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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為識耷拉下腦袋,十分失落擔憂,想了想,他道:“我及時將瑞倪喚了回來,瑞倪只是一隻身量這麼點的小狗,咬人的時間也不長,方景山那隻手,應該會沒問題吧。”
現在,他只希望方景山沒事,只有他沒事,這件事才不會劇烈發酵,說不定,能大事化小?
誰不期望如此呢,好在那位徐夫子醫術不錯,這事還是有很大把握的。
陳秉光拍拍他的肩膀,欣慰誇讚:“識哥兒,整個過程你十分鎮定,將影響降到了最低,做得很好。”
陳為識頓住,抬頭看他們。
陳秉和亦笑道:“真的,你做的很棒,父親為你感到驕傲。”他眼神溫和地望著他,“你長大了。”
抿了抿唇,陳為識終於笑了,半晌,他羞澀地低下頭,撓了撓腦袋,說:“其實,要不是姐姐那頓打,我還在富貴的夢裡混吃等死呢,都是姐姐把我打醒了。”
說著說著,他低落下來,“可是,我又給姐姐惹禍了。”
打醒?那是怎麼一回事?皇上疑惑。
他還想繼續聽,可是顯然,離魂的時間到了,洶湧的疲憊襲來,他幾乎做不出任何抵抗,就隨著這澎湃洶湧的疲憊昏了過去。
睜開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陳以禎拿著本書靠在床頭,無聲安靜翻書的場景。
而他們身上,共蓋同一床被子。
皇上:“陳以禎,你怎麼會在這?”
這場景太過溫馨,以至於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陳以禎放下書,無語地看著他,片刻,她動動另一隻幾乎要被壓麻的手掌,無聲提醒他。
“皇上,臣妾也想離開,但是您對臣妾太熱情了,臣妾就捨不得離開了。”
皇上這才察覺到右手掌中異常溫熱的觸感,腦袋一動,昏迷前的場景猝不及防回到腦子裡,他按住額角,頭疼地按摩太陽穴。
手掌終於被鬆開了,陳以禎立馬揉搓手腕,這隻手掌被皇上緊緊攥在手心,這麼長時間,都快要廢了。
她悄悄瞪了他一眼。
皇上心思微動,心神不屬地看著她:她還不知道陳家的事吧。
如果她知道,她會怎麼做?
————
皇上離開內室,將空間留給陳以禎,剛走出來,聽見她叫鄭嬤嬤和雙姝進去給她按摩胳膊和手掌的聲音。
他來到另一側的書房,立在窗口,眺望窗外的秋景,過了會,突然想起一件事,遂低下頭,寫了一封口諭,將榮盛叫進來,遞給他。
他吩咐,“將這封信交給陸統領。”
陸統領即神武衛統領,他有點事需要他去做。
榮盛應一聲,親自出去送這封信,臨走前將徒弟小福子留了下來伺候皇上。
皇上沒在鍾粹宮多待,只簡單用過晚膳便走了。
近日西南貪污案紛紛揚揚,攪得他頭暈腦脹,只要想起來就頭痛難耐,可是這些事情不能有任何拖延,每拖延一刻便會有無數百姓身陷刀山火海,便會多一個家庭,妻離子散。
至於陳家和信武侯府那檔子事,他不著急,他相信,信武侯府自會找過來的。
結果他還沒走到御書房,便在中途被人攔住了,攔他的人是永昌宮小太監。
小太監恭敬道:“啟稟皇上,太后娘娘說,若您現在無事,就去永昌宮一趟,她在永昌宮等您。”
皇上眉梢一揚,旋即,他微微頷首,“走吧。”
來到永昌宮,皇太后一邊吩咐人給他上茶,一邊親切地噓寒問暖,態度溫和到了極致。
皇上悠閒品一口清茶,直言道:“母后有事但說不妨。”
皇太后訕訕一笑,她端起盞茶盞掩住自己的心虛,頓了頓,假裝漫不經心道:“是這樣的,聽聞昨日,你將幾位大臣下大獄裡去了。”
皇上頓住,他抬起眼,直直地盯著皇太后,沉默不語。
經慣了朝堂的人,渾身自有一股凜然不滅的氣勢,靠子發達,原先只是位普通低位嬪妃的皇太后有些受不住,她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訕訕地問他:“皇帝,你怎麼這般看著哀家?”
皇上平靜地問:“母后您想說什麼?”
見皇上這個樣子,皇太后以為事情有望,忙道:“是這樣的,那個安平郡王,與你外祖家有姻親關係,你大表哥娶的就是安平郡王的嫡長女,因此,你看,這事……”
本來,皇太后以為事情有望,所以說得興致勃勃,結果肉眼可見,隨著她的話語展開,皇上的神色越來越沉,越來越陰,她被唬得立即失聲,最後一句話幾乎微不可聞。
“母后想讓朕放了安平郡王?”
“當然不是,”皇太后忙搖頭,“安平郡主這事做錯了,該罰,哀家絕無二意。”
頓了頓,她小心道:“只是,只是你瞧,你外祖家到底有姻親關係,所以這懲罰,能不能從輕?”
她勞苦用心勸道,“我兒,哀家知你眼裡揉不得沙子,只是朝堂之上,世家相連,官官相護,牽一髮而動全身,你若執意追究到底,深挖到底,滿堂文武又有誰能撇清?難道你非得無官可用方能罷休?”
皇上猛然站起身。
神色陰沉地盯著她,良久,他一字一句道:“這事,兒臣心中自有忖度,後宮不得干政,母后就不必操勞了,另,外祖那邊,母后最好告誡他們樹正自身,別做什麼罪大惡極之事,否則,便是親外祖親舅舅,朕亦絕不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