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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守問他:“可是拿下那黃天化?”

  紂王說:“這個不曾,也不知道他使了甚妖術,逃得好快!”

  殷守便說:“悉聽大王喜報。”

  紂王一揚手,便見一道人從千軍中踱步走來,雙手皆一提了兩大袋重物,只聽紂王說:“那東伯侯躲得好快,幸而遇見這位道長,那姜氏無一漏網之魚!”

  只見那道人將布袋一松,袋裡重物皆是滾落而出,竟是幾十圓滾滾的人頭!

  那人頭在黃土裡如佛珠一般隨地滾落,七零八碎,咕嚕咕嚕一片作響,仿佛永無止境一般。

  姜文煥雙手緩緩垂下,眼珠發紅,喉頭乾澀,望見他父親的頭顱正滾在他腳邊,因碰在他鞋底受阻,驀然停止,他低頭看見那雙眼睛,灰敗發青,瞪大如銅鈴,直直望向他。

  第32章

  此時殷守站右邊站著姜文煥, 前方是騎馬而來的紂王,紂王身後是那灑出頭顱的黑衣道人。

  殷守雙目徒然睜大,這一刻光陰似乎緩慢了百倍,右邊哀怨的怒氣令他後頸發燙,他猛的一回頭, 便看見姜文煥那雙如修羅般通紅的雙眼, 殷守下意識的要拔出滅魂, 然而還未等他抬手, 緊接著!他右臂驟然劇烈一疼!回過神來時臂膀已然被卸了下來!

  只聽見滅魂‘啪’的一聲掉落在地。

  “阿守——!”

  紂王的喊聲還未抵達耳底,姜文煥左手猛的將殷守勒住,右手鮮血淋漓的握住一把手柄已斷的匕刃,死死抵在他喉嚨, 出聲大吼:“爾等退下, 否則割了你東征大將的腦袋!”

  “你敢!”紂王大罵:“快放了他!”

  姜文煥大喊一聲, 悲烈又兇狠,只將刀刃又抵緊了一分,在殷守脖子上劃出一道血痕, 狠狠盯住紂王:“你看我敢不敢?我姜氏皆已慘死在你這暴君之手,我赤身獨命一條,有何不敢!”

  紂王看見殷守脖子上猩紅的血沿著那刀刃緩緩流下, 那姜文煥披頭散髮,狼狽至極,右手緊緊捂住那刀刃,仿佛不知疼痛一般只死死抵住殷守脖頸, 像個在癲狂邊緣的瘋子,任何一點不順,皆能讓他徹底失去理智。

  紂王頓時心生畏懼,唯恐殷守一不小心喪了性命,只屏退眾人,盯著他問:“你要什麼!”

  “放我走!備馬!”

  紂王盯了他一眼,立刻令人去牽馬。

  殷守此時被姜文煥俘住,右手被卸了去,身體被緊緊桎梏,疼痛無力,又有背上刀傷在前,脖頸又被刀刃死死抵住,他只覺得那刀泛出寒氣,劃開皮肉,流出的熱血皆是一片冰冷,只要姜文煥手稍微一抖,便是了了性命。

  他頭回生死相隔如此之近,性命只在人一念只間,當下臉色慘白、身體發冷,他垂眼望見抵住他脖頸上的刀刃一動一動的,仿佛一個不甚便要切了下來,便輕聲開口:“將軍,請息怒……”

  姜文煥朝他斥道:“莫出聲!”

  這時,那馬終於牽了過來,姜文煥一看那馬便說:“我要匹好馬!”

  紂王忍住怒氣,又給他換了頭汗血壯馬,只說:“馬也牽來了,孤也放你走,你快放人!”

  姜文煥一聲冷笑,露出一股恨意,將剛剛困住自己的繩鎖套在殷守身身,他去用力捆繩鎖。

  但他手一動,桎梏鬆了一分,殷守立馬趁機用左手手肘往他胸口狠狠一撞!

