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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交代完後事後不久,虞喜便逝去了,這位趙國諸將里最早追隨趙無恤的圉人之子,以輕騎狂飆聞、奇襲冒險名天下,然而善泳者溺於水,威風了二十年,卻在茫茫草原上翻了車……

  雖然虞喜選擇了信任新稚狗,但其餘將領、監軍卻有疑慮,因為新稚狗乃屠何胡,而非華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可不防啊!

  見眾人面色有異,新稚狗割開了自己胸口的皮膚,讓血滲出來,手持虞喜的虎符和旗幟,當眾發誓道:「屠何乃青熊的子孫,與東胡世代仇敵,何況我已為君侯效力十餘年,已視自己為趙人,而非僅僅是屠何人,此番大軍困頓於此,缺衣少食,歸程近千里,還要隨時提防東胡人襲擾,還望二三子能信賴我,同舟共濟,共度難關!」

  在場眾將除了新稚狗外,也沒有其他人有號令五千騎兵的資歷和軍爵,他們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各自回到自己的部隊裡,準備拔營離開。

  十月初,隨著一個巨大的火堆在饒樂水河畔點燃,趙軍在新稚狗的帶領下,開始撤退返回。

  來的時候,是趙軍在尋找和追逐東胡人,可撤退的時候,追擊和撤退的人卻掉了個個,東胡人開始在他們熟悉的草原上出現,襲擾趙軍。所幸新稚狗和東胡人鬥爭了半輩子,極為熟知他們作戰時的狼群戰術,巧妙地規避,或者拋出誘餌讓東胡人競相爭奪。東胡人畢竟是許多個部落組成的聯盟,跑路起來倒是迅捷,可協同作戰依然有些困難,趙騎雖然疲憊,也受了一些損失,但實力尤在,幾次襲擾都沒有太多成效後,誰也不想第一個上去啃硬骨頭,東胡王柳河對此也無可奈何,他是最不願意自己精銳上去同歸於盡的。

  於是一路下來,趙騎的死傷竟還在可接受範圍內,五千騎,一人雙馬出塞,大概有四千騎連人帶馬回到代郡。

  只可惜,依然有千餘人,近三千匹馬折損在了歸途上,而失去虞喜這位「龍城飛將」,更是整個趙國的巨大損失。

  ……

  十一月,當這個噩耗傳到鄴城時,滿朝震驚!

  大理鄧析建議按照軍法,追責虞喜「冒進,喪師」之國,剝奪他後代的一切爵位、鄉邑。倒是新稚狗保全了趙騎主力,值得嘉獎,當任命其為代郡司馬。

  這個提議引發了功勳集團的劇烈不滿,因為虞喜之死而悲傷不已的田賁更是怒不可數,說虞喜此次出兵有過失,但結合以往,依然功大於過。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然而趙無恤雖然同樣悲切,但依舊支持了鄧析的提議,將虞喜「執圭」的爵位降至公大夫,其子嗣僅能繼承一個「官大夫」的爵位,並失去了封地和戶稅。

  但趙無恤又以自己的私庫給了虞喜家眷一大筆撫恤,並在宮中祭祀虞喜,親筆為他寫了一份悼文:「十八日大風雪,雲聚成鉛,森森然慘兮,孤愴然而悲,念將軍已逝。時,代北尚逢秋風蕭瑟乎?孤斟烈酒以祭將軍,恨不能同枕戈嘶馬,擊東胡於北漠……」

  在祭文的最後,趙無恤感慨道:「寡人獨立狂雪,思接千載。感將軍烈事,悵然淚下。」

  他還對一起前來祭祀的穆夏、田賁等人告誡道:「汝等若辱師戰敗,死於域外,寡人一樣會追究罪責,但也會像今日一般,為汝等守靈!」

  眾將吏皆服。

  趙無恤的悲傷並非偽裝和掩飾,二十多年的君臣情誼可不是一紙祭文能表達的,在為虞喜的死唏噓流淚之餘,他也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看來,寡人不得不親征代北了!」

  儘管朝臣紛紛勸阻,但是趙無恤決心已定,他必須將自己間接造就的草原豺狼打回原形!

  但是,最早也得等到明年春天,上郡的騎兵才能北上,在這之前,代郡將在胡馬驚擾下,渡過一個嚴酷的寒冬!儘管代郡騎兵主力得到了保全,但士氣已經大受打擊,更何況,蠢蠢欲動的,還不止是東胡,之前被趙國役使的代、無終、樓煩、屠何等草原部落也在蠢蠢欲動。

  念及此事,趙無恤不由心生感慨,再度嘆息道:「悲呼,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燕山!將軍英魂已逝,安得猛士為寡人守邊乎?安得猛士為寡人守邊乎?」

  連續兩個疑問,道出了趙無恤對北方局勢的焦慮,新稚狗雖然立下了大功,但他屠何狄將的身份註定得不到代郡趙軍完全的信任。除卻虞喜之外,趙無恤無法想像,還有誰能贏得代北夏、狄的共同敬畏,撐起北疆的大局……

  屋漏偏早連夜雨,十二月,有新的壞消息傳來:代郡以西樓煩反,舉兵三千,犯馬邑……

  第1135章 樓煩

  十二月,來自漠北寒冷的西北風已經完全壓過了溫暖的氣旋,隨著冬雪降下,草原上一片瑩白的落雪覆蓋在枯萎的草葉上,馬蹄踏上去沙沙作響。

  草原的冬天的嚴酷可怕的,在這裡生活的人們不但要為日漸稀少的食物而擔憂,還要提防著飢腸轆轆的鄰居。

  隨著今年夏秋那次軍事行動的失敗,代騎退回了龍城和代城,並且士氣極其低落,新稚狗不敢托大,塞外的草原暫時被放棄,東胡人的兵鋒開始向西滲透,逼近陰山東麓。

  「草原要變天了!」

  這種情形,讓嗅覺敏感的草原部落們意識到,和十多年前代國覆滅一樣,一場決定草原歸屬的動盪時期再度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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