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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有,你可知道,這彭城的古稱是什麼?」

  冉求一直跟在趙無恤側後方,他在孔門時就很好學,以政事見稱,多才多藝,對於宋地的歷史也十分熟悉,當即回話道:「彭城古名涿鹿,正是傳說中黃帝與蚩尤大戰的地方。」

  「涿鹿在彭城,黃帝都之。」回到春秋之世後,因為距離上古時期較近,趙無恤對那段迷霧般的歷史有了更多認識,比如當世很少有人認為涿鹿在遙遠偏僻的河北之北,而認為涿鹿在彭城附近。

  想想也是,蚩尤本是太昊少昊的東方古國衰弱後,從南方興起的部落聯盟,怎麼會跑到遼遠的燕山南麓呢?

  所以這彭城歷史悠久,自黃帝時期起就是兵家必爭之地了,黃帝與蚩尤大戰奠定了上古史,而如今趙無恤與夫差在此大戰,也奠定了當世的爭霸史。

  趙無恤走在略顯殘缺的城牆上,與冉求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但以他敏銳的心思,如何看不出冉求在強顏歡笑背後,其實是悶悶不樂?而且他在趙無恤說話時,還不時走神,眺望內城,若有所思。

  無恤知道他在想什麼,便突然停下來,加重聲調,對冉求說道:「子有?」

  「唯!」冉求一個激靈,從沉思里轉醒過來,卻見趙無恤一臉的痛惜,對他嘆息道:「彭城之戰的前因後果,寡人都聽從軍司馬說了。司馬子牛太過執拗,最終有此下場,寡人也十分痛心。子有可會覺得有愧於他?可會因為怨憤於寡人?」

  冉求大驚,連忙下拜道:「下臣豈敢有這等心思?」

  其實,還是有一點的。

  孔門諸弟子,多半是貧寒之交,一度親如兄弟。然而冉求因為投靠趙無恤,助他「倒行逆施」而被孔子說是「非吾徒也,小子可鳴鼓而攻之!」他被驅逐出孔門,又無處訴說心裡的委屈的悲苦,本來就十分壓抑,現如今又相當於逼死了自己的師兄,也是他曾經的好友司馬耕,心中壓力更大了幾分,所以才會神思不屬。

  但好在那一點怨望,尚未變為憤怒和仇恨。

  雖然現在冉求是魯國的軍將,名義上的服從的家主是趙操,然而趙操幼弱,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真正的主君,是趙侯無恤。趙國和核心雖然在河北,但對於魯國的控制力度也很強,地方任命,軍旅調動,甚至於死刑,鄴城都可以對曲阜指手畫腳。

  學而優則仕,小師弟子張說的沒錯,冉求盡力於學,卻鬱郁不得志,直到趙無恤來到魯國,他才開始飛黃騰達,冉求心中十分感激。他奮鬥了半輩子才得到現在的位置,又豈會因為一點事情而全然放棄?

  從揮師進攻司馬耕時起,他就已經做出選擇了,故而這時候冉求有些惶恐,知道是自己的態度惹趙侯不快了。

  趙無恤倒是沒有難為他,親自將他扶起來,表彰其功勳。說他在魯國鎮守多年,這次棠之戰指揮作戰取得大勝,攻擊彭城也在限定時間內破了城邑,結束了這場戰爭,居功至偉,當加以賞賜。

  「明年,魯國也將與趙國一樣,實行十二等爵制,子有當能獲得該有的榮譽,以及封地……」

  即便是冉求,聽到封地二字時,依舊激動莫名。

  封土授民,這是這時代士人的夢想。

  冉求的老師孔丘以一介寒士的身份,四處週遊,尋找他心目中的明君。最後因勢利便,在魯國位列大宗伯,然而即便如此,也沒能得到尺寸之地。

  趙無恤入主魯國後,對封地也把得很嚴,連定魯首功的張孟談都推脫了封邑,以戶稅和俸祿田土替代,其他人就更別想了。

  而今冉求在付出了被師門唾棄的代價後,終於得到了他企求的東西……

  一時間,感懷之心超過了那點委屈和遺憾,冉求再拜,感激涕零。

  同時,他見左右沒有南子的親信,也壯起膽子,向趙無恤進諫道:「君侯,有句話求憋在心中許久了,自從十多年前五公子之亂後,宋國由樂氏和皇氏一同執政,本來相安無事,只是多了巫鬼天道之教,使得宋國局勢愈發複雜。冉求斗膽言之,若無天道巫鬼,這場仗,本來不用打,而子牛,或許也不必死……」

  說著說著,冉求一個四旬男兒,竟然眼眶通紅,這些日子以來心中的悲苦,都化作肺腑之言,一吐為快了。

  趙無恤則面沉如水,背著手站在城牆上,靜靜地聽著,過了半響才說道:「寡人知道了。」

  ……

  在南方方獲大勝,趙無恤本應該心情舒暢,但是想到冉求冒著惹怒他的危險,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卻又高興不起來。

  「姑父……」

  趙無恤一回頭,卻見樂茷乖順地在他身後作輯。

  「是茷來了啊。」因為有親戚關係,趙無恤一直親切地喊他的名,樂茷也十分樂意聽這位長輩的使喚,家臣們不敢教訓他,但姑父卻可以揚起手敲他的腦袋,這反而讓他有了一種「父親」的感覺。

  今日趙無恤突然召他,樂茷連忙放下手頭的事過來,遠遠便恭恭敬敬地拜道:「姑父喚小子來,不知有何事?」

  趙無恤親切地招呼樂茷來到身邊,對這個妻侄,他表面上也視若親子。

  「讓你去尋找彭城的計吏詢問歷年上計,可問到了?」

  樂茷頷首,說道:「計吏說,彭城原本戶近一萬,口六萬,只比商丘少一點,然而現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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