  這撞確實是撞實了,但那姜文煥心中太悲,恨意幾乎往全身湧出,疼痛已是如撓癢一般滲不進他心內,他得此一撞,身體依舊硬如鋼鐵,雙手猛的將殷守一按,只聽‘咯’的一聲,殷守左手也被卸了下來!

  殷守疼得發暈,那繩鎖正是趁機粗暴的將他勒捆起來!

  只聽那邊紂王大驚大喊:“莫要傷他!”

  姜文煥冷冷盯住紂王,自顧自的將殷守捆好,又小心翼翼的用布將他父親姜桓楚的頭顱包好系在腰上,一把將殷守扛了起來,說:“牽馬過來!若是有人放暗箭殺我,我就掐死他!”

  紂王只得讓人將馬牽去,只問他:“馬已給你,你放他下來!”

  姜文煥仰天大笑一聲,似悲似怒:“我若放他,你這暴君定然要出暗箭殺我!”

  他翻身上馬,盯住一桿執劍拿刀眾人,面露狠意:“誰也不准跟來!若是我聽見身後有馬蹄聲,便一刀將他殺了!”

  紂王怒道:“你何時放他!”

  姜文煥冷的一看他,只說:“想放才放!”

  紂王聞言大怒,恨得咬牙切齒,已手掌大刀要去戰他,那姜文煥連忙拿刀在殷守身上一刺,又流出一股鮮血,殷守疼得齜牙,雖忍著不出聲,但紂王看見立馬退了一步,雙目通紅,說:“放你走!你不要殺他!”

  姜文煥狠狠盯了他一眼,摟緊殷守,將那汗血寶馬重重一踢,那馬仰天嘶叫,奮力向前奔去!

  紂王看那戰馬狂奔,徒留喧天黃土灰塵,卻又不敢去追,唯恐追得太快,姜文煥聽見蹄聲,一個發怒就將殷守給殺了。

  當下手足無措,進退兩難。

  這時,紂王身後那道人走上前來,見那滅魂掉在地上,金色的眼眸晃出一道虛光,他蹲下身來去拿那滅魂。

  紂王見那劍孤零零的落在地上,又看前方姜文煥已遠成黑點,心中空蕩蕩的,只說:“此劍重如千斤,唯有阿守拿得起。”

  那道人剛一碰那劍,只見滅魂嗡嗡的抖了起來,金鳴聲刺耳擾神,那道人猛的將那劍一拿,劍已拿起,但那劍大鳴,只在那道人手中抖動,仿佛半分不願人觸碰,那道人‘嘖’了一聲:“奇了!”

  他轉頭見紂王失魂落魄,便說:“大王不必憂心,貧道有些道術,興許能救東征將軍。”

  紂王一聽這話,連忙問道:“此話當真?”

  那道人點頭:“請大王靜候佳音,貧道去去就來!”

  只見那道人徒手便招來一巨虎,那虎渾一身白毛,又滿身斑黑,忽的便從天而降,伏在地上等那道人過來騎它。

  三軍見此狀況,那猛虎威武無比,皆是退了幾步,那道人只對紂王打了個稽首,說:“貧道定然能將東征將軍截回,大王放心。”

  紂王見這道人的確有些本事,也稍微放下了心,待那道人走後,他靜站了片刻,忽的翻身上馬,也朝那方向奔去!

  這邊殷守被姜文煥擄住,雙手皆是被卸下,疼痛無力,又被繩鎖捆住,絲毫動彈不得,只覺得那汗血壯馬奔得極快,颶風如刀子般刮在他臉上,身後姜文煥恨意沖天,渾身血氣腥味刺鼻,便知自己沒那麼容易逃脫。

  只問道:“將軍要往何處?”

  姜文煥不答,只快馬加鞭。

  殷守又問:“將軍欲如何處置殷守?”

