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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緊張感染了溫故,溫故猛然想起一件事,暗道:若是今日他們折在這裡,真相說不定就石沉大海,自己須得問清楚才好。“我還有一件事想請問你。你與喬奣是什麼關係?”

  “喬奣是誰?”

  “翁於橋。”

  盛文昭看著他:“算半個師父吧。他教了我魔功和陣法,卻沒有收我為徒。”

  溫故道:“治療系異能者是你們殺的?”

  盛文昭奇怪地看著他:“你在審問我?”

  “不,我只是不想當個糊塗鬼。”

  盛文昭想:這事與他沒關係,動手的也不是翁於橋,他與溫故正處於合作階段,說出來更能堅固兩人的聯盟,利大於弊。於是就說了:“一個叫趙銘的人。”

  溫故皺眉。如果兇手在翁於橋、盛文昭和趙銘三個人中讓他選,他希望是翁於橋。反正翁於橋黑得人神共憤,債多不愁。

  盛文昭道:“你認識他?”

  “他是我師弟。”溫故嘆息。

  盛文昭有點訝異。

  溫故耳朵一動,又一陣怪風颳來,比上次要厲害得多,他閃身讓開,風又去之無蹤了。

  盛文昭神色凝重:“要開始了!”

  他的話仿佛號令槍,一聲令下,詭異的風就開始東一道西一下地神出鬼沒地穿梭,而且越吹越厲害,很快,將火把都滅了,好在盛文昭帶著夜明珠,丟了一顆給溫故。

  溫故剛接過來,就感到腳踝、腰肢和肩膀一緊,好似被什麼東西圈中了,像個粽子一樣被捆了起來,朝洞口的方向扯了過去。他下意識地看向盛文昭的方向,卻看到一片黑暗。

  光突然在通道那方亮起。

  溫故只覺身上一緊,人懸空而起,落入一個懷抱。

  光照著抱他的人,正是山主。

  山主道:“再給你一個機會,選擇我。”

  溫故捏著捆在腰際的繩子,淡然道:“山主若真心給我機會,就放我走。”

  “那就休怪我!”山主冷笑一聲,身體猛然一轉,將他推了出去。

  溫故手指如剪,扯開繩子,雙腳一用力,牢牢地釘在地上。此時,風呼呼地刮著他的臉面,吹得十分厲害。他勉強睜開眼睛,只看到山洞中一道光極亮,那風正是從光亮的中心吹出來。

  他心中一動,暗道:莫非這就是出口?

  果然,山主說:“出口就在眼前,怎的又不去了?”

  溫故心中一凜。山主既說休怪他,顯是要下毒手,怎麼可能好心將他送到出口,這光亮必有古怪。

  山主拂袖,一道勁風襲來,推著他往光亮處送。

  溫故有了防範,哪肯就範,後腳跟一轉,借著風力滑了開去,撞在石壁上,手裡揮出繩子,卷向山主的脖子。

  山主眼裡閃過一絲惱怒:“你竟敢與我動手?!”

  78逃亡之路(中)

  比繩子粗兩倍的藤蔓突然從山主身後伸出來,捲起麻繩,用力甩在溫故臉上。溫故側身讓開,被甩的石壁被打出一條深痕,落下幾塊碎石。

  光看痕跡,就知道他動了真格。

  溫故眼睛四下亂轉。進歸魂境的只有魂魄,暮海蒼月不在身邊,沒有趁手的武器,劍招無法發揮,他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

  山主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藤蔓一擊擊空,迅速又卷了過去。

  溫故換了具不頂用的身體,躲閃狼狽,漸漸被逼到光亮附近。

  山主身後又伸出三條藤蔓來,與先前一條一起,分左右上下思路封住溫故的退路。

  溫故退問可退,乾脆順勢迎上,雙手抓住一條藤蔓,用力一拉。

  山主下意識地站住身體,溫故借力,抓著藤蔓往前衝出幾步,然後雙手舞動,藉手中藤蔓將上下兩條藤蔓擋了回去。山主身後猛地又鑽出幾條藤蔓來。

  溫故眼睛一花,臉上被抽了一下,火辣辣的疼,腰更被其中一條藤蔓捲住,倒提了起來,朝光亮甩去。光亮處風發狂般地吹,從腳踝一路往褲子裡吹,直通下巴。溫故眯了眯眼睛,手生出一股力道,不顧抓著藤蔓的手掌磨出血痕,抬手將藤蔓往光亮處甩去!

  只聽“啪啪”兩聲脆響。

  他手中的藤蔓竟失去拉扯的力道,如斷線風箏,輕飄飄地就扯了過來。溫故腳朝著光亮,頭頂對著山主,看不清楚發生何事,眼見著要進光亮中去,腰部突然被扯了一下,被斜撞到山壁上,擦著光亮過了。他被撞得五臟六腑一陣翻騰,托著脫臼的胳膊站起,看向山主。

  山主與盛文昭各占一邊的山壁,互相對峙。

  山主冷著臉:“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對了?”

