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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本座晚來一步,他便是生息斷絕。”

  紂王聽他語氣平淡,仿佛談論糙木螻蟻一般,心中莫名悲痛,眼眶漸紅,便開口:“請道長救命!”

  通天不看他一眼,只開口:“你且迴避。”

  紂王一愣,肺腑擔心,只站著不走,通天語調冷淡:“你若是再站此地一刻,他便死了。”

  紂王怔了怔,趕緊出去。

  通天見紂王生魂一走,帝氣搶奪便弱了幾許,他看殷守生息將絕,靈台卻依舊清明,顯然此刻意識清晰,又見他靈魂漸出,色澤純淨漂亮,已是差一點便成了生魂,便開口:“想來是你命不該絕,碰上了本座。”

  若不是有妖族心頭血緩了性命,如今恐怕早是實體成虛,成了遊蕩生魂一個了!

  通天一出手便定了他魂魄,又施法將他神魂補全,見他生息全然回籠,便坐在一邊等他醒來。

  日頭匆匆,殷守好一會才得睜眼,見通天直直看他,顯然是有話要說,便慢慢爬起,端身正坐:“多謝道長救命,不知如何以報。”

  通天擺手說道:“你我有緣,此為大善。”

  通天上回因殷守陰差陽錯漲了修為,不說是施法,保他世代都不為過。

  聖人修為哪裡那般好漲,且如今資源愈發稀少,修行者舉步艱難,更何況聖人?聖人修為本就練至化境,再進一步,便是要得天大的機緣才是!

  殷守垂首恭敬施禮:“吾必牢記於心。”

  通天又說:“今日如此險要,是吾護保不周,吾有一法,現教予你,閒暇時多加勤練,以免性命之憂。”

  殷守大喜:“道長真乃善人!如此一來,便是此生大恩!您修如此善德,必然仙法大增!無上長進!”

  通天笑道:“吾教本善,此功不過正符本道罷了,來,吾教你道法,不必如此拘謹較真,不過是淺顯法術,增強體質罷了。”

  通天將那道法教予殷守,此法雖然唯有神魂體療之助,卻也是實實在在的仙法,且這道法乃是通天獨創,尋常時偶爾梳理魂體,不傳外人,聖人只說道法淺顯,卻是數百萬年領悟,雖是隨手創作,其中精妙之處卻包羅萬象,尋常金仙窮極長生都不可參悟。

  殷守只默默記下,又當面演練一遍,通天頷首,道:“汝天資聰慧,正合此法。”

  通天有幾個嫡傳弟子,個個五花八門,本事雜多,卻無一得其真傳,一來通天性格如此,不願多教,只看他們恍然領悟三兩提點,得生機入道,成者法術更甚,本事獨大。二來弟子確實少有領悟他幾語提點,又獨自生出本事,自創多法,又有天道任生靈發展,道術境界,全賴自身造化。

  今日見一凡人聽他一點竟立刻領悟,還耍得有模有樣,真令他不得不懷疑那幾個徒弟有沒有用心記看了!且那幾個徒弟能獨自創法,個個本事還算了得,也不是天資愚笨,難不成這凡人竟然天生合他道法?

  殷守見他稍微古怪,便試問:“道長,吾如此運作,可是不妥?”

  “並無不妥,汝當勤練,必然有成。”

  殷守謝過,又與他說了多句善話,這才分別。

  殷守見時辰漸晚,紂王不知身在何處,怕他還在擔心,便出門尋他。

  紂王已在外邊等了多時,他站立九間殿前,見那日頭漸漸西墜,晚霞艷麗且濃,光影對比鮮明,朝歌千萬間民舍瓦頂盡數染成金黃,燈火漸漸點起,炊煙萬千直衝雲霄,喧鬧聲隔了數道宮牆也三三兩兩滲了進來。

  秋風漸冷,穿透他虛體,他一動不動,一旁祥雲石柱影子被拉得老長,他突然‘嗯’了一聲,而後又是冗長的沉寂。

  他身體動了動,忽的側面轉頭,見那九間殿門大大打開,正中站立一人,面容被晚霞映得柔和無比,踱步走來,神色溫和,淺笑道:“大王原是在此,殿前一望便是朝歌民生,壯闊無比,人人安然平樂,為大王之福。”

  紂王喉結微動,又聽殷守開口:“我已是大好,連累大王擔心了。”

  紂王目光柔和,張了張口,片刻後才出聲:“好了,便好。”

  殷守看他站得呆木,虛體任光線穿透,不知怎的,覺得他有些可憐,又覺得他為萬民之王,高高在上,常年以‘孤’自稱,久而久之便真的如孤一般。

  且方才自己生死彌留之際,只聽他句句心急擔憂,又東奔西走,顯然心地誠真。如此一想,方覺得責任重大,必然要好好輔佐紂王,保住江山,不留壞名才是。

  次日殷守又去院裡練武,紂王卻不肯多教了。

  只聽紂王說道:“汝根骨合文,不適練武。”

  殷守一怔,心中頓時落寞,雖然曉得自己年歲已大,毫無根基,武學愚笨,卻未想過要半途而廢,此前辛勞便如付諸東流、撈了虛月。

  紂王見他默默不語,以為他聽了進去,又想如此說他,他心裡定然不好受,剛想安慰,只見他拿出滅魂仔細端詳,又開口:“常言勤能補拙,吾武學進展緩慢,必然是不夠勤練,吾雖知個人有道,不適者不得其道,如今練武不過三月,武學長進並非寥寥時日便成其效,若是練上一年,再加幾倍勤練,再看結果,如若當真不適,吾便放棄。”

  紂王蹙眉:“幾倍勤練?孤不過教你幾式,即便勤練也不過如此。”

  殷守:“大王招式精妙,必然是勤練才能習得精髓,若是再練不好,便是我的愚鈍。”

  紂王一聽這話,動了無明怒火,喝道:“汝早起上朝,而後一晌午練武,午休後又刻字習文,再挑燈批閱奏章,哪裡有空勤練?!且如你這般根基,兩個時辰已是極限,身體已疼痛難忍,雙臂不穩,執劍顫抖,你還要勤練到哪裡?”