  姜文煥直視前方,說:“未曾想好。”

  殷守說:“如今已跑了十里,後頭又無追兵,將軍騎了快馬,又不見要殺我,帶上我也是累贅,不如將我放了。”

  姜文煥冷笑一聲:“你怎知我不殺你?你乃紂王麾下戰將,今暴君滅我滿門,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他又如此顧你,我怎見得就不殺你?”

  殷守說:“將軍乃性情中人,恩怨分明,況且我本是要放你,欲向大王舉薦你、護你姜氏,將軍怎的恩將仇報?”

  姜文煥深吸一口氣,撕心悲道:“我姜氏招了何禍,要受如此滅門之災?你確實無辜,我不想殺你,然而我姜氏上下無辜者何其多!又有誰來饒過!?”

  他這話如同往肺腑中喊出,句句發顫,聲聲帶悲,天高地遠中,仿佛在奮力吶喊,字字皆是吐出不公,遙問蒼天。

  殷守忽的一怔,渾身涼意,那風往他這頭刮過,刮在他身上,吹落了他冠帶,長發打在臉頰,他眼瞼一動,微微顫抖,仿佛進了沙子。

  良久後他開口:“我不無辜,你若想殺我,便殺吧。”

  姜文煥聽了此話,卻是不言不語,那風沙朝天颳起,只聽得‘嗡嗡’的一片風聲,許久後仿佛聽他出聲。

  “我去夷州,你可願去?”

  殷守一頓,搖頭道:“吾已為商臣。”

  姜文煥嘲道:“我看你為人周正,活得清明,又才謀武略了得,又觀紂王看你極重,將來不可限量,你不願跟我,也是有道理。”他頓了頓,又說:“可你年紀尚輕,想來不過是腹里藏才罷了,哪裡經了多少事故?你今日有戰功加身,榮華富貴、出將入相唾手可得,可他日呢?殷將軍!那日遊魂關內,紂王那般好聲好氣,仿佛句句為我姜氏著想,我當時心中便是搖擺,而後父親與我說了一番才是定心,可今日呢?呵!想來我父說得不錯,紂王向來殘暴,哪有那樣好心?如此性情反覆、虛偽乖戾!你看我姜氏,該是知曉紂王殘暴了罷!然而這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殷守駁道:“雖說滅你姜氏乃是不仁,但你東魯謀反在先,本是你有錯!”

  姜文煥冷笑一聲,不答他這話,忽的又‘吁’喊一聲,雙手緊勒僵繩,那馬驟然停步,前足仰頭一躍,站在地上。

  姜文煥把殷守一撈,只扔在地上,居高臨下看他。

  殷守仰頭,見他面容逆光,望不清他神情,只聽見他開口:“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他日便知分曉!”

  殷守一怔,只聽他‘駕’的一聲,那姜文煥已然轉身快馬向前!

  殷守無力躺在地上,深吐了口濁氣,望見蒼穹遼闊,平地風沙吹成一片,日頭將厚土曬得乾裂,野糙寥寥,大鷹展翅飛過,他閉上眼睛。

  又片刻,只覺得頭頂仿佛有陰雲蓋住,他猛的睜眼,只見一隻飛天巨虎,從天而降,猛的向他撲來!

  那猛虎‘嘭’的一聲,落在他一丈之處,黃土頓時喧天上揚,那塵埃洋洋灑灑,好一會兒才緩緩落定,殷守偏頭看去,只見那塵土中有一道人踱步而來。

  “又見面了,將軍。”那道人說。

  殷守看他:“你殺了姜氏滿門?”

  那道人答:“貧道不過順應大王之道罷了,將軍莫非不忍?”

  殷守不說話,那道人又湊過來朝他笑道:“那日與將軍相遇,貧道已冥冥中感知,定然能與將軍再次相見,吶,果真如此。”

  那道人見他依舊被繩鎖捆住,便點住那繩,用手指一划,只見那繩鎖如遇見刀刃一般,立馬斷裂。

  殷守雙手被卸,即使無繩鎖捆住,也一時半會爬不起來,見那道人一直看他,便開口說:“在下殷守,敢問道長仙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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