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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喜。”
“你快死了?”
“……那是報喪。”
“對我來說挺喜慶的。”
刻薄,果然很刻薄。清風認同了二毛對他的看法:“我有夥伴啦!”
“吸血花?”
“不,是個人類,很漂亮的人類。”
“……你還是考慮考慮吸血花吧。”綠僵一臉認真地看著他,“吸血花的智商和你挺匹配,人類不適合你。”
像每個陷入熱戀的呆頭鵝一樣,清風對綠僵的話充滿了反感:“哪裡不適合?”
“人類狡猾、陰險、善變,你完全不是對手。”
“人類也有老實的好人!”
“可他們不會來這裡。”
清風受打擊了。他非常想用牛叉的口才滔滔不絕地反駁,然後指著綠僵啞口無言的慫樣叉腰大笑,可是他只能想像出畫面,想像不出對白,最終只好悻悻然地縮回頭:“時間會證明我們很幸福。”
綠僵道:“嗯,你能從她手底下活下來就是一件值得感到幸福的事了。”
清風氣得鼻子都歪了。他離開綠僵的墓室,順著墓道往小姑娘的方向跑,心裡恨恨地詛咒著綠僵的私房錢全都不翼而飛——這個想像他連過程的畫面都省了,腦海中直接浮現綠僵發現私房錢不見時震驚懊惱沮喪絕望的樣子。
“哈哈哈……”他開心地笑了。
龍是一種很容易滿足的生物。光靠想像,清風的心情就恢復了過來。他決定和小姑娘單方面會合,繼續跟著她走。他心底有種感覺,跟著她一定會見到雍懷。
這種預感很快成真。
他拐了個彎,真的看到阿想、阿思一人拎著燈一人拎著一隻圓滾滾的東西,跌跌撞撞地從墓道另一邊跑過來。
清風心中歡喜,尾巴一擺就要打招呼,可爪子鉤著的衣服讓他很快注意到自己的龍形態,連忙鑽回墓道的拐角,變成人形,手忙腳亂地穿起衣服來。
對龍來說,這真是件要命的事。一堆花花綠綠的布料好像哪裡都能穿,卻不知道到底應該穿在哪裡。他幽怨地惦念著雍懷在的日子是多麼美好。
阿想和阿思的腳步聲近了。
清風在這個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雍懷呢?
他探出頭。
拿著燈小跑在前面的阿思看到角落裡突然鑽出一張胖乎乎的圓臉,當即發出一聲慘叫。
清風反被嚇了一跳,摸摸臉,確定是張人臉,才放下心。
“你……”阿想見他衣衫不整,腦補了無數個畫面,震驚道:“發生了什麼事?”誰這麼重口味!
清風懶得和他解釋,問道:“雍懷呢?”
阿想往後一指:“在後面。”
阿思盯著他的指尖,腦袋往邊上側了側,阿想所指的方向瞬間沒入靜謐如死的茫茫黑暗中。
“咦?師兄呢?”阿想後知後覺地問。
阿思訥訥道:“會不會是剛剛的……”
倆人你看我我看你,神色都很難看。
清風急了,一個巴掌拍在阿思的腦門上:“剛剛怎麼了?”
龍的臂力非同凡響,阿思一個踉蹌從墓道這邊摔到那邊,人一下子蒙了,對著牆,呆呆地面壁。
阿想怕清風對自己也來上一下,連忙道:“可能是走丟了,我們回去找找!”
清風抱著衣服就跑。
阿想拉起神遊太虛的阿思,心驚膽戰地跟在跌跌撞撞的清風身後,總覺得他下一秒就要倒了,偏偏下一秒清風還是跌跌撞撞得很安全。
控制住平衡的清風還有閒暇轉頭瞪他們:“你們太壞了,丟下雍懷一個人。”
“不是啊,事情是這樣的,你失蹤以後……”
“明明是你們失蹤!”
“……我們失蹤後,一直在找你。”阿想睜著眼睛說瞎話。當時提出找清風的只有雍懷,還是立場極不堅定地提議,後在阿想和阿思勸說下放棄了。“但是地宮太大了,我們走著走著就走進了墓道,走著走著就來到一間裝著一隻很大的魚頭的石室里。
“魚頭?”
想到魚頭,阿想睫孔收縮了一下,但很快鎮定下來。進入地宮之後,他遇到太多匪夷所思的東西,吸血花、絨球怪……每一樣都不斷地挑戰著他對怪物的承受上限,而每次挑戰的結果都讓他發現自己無窮的潛力。魚頭雖然恐怖,卻還沒有到思及膽寒的地步。
“像剁椒魚頭裡被剁的那種……就是大了點,四五米高,目側很難找到合適的鍋。”這是阿想看到魚頭之後第一次歸納總結魚頭的特點,他猛然意識到這些特徵加起來極像之前提過的怪物。“屍鯉?”他想到一個成語——管中窺豹,原來看來看去都是同一條魚的不同部分。
清風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你是說雍懷被屍鯉抓去了?”他早該把屍鯉打成鯉屍的!
“應該不會。那條魚好像卡在房間裡出不來。”
“那雍懷呢?”
