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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須大仙眼角一抽。

  “閆爻能做的,我也能做。”

  白須大仙嘴角一抽。

  “五年就五年,這是最後一次。”仲世煌垂眸,藏起眼眸迸發的各種負面情緒,“不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

  白須大仙暗暗慶幸仲世煌及時成仙,不然,以他的執念,怕會變成第二個喬奣。

  放眼所及,除了沙還是沙,溫故遊蕩半天也沒有找到出路,乾脆蹲在地上望著太陽想辦法。根據太陽辨別方向的辦法他當然會,可是被吸進歸魂境時他昏迷著,根本不知道從哪邊來。

  掛在天上的太陽慢慢走到正中,紅艷艷地照著滿地黃沙。

  若是能找個人幫忙就好了。

  溫故嘆息。現在想想,凡間的手機電話倒的確很好用,卻不知道在這片一望無垠的沙漠中是否有用。

  陽光下的黃沙刺眼,如金沙一般。

  溫故看著看著,腦海中猛然閃過“赤金沙”三個字,然後想起一個被遺忘許久但在此時此刻無比有用的人來。他心中默默地念了一句,然後等一會兒,再念一次,如此反覆了十幾次,終於看到一抹倉促的身影朝此地衝過來。

  “溫故!”

  飛劍未到近前,張崎就跳了下來,蒼白的面容上掛滿細細的汗珠子,看向溫故的眼睛驚恐得仿佛在看閻王爺:“我來了我來了,你莫要再念了!啊,你怎的只剩下了魂魄?”

  溫故道:“遊歷。”

  魂游四海的修真者不少,張崎倒也沒多想,連忙從乾坤袋裡拿出一大一小兩個袋子:“這個是赤金沙,雖然不夠千斤,卻也有七斤六兩。這個是幻靈砂,略少些,只有一斤半,不過我會另外再尋。”他將袋子放下,又拿出一個瓶子,“這是混元丹。一共有三顆。時間太短,我找到的不多,請再寬限些時日。”

  一千斤赤金沙,一千斤幻靈砂,一千顆混元丹,一千顆回魂丹是溫故為了刁難張崎所開出的條件,如今見他兢兢業業地張羅,心中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沒打算就此原諒。

  “等找齊了一道給我。”

  張崎失落地應了一聲,將東西裝起來。

  溫故道:“你送我回崑崙。”

  張崎疑惑道:“為何送你回崑崙?”

  溫故不敢再信他,自然不會說實話,便道:“與崑崙之劫有關。”他說完,屏息等待張崎的回答。

  張崎道:“莫非你有辦法?”

  聽他如此說,說明崑崙危機尚未解除。他暗嘆了口氣:“去了再說。”

  張崎的魂魄被溫故下了印記,溫故只要在心中念叨幾句,他就要受烈火焚燒之苦,自然不敢說不,引來飛劍,帶著他往崑崙飛去。

  站在張崎飛劍上一路行來,溫故才知道自己的決定有多麼明智。那片沙漠範圍極廣,離崑崙又遠,若不是有張崎領路,只怕自己摸索幾天幾夜也摸索不出來。

  張崎並不知道自己無意間立下大功,還惦念著溫故索要的東西,想著怎樣讓他回心轉意,少討要些,可惜溫故一直板著臉,他數次想開口都被那張冷臉給噎了回去,直到崑崙在望,也沒能求情,只能灰心喪氣地進入崑崙境。

  一入崑崙,溫故便察覺到不同尋常。

  因為受魔氣侵染而陰霾的天空竟然無比澄澈,崑崙正中,一道紅柱沖天而起,無數仙者和修真者圍在紅柱邊上。

  莫非喬奣和閆爻又在搞鬼?

  溫故心中一凜,催促張崎加速。

  張崎暗暗叫苦。越靠近崑崙中心,他就感到自己呼吸越困難,飛劍搖搖擺擺,好似隨時會跌落下來,只是背後站著個要命的煞星,他不敢違背命令,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

  好在溫故看出他力不從心,主動飛了出去。

  張崎看著他飄遠又開心又擔心。開心的是他走了,自己不用繼續向前,擔心的是他不知道還要不要用自己,萬一要用,有在心裡念自己的名字,自己又要遭罪。思來想去,他不敢走遠,還是慢悠悠地前行。

  溫故靠近紅柱,就聽到閆爻在紅柱里氣急敗壞地咒罵,白須大仙首當其衝。閆爻噴出一盆唾沫,起碼有四分之三噴在他的臉上。

  白須大仙也不在意,站在紅柱不遠處,指揮仙者和修真者有條不紊地進攻。只要喬奣不在,閆爻就是他們的囊中物!看著紅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他喜上眉梢。看來新乾坤盪穢鼎比舊的還要給力,燮天果然是好物!

