本想端白蘭地上樓給她,隨即打消念頭,那大概對她也沒什麼作用。他知道她的感受。他面色凝重地將白蘭地端回酒櫃,原只想倒一杯回酒瓶內,但後來他卻將兩杯都倒回去,隨手再將酒瓶放回酒櫃裡。

  他再次跌坐進沙發,伸直一條腿讓腳懸晃在沙發外,累得連脫掉鞋子的力氣也沒有。

  他突然想起,殺了佛雷迪·邁爾斯,或在聖雷默將狄奇打死後,他也是這麼一身疲憊。

  他差一點又做了相同的事!他想起方才腦中那個冷酷的念頭:用鞋跟瘋狂地打她,但不至於粗暴地打爛她的皮膚,熄了燈後將她一路從走廊拖出門口,以免別人看見他們。他也記起他迅速瞎編的一套說詞,說她滑了一跤,他以為她一定能游回石階處,所以沒跳下去救她或大聲求助,直到——他甚至想像事後他與葛林里先生會說些什麼話。葛林里先生鐵定震驚,而他自己也一臉震撼,但只是表面而已。其實他的內心和殺死佛雷迪之後一樣冷靜鎮定,因為他的說詞無懈可擊;聖雷默案也是如此。他編的故事之所以好,是因為他強烈地想像過,強烈得連他自己也信以為真。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我站在石階上喊她,心想她隨時會走上來,甚至她可能只是在惡作劇……可是我不確定她已經弄傷了自己,不久前她還有說有笑地站在那裡……”他不知不覺開始緊張。這些聲音如留聲機般在他腦中響起,畫面情節活像正在他家客廳上演的一出小戲,他無法喊停。他可以看見自己與義大利警方及葛林里先生站在通往前廊的大門口,看見並聽見自己熱切地說話,而眾人也相信他的說詞。

  與警方對話或者幻想自己殺了瑪姬(他知道他沒殺她),其實並不可怕,但一想到自己曾握著鞋子站在瑪姬面前,冷靜清晰地想像這一切情節,他不禁覺得恐怖。而且他以前兩度殺人這項事實也讓他害怕。那兩次是事實,並非想像。他可以說他不想殺人,但他確實殺了人。他不想成為殺人犯。他發覺偶爾可以徹底忘記自己曾殺過人,但有時候——就像現在——他卻忘不了。他今晚思考財產的意義與他喜歡住在歐洲的原因時,確實曾一度忘記這回事。

  他轉身側躺,雙腳擱上了沙發,他正冒著冷汗且抖個不停。他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他會在明天見到墓林里先生時,衝口說出瑪姬掉進運河、他邊喊救命邊跳進河裡卻找不著她的這些無稽之談嗎?即使當著瑪姬的面,他也會瘋狂地說出這些情節,像個瘋子般地泄露自己嗎?

  他明天必須當面向葛林里先生解釋戒指的來龍去脈,他得重複他對瑪姬說的那一番說詞,他一定得詳細敘述以增加可信度。他開始構想故事內容,他的思緒平穩,他正想像羅馬一家飯店的房間內,狄奇與他站在那裡聊天,狄奇取下他的兩隻戒指交給他,狄奇說:

  “你最好別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

  第二十七章

  隔天早上八點半,瑪姬撥電話給葛林里先生,詢問他們何時可以過去他的飯店,她事前已對湯姆提過這件事。但葛林里先生一定聽得出來她有些苦惱。湯姆聽見她開始敘述戒指的事情。瑪姬一五一十地重複湯姆的說法——顯然瑪姬相信他——但是湯姆無法斷定葛林里先生的反應。他擔心這件小事可能正是造成整件事曝光的導火線,可能今早他們去見葛林里先生時,他周圍已有一群警察準備逮捕湯姆·瑞普利。本來葛林里先生聽到戒指的事時,湯姆不在場是件好事,但這下可不見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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