  盛文昭道:“你肯放我出去,我才來得動手。”

  山主道:“來是你哭著喊著自己要進來的,不是我逼你的,既然進來的,就別再哭著喊著想出去!”

  盛文昭道:“我以為歸魂境對付魂魄有一套,誰知道是繡花枕頭爛糙包!”

  山主變色:“你說什麼?”

  “難道不是嗎?這麼簡單的事情都解決不了,還好意思誇口?”

  山主被氣得發抖:“簡單?鎖魂蠱要是簡單的話,就不會名列禁器榜了!這東西把魂魄鎖進去容易,要不要出來卻不是你說了算的!你以為這東西煉製出來是為了給你拘魂的嗎?”

  盛文昭看他的眼神分明在說,難道不是?

  “這是用來拯救散魂的!”山主氣笑了,“不懂功效也敢拿出來使,真是不知者無畏!”

  盛文昭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沒說怎麼把魂魄弄出來。”

  山主道:“很簡單,他自己願意出來就出來了。”

  盛文昭道:“放屁!要是自己願意出來就出來,他為什麼不出來?”

  山主沒說話,就瞅著他笑,笑里還藏著刀,這刀還沒有鞘。

  盛文昭深吸了口氣道:“不用敷衍我。他不可能不想出來,一定是這個蠱鎖住了他。”

  山主在歸魂境呆太久,外人見太少,像這樣冥頑不靈的大概沒見過,眼神閃了閃,才道:“你想要將他弄出來,倒也簡單,我有辦法,但條件是你把他拿下!”

  溫故接好自己脫臼的胳膊,淡然道:“你若是有辦法,就不會拖到今日。”

  山主道:“吾乃歸魂境之主,區區小事焉能難倒我?”

  溫故對著盛文昭一點頭:“能難倒的。”

  “廢話少說。”山主的藤蔓又舞動起來。

  盛文昭跟著動起來,卻是朝溫故來的:“不管怎麼樣,我也要試一試!”

  溫故躲閃他與藤蔓夾擊的攻勢,“你瘋了?”

  “我絕不能讓他獨自在蠱里逍遙!”盛文昭說的時候,眼睛發直,裡頭透著狠勁。溫故知道勸說不了,乾脆閉上嘴巴,一門心思躲閃。

  時間不知不覺地過去。

  等山主察覺自己與盛文昭聯手比單獨攻擊更沒效率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那團光亮突然漲開一輪幻影,又接著縮小,又脹大,又縮小,如此反覆五六次之後,光亮猛然縮小成一個A4紙大小的口子,清風徐徐吹,清新的空氣從裡面出來,還帶著花香。

  明明是極舒服的,溫故頭腦卻一陣恍惚,耳邊隱約聽到盛文昭大喊:“這就是門,就是現在!現在是門最穩定的時候,再過會兒就來不及了!”

  鎖魂蠱被丟在半空。

  盛文昭正要附身上去,魂魄就被凝住了。山主用凝魂鏡照著他和溫故,冷笑道:“你以為我會放過你嗎?”

  溫故感覺到魂魄在清風的吹拂下竟有分離之兆,連忙心神合一,用魂修的功法凝聚魂魄。

  一條藤蔓捲住鎖魂蠱,送到山主面前。

  盛文昭看得目眥盡裂。

  山主不理他,拿著鎖魂蠱看溫故:“等我把你的魂魄打散,就把多餘的魂魄鎖在這裡面。等你想通了,再放出來。”

  溫故專心運功,沒理他。

  山主想了想,又搖頭:“罷了。還是算了,以前的小糙也很好。傻就傻吧,總歸有我。”他不知想到何事,竟露出甜蜜的笑容。

  盛文昭身上突然爆發魔氣,臉上青筋直爆,好好的一張俊臉竟漲成朱紅,眼珠子也往外突。

  “不要!”鎖魂蠱里突然飄出一個身影,對著盛文昭道,“此時不宜使魔功……”

  他話未說完,魂魄就被凝魂鏡凝住了。

  盛文昭的臉慢慢恢復如常,動了動身體,轉頭看看溫故又看看他,笑了笑,說不出的陰森:“師兄,你總算是出來了。”

  那魂魄自然是呂恆。

  呂恆呆呆地看著他:“你是……”

  盛文昭道:“我在碎魂洞裡呆了這麼久,各種方法都試過了,若不是和山主一起演這場戲,你恐怕還龜縮在裡面不肯出來吧?”

  呂恆訥訥道:“見了我,也是讓你生氣,何必再見?”