  溫故見狀便知道仙家占了上風,反正自己幫不上忙,乾脆氣定神閒地看起戲來。看了會兒,他就看出了門道。那條紅柱看起來長,實則被眾仙家逼得細溜溜,眯著眼睛可以看到閆爻站在一個鼎上,空間狹窄,連轉身都不能。

  閆爻罵神仙罵累了,又開始罵喬奣。

  於是仙家更來神了。尤其是白須大仙,那些污言穢語落在喬奣身上,簡直是給他唱歌加油,眾仙人幹勁十足,賣力地用仙氣擠壓紅霧,閆爻幾乎被逼得退無可退,魔鼎也露出了半邊的鼎耳。與此同時,溫故也看到了紅柱背後,還有一個更大的鼎,鼎上坐著個人,露出一角藍色衣袂。

  “老子投降,我投降啦!”眼見著自己逃不過去,閆爻終於放棄。

  白須大仙一邊用悲天憫人的口氣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一邊繼續下手。

  閆爻急得亂跳。為了加強魔鼎的威力,他捨棄肉身,早與魔氣融為一體,一旦魔氣盡除,它也會被一併消除。“我知道錯了,饒命,饒命!”

  白須大仙搖頭道:“為時晚矣!你看看這天下,這凡人,這世界,因你的私慾和任性,被毀到何等地步!但凡你能早一刻悔悟,也不致如此。”

  閆爻暗恨。誰知道答應合作的喬奣關鍵時刻會放他鴿子。一想到自己即將被滅,他悲從中來,竟哭泣起來。可惜,見識過末世情景的神仙與修真者無人同情。

  同情了他,又有誰同情那些在末世中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人?有誰同情那些勞碌一生卻不得善終的人?有誰同情那些奮鬥多年卻頃刻間一無所有的人?

  光想著這些,在場所有仙、人就無法鬆手。

  閆爻最終消失在自己的謾罵與懺悔中。他的魔氣本就靠乾坤盪穢鼎煉製後的魔鼎支撐,一旦遇到比魔鼎更大更強的乾坤盪穢鼎,魔氣就會被慢慢淨化,最後歸於天地靈氣。

  溫故與眾人一道,見證著將世界攪得天翻地覆的魔氣及源頭的消逝。看著藏在紅柱背後的最大功臣一點點地露出面目。

  精緻如畫的眉眼,卻掛著冰霜,滿臉的冷酷與傲慢。

  當對方的目光與他相對時,露出一霎的震驚,萬般情緒湧來,溫故還未看清,就褪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兩潭高深莫測的深水。

  仲世煌看著閆爻被完全吸入新乾坤盪穢鼎中,翩然站起,一步步地向前,像衝鋒陷陣的大將,踢開魔鼎,擋開上前恭賀的手,慢慢地走到那個蹲在地上,呆呆地看著自己的人的面前,伸出手。

  溫故愣了下,隨即露出暖暖的笑容,將手覆了上去。

  然後,兩隻手交錯,重疊在了一起。

  仲世煌眸光一凝,嘴唇抿了抿。

  溫故知道他不高興,忙站起來道:“沒關係,找具身體很容易的,我……”

  “大仙。”仲世煌轉身叫白須大仙。

  白須大仙正興高采烈地打掃戰場,考慮先用新乾坤盪穢鼎代替魔鼎,再想辦法把魔鼎煉回來,這樣就能有兩個乾坤盪穢鼎,天地間的靈氣會更加充裕,聽到仲世煌呼喚,笑得眼睛都眯成fèng了,屁顛顛地過來,“仲仙友,咦?溫故,你回來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若是不回來,他真怕仲世煌會一翻臉,弄十七八個魔鼎出來。

  80失蹤之罰(上)

  溫故不知其中道道,見他欣喜若狂,心裡暖洋洋的:“讓大仙擔心了。”

  “哼。”仲世煌很不給面子地嗤笑。

  白須大仙麵皮千錘百鍊,豈是等閒物,權當沒聽到,對溫故噓寒問暖了一番,“你的身體我已經泡好了,回頭就給你送來。”

  溫故:“……”聽到“泡好”,他腦海中浮現的不是自己的身體而是泡麵。

  仲世煌道:“現在。”

  白須大仙道:“閆爻剛除,天下未定,先緩一緩。煉製魔鼎更要緊。”

  仲世煌抱胸,抬下巴,望了一眼天,突然又惡狠狠地低頭看溫故。

  溫故愣了下,反應過來:“哦,對,我自己去。”

  “你敢!”仲世煌下意識地伸手去抓他,又抓了個空,轉頭看白須大仙。

  白須大仙頂不住仲世煌熾熱的眼光,嘆氣道:“我將他的身體取來,你煉鼎。我們分頭行事,如何?”