  紂王此言,殷守已是大傷自尊,被喝得臉紅皮燙,卻不肯認輸,只轉了個背,脊樑挺直,良久後才開口:“大王不必操心,殷守曉得。”

  紂王見他如此,便知道他始終頑固,不肯聽話,又看他背影落寞,顯然是心情低落,便開口:“阿守。”

  殷守也不轉背理會,紂王盯著他後腦勺出神,好久後才怔怔出聲:“昨日你生息將絕,差點疲憊致死,孤好擔心。朝廷武將眾多,你何必要樣樣完美?如此作弄軀體,萬一……萬一有所閃失,孤如何?”

  殷守轉過臉,只見紂王目光灼灼:“孤已經好久沒有兄弟親友交心掏肺了。”

  第20章

  聽紂王此語,殷守一愣,心中萬般複雜,原來他竟然以為自己是練武疲憊才至性命有危,因此便說了這等話來止人學武。

  他哪有那般脆弱,練武不過勞牢筋骨皮肉,身體雖時常疼痛,卻也不過爾爾,他莫名其妙穿越至此,周圍眾人皆認他為帝王,金珠內收著紂王生魂,奪了他大半帝氣。常言有道,搶奪之物,必不得終,且人心有良,哪裡能得個心安理得?何不早早還去,以償因果。

  帝氣搶奪才是兇險至極,性命堪憂,而不是區區習武,但又見紂王如此模樣,不過練武就如此擔憂,何況說出這等兇險實情?

  殷守說:“大王不必擔憂,吾如今真真大好,那道人已傳我強體神功,必然不會再出這等凶事。”

  紂王不信,蹙眉道:“那道人是何人,阿守為何如此信賴,如今術士騙子眾多,且他知我二人如此密事,他若有噁心,必然後患無窮!”

  殷守:“那人乃是仙道,心地該是良善,有福德仙之稱,又有大好本事,若是有噁心,必然早早除了我二人,何必贈吾滅魂,又作諸多繁瑣之事為吾等換帝氣?且吾見他並無小人之心,行事作風灑脫坦蕩,我二人又未曾做惡事,有何後患?”

  紂王:“孤觀那道人面相,卻是不像良善之輩,汝當提防一二,聞太師也學了仙家本事,等他回朝,讓他看看此人來頭。”

  殷守:截教闡教向來自認道理不同,高低難就,雲中子為闡教,聞仲為截教,恐怕難說好話。不過如今紂王已是不同,朝歌良將忠臣皆在,成湯鐵桶江山,想必闡、截二教又有另外造化。

  他回道:“殷守牢記大王提醒。”

  大王頷首,殷守見談話已浪費諸多光陰,且紂王方才呵斥冷語皆因誤解,實則心存溫善,練武之事應當繼續,便說:“大王,可許吾練武?”

  紂王見他面色親和,雙目又明亮有神,只嘆道:“罷了,你當真想練,孤也攔不了,但你要應我一事。”

  “大王請講。”

  “不可太過勉強,孤若得知,必定製止。”

  殷守點頭:“理應如此。”

  於是紂王又開始教學。

  殷守雖學得坎坷,卻再未出那等堪憂性命險事,又些時日,氣血也足了不少,紂王見他再無前些日子那般疲憊之態,也稍稍放心。

  殷守午後練習刻字,讀閱珍藏典籍,紂王也跟著一塊看,二人時不時相互探討,共同精進,竟是事半功倍。

  紂王看他練字,十分不解:“孤觀你手腕綁袋,裡頭裝沙,這般刻字,吃力幾倍,你本來一手好字,也成了歪七扭八。”

  古來文人墨客,字要練出根骨勁力,手力必然得硬,此法本是練字一門道,殷守這裡卻不是為了練字,他笑道:“大王見我這幾日劍法練得如何?”

  紂王:“比之從前,好了不少。”

  殷守:“我手力本弱,滅魂不輕,從前招式皆不是精準,手腕時常顫抖無力,如今此法下午刻字綁沙,上午練武同樣,勤練腕力,於執劍大有幫助。”

  紂王恍然笑道:“原是如此,孤從前耍刀弄槍,只憑一身氣力,從未想過有如此妙法,此法甚好,正合汝道,你又意志堅韌,長此堅持,必然能成大才!”

  殷守笑道:“承蒙大王貴言,必當堅持。”

  光陰如箭,日頭天天升落,一晃已是一年,殷守劍術略有小成,典籍也觀閱諸多,文武皆有精進,紂王生魂也愈發實顯,偶爾已能拿起實物。

  一日早朝,有將兵八百里加急來報。

  “報!東伯侯姜桓楚反商!”

  殿上朝臣譁然。

  殷守問:“今天下豐順,又不起旱水之災,無流民之苦,姜桓楚為何反商?”

  那將兵來自遊魂關,不知朝中諸事,只吞吞吐吐:“大王……那姜桓楚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大肆散布謠言,說大王被妖妃jian臣所惑,殘殺髮妻,追滅親子,已然……已然成了傀儡,性情大變,疑是被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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