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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焰冷哼一聲,猛然鬆開楚曉海的手,兩人若無其事各站一邊。

  楚曉海右手往身後藏了藏,不動聲色地收起匕首,甩甩手道:“飛揚讓我來通知大家,前面有個墓室。”

  司馬誠懇道:“他人呢?”

  “就在前面的墓室里,一直往前,到頭就是。”

  楚曉海話音剛落,司馬誠懇就急匆匆地往前跑。

  燈光被司馬誠懇帶走,楚焰皺眉的表情一閃而逝。

  楚曉海輕笑道:“哥是不是想提醒他注意孫飛揚這個瘋子?呵呵,孫飛揚在浙江流沙墓染上瘋病這件事道上還沒有多少人知道吧?孫家兩口子瞞得緊,可能連孫文雄都不知道,要不然絕不會帶他來。”

  楚焰冷冷道:“發瘋的是你。”

  “是啊,我也差不多。”楚曉海收起笑容,“只可惜,哥的身手還是這麼矯捷。”

  楚焰道:“你的也不錯。”

  “不是沒刺中嘛。”楚曉海十分惋惜。

  楚焰道:“我是說,你找死的速度越來越快了。”

  楚曉海道:“有人找死的速度更快,孫飛揚剛才想殺我。”

  楚焰道:“替天行道,他是做好事。”

  “可是差點被我殺了。”

  “蒼生不幸。”

  “……”楚曉海還想說什麼,就聽到司馬誠懇急促的小跑聲在黑暗中由遠而近:“兩個小楚,你們還在嗎?”

  楚曉海出聲道:“我正和哥抱怨呢,他差一點就把我的手腕掰斷了。”

  司馬誠懇在他們邊上停下,保持兩步距離。這個粗漢子到底有心細的地方:“你們先去吧,我去通知我媳婦。”

  楚曉海滿口應承,等司馬誠懇走遠了才道:“這個人也不是真傻。”

  楚焰道:“把全世界當傻瓜的人才是真傻。”

  楚曉海大笑道:“那個人不是哥嗎?”笑聲包裹著黑暗,猙獰又寂寥,“你一向目下無塵,除了自己,把誰放在眼裡?別以為你在義父面前裝模作樣別人就不知道你心裡想什麼。當兄弟這麼多年,我很清楚你其實壓根就沒有把我當兄弟,更沒當義父是父親。”

  楚焰譏嘲道:“你當我是兄弟?”

  “我是有樣學樣,你不當我是兄弟我為什麼又要拿你當兄弟?”

  “其實……”

  楚曉海認識楚焰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聽他說話露出遲疑,只恨看不到表情,催促道:“其實什麼?”

  “當個壞人也沒什麼,你不用找這麼多藉口。”

  “……”楚曉海咬牙切齒道,“你才是壞人!”

  楚焰道:“對,我是壞人。”

  他承認得這麼果斷,倒叫楚曉海有點吃驚。

  楚焰道:“不是壞人,沒法和你一起長大。”

  楚曉海:“……”

  ——

  其他人在司馬誠懇的帶領下趕了過來,這時候楚焰和楚曉海才剛剛走到墓室門口。

  墓室里靜悄悄的,只有油燈亮著。

  孫文雄怕孫飛揚出事,一個箭步衝進墓室:“飛揚?”

  回答他的是空氣。

  司馬誠懇問楚曉海道:“你不是說他在這裡等嗎?”

  楚曉海無辜道:“我和孫哥發現棺槨里放著一座黃金玲瓏寶塔。孫哥要留下看守,我就過來通知你們了。”同樣的話用不同的方式說出來會造成不同的效果。

  就像這一句,無心人聽來沒什麼,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卻是另一番感覺——孫飛揚為什麼留下看守?是不是這座黃金玲瓏寶塔太值錢,讓他起了獨吞的貪念?

  不止他們,連孫文雄都有些懷疑。他懷疑的不是孫飛揚獨吞黃金玲瓏寶塔,而是孫飛揚的瘋病是不是發作了?現在是不是躲在某個地方準備偷襲?

  他心裡狠狠罵娘!這都什麼事兒,外有殭屍虎視眈眈內有同伴鉤心斗角不算,他還得提防自家小輩的暗算,真憋屈。

  “你們到了。”孫飛揚突然出現在墓室門口。

  孫文雄提起的心放回兜里,肅容道:“上哪兒去了?不是讓你好好在這裡留守嗎?”

  孫飛揚目光四下一掃,就明白了,笑道:“尿急,找個地方排放呢。”

  孫文雄哭笑不得:“讓你看守的東西呢?”

  孫飛揚嘴巴朝棺槨的位置一努:“在那裡呢。”

  楚曉海和司馬誠懇打開棺槨,那尊黃金玲瓏寶塔果然完好無損地在裡面。

  司馬誠懇伸手將塔拿在掌上觀賞,不時發出讚嘆聲。

  這樣精緻的一座塔,竟然一點瑕疵和不對稱都沒有。

  孫文雄和張放的眼睛也微微亮起,很快看向彼此。楚家兩個太年輕,司馬夫人聰明卻是女流之輩,在這裡,他們最忌憚的就是對方。

  雙方誰都沒有移開視線,久而久之,不免尷尬。

  “張老,你看,”孫文雄率先開口道,“這東西怎麼處理呢?”

  處理?