  溫故沒想到幾年未見,仲世煌已然成為讓白須大仙忌憚到吃癟的存在,不禁面露異色。

  白須大仙拉著他吐苦水:“這些年,仲仙友煉鼎我煉命,天天東奔西跑,半刻不得閒,一身老骨頭都快被折騰散了。”

  溫故看向仲世煌的眼睛滿是柔情:“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能煉製成乾坤盪穢鼎,你一定付出很多努力。”

  白須大仙:“……”他剛才哭訴的重點是這個嗎?

  仲世煌神色柔和幾分,但看著溫故比紅霧更飄渺的魂魄,臉又冷下來。

  溫故被忽喜忽怒鬧得一頭霧水,正想提問,就聽白須大仙口氣不善地說:“閆爻已除,道友來遲了。”

  就是看到紅柱消失,知道閆爻已除,張崎才大著膽子過來。他原想向溫故討個人情,將要求放低些,見白須大仙和仲世煌兩人,一個排斥,一個審視,不由害怕,身體往溫故背後縮了縮,小聲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可否借一步說話?”

  溫故還未開口,仲世煌就目露凶光:“什麼話不可以在這裡說?”

  明明初次見面,張崎見他卻如老鼠見貓,莫名地充滿畏懼:“是些私事。”

  “私事?”仲世煌將最後一個字拖長音,帶著明顯的質疑。

  白須大仙乾笑道:“公事為重,私事靠邊。眼下最緊要的是將乾坤盪穢鼎的魔氣去除。它守護凡間上萬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請仲仙友施以援手。我這就回天宮,將溫故的軀體拿來。”

  他拉著張崎要走,被仲世煌攔下,“你還沒說私事。”

  溫故想了想道:“是為了那些東西?”

  張崎眼睛一亮,苦著臉道:“不是我藉此推脫,可是你要的東西數量委實太過龐大,我孤身一人收集這些東西怕要數百年。我並非不願,只是再過兩百年六十年就是我雷劫之期,我想……是否能夠拖延些時日,待我渡過雷劫再說?”

  溫故看看他,又看看仲世煌,有點心軟,暗想:當初要不是他輕信趙銘,搞砸喜事,自己焉能與仲世煌相逢?算起來也是因禍得福。他的所作所為雖然可惡,可恨,結果卻十分可愛,放一馬也可。如此想,便道:“也好。渡劫前,你給十分之一,其餘以後再說。”這是變相地減了九成。

  張崎訥訥道:“兩百六十年交這麼多,怕是有些難度,可否再寬限些日子?”

  仲世煌不知來龍去脈,只覺這人說話結結巴巴,形容畏畏縮縮,十分礙眼,不耐煩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哪來那麼多的討價還價?”

  張崎心頭一動,見溫故飛升以後就隱隱產生的念頭終於破土而出,“我願意!”

  仲世煌一怔,想說還債哪管你願意不願意,你願意不願意都是一個結果!

  白須大仙回過味來,瞟了眼茫然無知的溫故,暗嘆了口氣,十幾年的相處他很清楚仲世煌對上溫故的事情會變得多麼執著恐怖,萬一讓他知道張崎與溫故差點成親,後果不堪設想,當下拉著張崎就走:“找東西不必急於一時,來來來,我跟你講講渡雷劫的知識要點,你拿筆記下來,用心掌握,到時候用得著。”

  仲世煌挑眉看著白須大仙倉皇的樣子,身影一閃,攔住張崎的去路,眼睛不懷好意地打量張崎:“你叫什麼名字?”

  張崎恭敬道:“張崎。”眾仙除魔時,他遠遠地看了,自然知道眼前這個相貌俊美,氣勢非凡的男子是除魔的主力,猜測他在仙界的地位非同凡響,不敢得罪。

  “與他怎麼認識的?”

  張崎順著仲世煌的目光看溫故,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們的洞府在同一個島上,是鄰居。”

  白須大仙知道是自己露馬腳,反倒淡定下來,笑眯眯地捋鬍子,一派仙風道骨。

  但他前後不一的言行更讓仲世煌起疑。仲世煌猛然想起心頭的一根刺,突兀地問道:“你是與溫故拜堂成親,差點雙修的那個人?”

  張崎一驚,頭不由自主地點了一下。

  白須大仙扶額。

  看著仲世煌驟然陰沉的臉色,溫故的粗神經終於被磨細了,解釋道:“沒成。”

  仲世煌斜了一眼,一句話沒說,卻冷得掉冰渣子。他慢條斯理地說:“你剛才說你願意,願意什麼?”

  張崎遍體生寒,飛快地搖頭。

  仲世煌道:“你想與溫故雙修?”

  張崎又搖頭。他的腦袋還沒有明白仲世煌問這些話的原因,身體已經趨吉避凶地做出反應。

  仲世煌道:“當初是你拒絕他?”

  張崎點頭又搖頭:“我,我對不起他。”

  “為什麼?”

  理由在成親那一天,他對著溫故理直氣壯地吼過一遍,但在仲世煌的逼視下,竟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仲世煌道:“我告訴你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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