  山主將鎖魂蠱丟給呂恆:“你的歸你,我的歸我。”他說著,看向溫故。

  盛文昭笑道:“應該的。”

  山主轉動凝魂鏡,放開呂恆,只對著溫故,手指划過鏡面,鏡子閃過一道光,光打在洞壁又斜到溫故身上。溫故只覺魂魄想要爆炸一般,魂修的功法也不管用了,三魂七魄不由自主地從身體裡鑽出來。

  呂恆看著盛文昭得意的笑容,臉色一黯,身體挪了下,擋在溫故面前。

  溫故、山主和盛文昭同時一驚。

  溫故嘴唇一顫,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盛文昭失聲道:“你做什麼?”

  山主雖然立刻收手,但是那道折she的光依舊持續著。

  看著自己魂魄慢慢消失,呂恆神色平靜:“我一直以為,只要虔心贖罪,總有一天會獲得你的原諒。現在才知道,是我太自以為是。”

  “你前世受我所累,今生又被我害得墜入魔道,我給你的,你不要,而欠的,愈加多,怕是永遠也償還不了。”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讓你得償所願,除去心魔。”

  說到此處,呂恆眼睛終於流露出歉疚和不舍。

  “小師弟,對不起,是師兄害你。”

  “師兄錯了。”

  盛文昭整個人呆住了,眼睛直直地看著他,腦袋空白一片,眼前的畫面完全無法連到腦海里,更無法分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呂恆微笑道:“願我魂飛魄散,換你萬世平安。”他眼睛猛然一瞪,右手一揮,發出一道勁風,打在溫故的魂魄上:“走!”

  山主反應極快,立刻用凝魂鏡去鎖溫故的魂魄。

  卻被散得只剩下一魂三魄的呂恆擋了一下。

  盛文昭猛然回過神來,伸出手想去抓呂恆,卻抓了個空,木木地說:“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

  溫故看到這裡,魂魄就從“門”里送了出去,出去的剎那,只聽到盛文昭撕心裂肺地喊了聲“不”!

  崑崙,煌故宮。

  白須大仙硬著頭皮打發了在門口收拾破碎器皿的道童,小心翼翼地步入殿內,朝高坐殿上神色冷峻如霜的人打了個招呼:“聽說新的乾坤盪穢鼎已於三天前煉成,敢問仲仙友,不知何時可以使用?”

  仲世煌背靠著椅背,大咧咧地坐著,似笑非笑地說:“是嗎?煉成了嗎?大仙不提醒我我都要忘了。那大仙答應我的事情也可以兌現了吧?”

  白須大仙冷汗冒得更急。

  仲世煌見他許久不語,拉下臉來:“大仙應該還記得,當初勸我專心煉鼎時說的話吧?”

  白須大仙訥訥道:“記得。”

  “那結果呢?”

  白須大仙道:“根據卦象,近日就會有消息。”

  仲世煌道:“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好幾遍了。”

  白須大仙笑容發苦:“天意難測,我只能窺探一二。我保證溫故絕對會回來,至於時間,應當在五年中。”

  仲世煌手指一緊,將把手扯了下來隨手丟了出去,又站起來踢掉放在面前的茶几,衝著白須大仙冷笑道:“好,那就再等五年。”

  “那乾坤盪穢鼎……”

  “不是說再等五年嗎?”

  79逃亡之路(下)

  白須大仙臉色一變:“請以天下為重。”

  仲世煌睨著他:“要不是以天下為重,我幹嘛煉製乾坤盪穢鼎?”

  白須大仙知道他現在處於炸毛狀態,必須安撫,懷柔,順毛,“仲仙友這些年的努力與艱辛,吾等看在眼裡,記在心中,定然不會忘記。飛升時三雷劫連發的驚險,煉製乾坤盪穢鼎的艱辛,你都挺過來了,如今正是收穫碩果之時,怎可打退堂鼓?”

  仲世煌勃然變色:“打退堂鼓的是你不是我。當時要不是你說會還我一個毫髮無傷的溫故,我怎麼會放下一切研究煉製術!但你是怎麼回報我的信任?白,須,大,仙?十三年!整整十三年!你就打算拿一具沒有靈魂的身體交代嗎?”

  白須大仙被擠兌得老臉通紅,好在鬍子多,能遮掩:“稍安勿躁!我以行天道之名起誓,溫故定會安然歸來。你已經飛升成仙,數年不過彈指,快得很。乾坤盪穢鼎已出,崑崙之局可見分曉,天下也可及早安定。你我成仙,一年十年百年都無差別,然凡人歲數有限,崑崙之危早一刻解除,他們早一刻免受魔氣侵擾之苦,多一刻幸福安穩。”

  仲世煌望著他不語。

  白須大仙鞠躬道:“請仲仙友以天下蒼生為重!”

  仲世煌慢慢地從座位上走下來,到他面前。

  白須大仙抬頭,卻對上一雙冰冷如鐵的眼睛。

  仲世煌道:“我可以煉製乾坤盪穢鼎,也可以煉製魔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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