  這個詞用得在場其他人都想笑。要真是處理,這裡所有人都百分之二百地願意處理。

  張放不能笑,他還得擺出“是啊,這事兒的確不好處理”的表情:“還要請孫爺拿個主意啊。”他聳聳肩做甩手掌柜。

  孫文雄沉吟道:“地宮大著呢,這才是第一層,裡頭指不定還藏著什麼。我看這樣,東西就先放在這裡吧。”

  這句話一出,連張放在內的人都愣了愣。

  放在這裡?那不就是誰都能拿?

  每個人都有個背包,每個背包都裝得下這座塔。

  孫文雄道:“建業受了傷,留在這裡養傷。阿軍照顧他,順便看著這座塔。我們再往前看看。張老,你看這樣行不行?”

  行行行……行你個頭!

  張放心裡罵得暢快淋漓,表面上裝得和善無比:“建業看著塔就行。一點小傷,醒了就沒事了。”張建業和張軍都留下等於砍了他的左膀右臂,他就算是如來佛祖也少了只手當五指山啊。

  孫文雄朝張建業的方向張望:“是嗎?”

  趕巧兒,張建業還真迷迷糊糊地醒過來了。

  張放舒出口氣,這渾小子,關鍵時刻還算給了把力。

  張建業醒了,脖子上還是痛,只是痛得有些習慣了,齜牙咧嘴地扭曲著臉,一聲不吭地坐在張軍邊上,跟個小媳婦兒似的。

  張軍給他水喝,他無精打采地搖搖頭。

  司馬誠懇把墓室到處看了一遍,沒發現其他東西,有些站不住了,催促道:“我們再上別處看看吧?得趕時間休息呢。”被司馬夫人掐多了,知道把“睡覺”替換成“休息”來說。

  “建業,你在這裡留守,看著塔。”張放指了指棺槨。

  張軍見張建業一臉茫然,伸手將黃金玲瓏寶塔從棺槨里拿出來給他看。

  張建業眼睛一亮,覺得傷口也沒那麼痛了。

  張放一字一頓道:“東西放著,等我們都回來了再說。”

  張建業痛歸痛,腦袋還是能轉的,知道張放怕其他人跑回來搶塔,讓他好好看著,蔫蔫地應了。

  張軍塞了把槍在張建業手裡。

  張建業沖他感激地笑笑。

  “好了,我們走吧。”孫文雄拿出地圖在前面帶路,其他人跟著魚貫而出。

  張建業等人走乾淨了才呼起痛來。他解開繃帶,用棉布沾了點礦泉水,在傷口上擦了擦,冷水的刺激讓傷口有一瞬間的緩和,隨即是更劇烈的疼痛。

  他坐在那兒,痛得淚花直打轉,又沒個人說說話轉移注意力,眼淚嘩嘩往下淌,很快模糊了視線。過了會兒,意識也模糊了,等人走到跟前才反應過來。

  “你?”張建業抬手就想一槍。

  對方出手如電,右手食指插在扳機處,擋住扳機,左手順勢將手槍一轉,對準張建業自己的腦袋。

  張建業嚇出一身冷汗,顫聲道:“為什麼?”他張大眼睛,對方的面容映在瞳孔中,猙獰的表情一覽無餘。

  “因為我想這麼做。”孫飛揚扣動扳機。

  “呵!”張建業絕望地一縮肩膀,等待著死神降臨。

  但預料中的血花並沒有從腦門綻開。

  孫飛揚疑惑地打開彈夾,發現竟然是空的。他愣了愣,突然笑起來,看著張建業的目光滿是同情:“怎麼辦呢?你註定要死啊。”

  張建業早就嚇得魂不附體,對方說什麼也沒聽清,背貼著牆壁,整個人直冒冷汗。

  孫飛揚將槍丟給他:“我不想殺你了。”

  張建業呆呆地看著槍,又抬頭看他。

  “有人提前下了訂單,我不好意思截和。”孫飛揚摸摸他的頭,像在摸一隻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張建業渾身毛骨悚然,全身知覺都頂在頭頂上,連脖子上的傷口都被忽略了。

  孫飛揚高高興興地走了。

  張建業一開始還防著他殺個回馬槍,等確定他真的走遠了才鬆了口氣。他拿起槍,打開彈夾,然後愣住。

  孫飛揚說的話慢慢地在他腦海里過了一遍。

  一種無聲的恐懼抓住他的胃,剛剛退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來,他僅剩的意志不斷地做著問答題。

  為什麼彈夾里沒有子彈?

  槍是張軍給他的,他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如果自己死了,對張軍有什麼好處?

  大伯知道嗎?

  他渾渾噩噩地想了一會兒,抬起頭,又看到一個身影正面走來。

  張建業眨了眨眼睛,臉上剛浮現一絲笑,就看到一個黑漆漆的槍口對準自己的額頭。他張嘴想喊,但身體的力氣好似被吸塵器抽盡了,一點都使不上來。

  槍裝了消音器,一顆子彈出去,張建業利落地倒下,全程沒有多餘的動靜。

  對方殺了人之後,從容地從棺槨里拿出黃金玲瓏寶塔放進包里,轉身朝外走去。走到門口,他鬼使神差地轉頭看向墓室死角,發現那處陰影里竟然坐著一個人,黑衣緊身,神態愜意,望向他的目光帶著譏嘲。

  被他看到了?

  殺人者殺意頓起。

  坐在牆角的人冷冷一笑,不以為然。

  四目相交,眼神激戰。

  殺人者拿槍的手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抬起,而是極快地投入黑暗中。

  坐在角落的人轉頭看了眼張建業的屍體,拿起包正要起身,就聽到門口又傳來腳步聲。這個腳步聲與先前他聽過的每一個人的都不同。腳步聲很輕,卻不是因為對方受過訓練而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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