“他……”
清風和阿想同時靜下來。
前方傳來極輕的抽噎聲。
——
地宮不同尋常的詭異遇到太多,突然遭遇這么正常的詭異,讓阿想和阿思都感到十分親切。
阿想驚嘆道:“是人的哭聲啊!”
“而且好耳熟。”
阿想和阿思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小晴?”
哭聲驟止,許久才緩緩傳來雍懷試探的詢問聲:“阿思、阿想?”
阿思、阿想剛要答應,就看到清風以輕如鴻毛的姿態移動著重如泰山的身體,向前奔去。
啊啊哦!
清風心情難以言喻的激動!
他終於明白夥伴對一條龍的重要性。短暫的分離,已讓他想念不已。他發誓,從今以後再也不會讓夥伴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
雍懷有所感應地抬頭,一個搖搖晃晃的狼狽身影跌跌撞撞地闖入微弱的光圈內。清風衣衫不整的模樣讓他吃驚得說不出話來,顧不得安慰剛遇上的小晴,他下意識地接住撲過來的身軀。
“雍——懷——”清風仰頭號叫,叫聲之湊厲令陰森的墓道更添猙獰。
“你怎麼了?”雍懷瞬間腦補無數個清風“被慘烈”的畫面。
清風委屈地看著他:“我找不到你。”
類似擁抱的姿勢讓倆人離得極近,小小的抱怨聲像情人間的呢喃,差點讓雍懷落荒而逃。他假裝探視,不著痕跡地退後半步道:“你沒事吧?你的衣服……”
“不會穿。”清風理直氣壯地將來不及裹在身上的衣服塞進雍懷懷裡。
雍懷抱著衣服,認命地一件件理起來。
“師兄,他是誰?”和清風“同路”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小姑娘躲在雍懷身後,驚疑不定地看著清風腦袋上的兩隻鹿角。
“他是清風。”不知道怎麼解釋的最好辦法就是不解釋。雍懷旁若無人地把手伸進清風懷裡翻了翻,掏出那兩個掩飾鹿角的袖子把鹿角包好,清風乖乖地站在原地任他整理。
“我是小晴。”被無視的小晴喃喃著說完,用眼神求問阿想、阿思。
“這個,這位是……”阿思、阿想很糾結。
清風自豪地上前一步,大聲自我介紹:“我叫清風,以後我會和雍懷在—起。” 雍懷系腰帶的手頓時一緊。
被勒得少呼吸一口氣的清風拍拍他的肩膀:“沒用的,我試過了,收不了小肚子的。”
“……”那雙抓著腰帶的手頓時有些無力。
小晴震驚地瞪著雍懷的側臉:“和雍懷……在一起?”
清風嘿嘿笑道:“我很英俊對不對?你是不是想說雍懷好有福氣?”他眼睛晶晶亮地看著小晴,無聲地催促著:快說吧,快說吧。
勒住他腰的手又緊了緊。
小晴眼巴巴地等著雍懷反駁。
雍懷臉微微變色,幸好墓道光線很暗,才沒有被看出來。他乾咳—聲,試圖轉移這個很容易一發不可收拾的話題:“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師父,然後和二叔會合!”
“二叔?”阿思、阿想面色古怪,心裡仍對二叔吃獨食的行為耿耿於懷。
小晴小聲道:“他在出口處等我們。叔叔很後悔沒有和你們一起來。他讓我送地圖給你們,這個地宮非常複雜,沒有地圖根本找不到地方。”她從布囊里拿出地圖給雍懷。
阿想激動道:“地圖上有沒有寫金縷玉衣在哪裡?”
小晴本想說沒有金縷玉衣但有比金縷玉衣更值錢的東西,卻聽雍懷道:“瞎惦記什麼,我們找到師父和二叔就離開這裡吧。”
小晴愣了愣,張開的嘴巴又緩緩地閉上了。
清風看雍懷接過地圖,覺得自己的價值被削弱了,心裡老大不舒服,伸出尾巴蹭雍懷的小腿肚。
雍懷微驚,轉頭看到尾巴,頓覺無奈,抬手拍拍清風的腦袋道:“別鬧。”
清風爭功道:“我是土著啊,問我啊,我什麼都懂。”
阿想問道:“你知道這座地宮是什麼時候建造的嗎?”
清風道:“你們來之前建造的。”
阿想:“……”
阿思道:“我是說準確的年份!”
清風道:“飛僵的誕辰。”
阿思、阿想同時咆哮:“這是什麼鬼年份啊?”誰知道飛僵是怎麼生的……不對,誰知道飛僵到底生什麼……也不對,誰知道飛僵什麼時候生的!對了!
“是殭屍,不是鬼。”清風抗議。
“……”
雍懷看著他們對視的畫面,腦海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左邊一隻雞,右邊兩隻鴨……真正的雞同鴨講。他乾咳一聲道:“師父他們可能還在第一層,我們回第一層。”
清風指著身後方:“樓梯在那裡。”
小晴雖然有地圖,卻無法像清風這樣隨口說出樓梯的位置,不由多看了他幾眼。不看不要緊,一看就挪不開目光。不能怪她,要怪只能怪清風的肚子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你的肚子……”她眼中充滿驚訝和猜疑。以清風削瘦的其他部位來說,這個肚子大得毫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