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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東道主都覺得河東呆不下去了,子虎還能說什麼呢?他起身抬起腳來,狠狠地將身前案幾踢翻,然後怒氣沖沖的大聲喝道:「退兵就退兵!只是吾等避得了一時,卻避不了一世,對於秦國而言,河東是河西的屏障,我軍縱然退走,以趙無恤的習慣,也不會接受任何請平。」

  子虎預言道:「趙氏會猛烈報復,再次將戰火引入秦國,到時候吾等就必須為保衛雍州之地而戰了。」

  河西可能會得而復失,甚至會重演百年前麻遂之戰後,涇水以東全部淪陷的恥辱。

  等到那時,秦魏還能退往何處呢?

  熟知子虎脾性的裨將、校尉們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在此時觸犯逆鱗,一個個伏低了腦袋退出廳堂,只有魏駒依舊神情木然的留在室內,嘴角牽出一絲苦笑。

  魏氏生息繁衍數百年的故土,豈是說棄就棄的?

  但他沒辦法啊!

  和六卿內戰時不同,這場連橫攻趙的鬧劇里,魏氏已經陷入太深,無法回頭了。若問世上誰對趙軍最為了解,當屬魏駒,孔子的弟子們形容夫子,說是「仰之彌高鑽之彌深」。對魏駒而言,趙無恤也是一位老師,他效仿的越多,對趙氏的恐懼就越深刻。

  所以他知道,秦魏雖然可以吊打韓氏,但在戰術上是完全拼不過趙軍的,以他們現在的戰略形勢,也無法創造奇蹟。

  如今河西、河外都已失利,若再不撤離,只怕秦魏數萬大軍會跟汶水之戰的齊軍一樣,全軍覆沒在此。

  在滅亡與拋棄故土,去別處求生之間,魏駒寧可選擇後者,秦國大庶長答應,等驅逐趙騎後,魏氏依然可以保有此地,以秦國庶長的身份,永鎮河西!

  魏氏已經與趙氏不共戴天,雖然知道秦人只是拿自己當盾牌使,但魏駒只能繼續扮演之前知氏扮演過的角色。

  「知氏只堅持了數年,我又能擋住趙無恤多久呢?」魏駒苦悶地想道。

  早知如此,當年還不如甘居其下的好。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晚了,魏駒現在能關切的,是能從河東帶走多少有生力量,又能讓魏氏延續幾年?

  ……

  三月底,隨著趙氏騎兵在河西搶先打開局面,河東這邊,趙軍下一步的作戰計劃也定下來了。在趙無恤「加強我軍右翼」的詔令下,又有數千趙軍從故絳抵達新絳,配合這裡的田賁部和太原郡兵,預期進攻將在四月一日開始。

  然而在三月的最後一天,趙軍便從各方面不斷傳來情報得知,盤踞在荀邑、韓城的秦魏偏師,似乎正在撤軍……

  大量的牛馬車輛沿著道路向西離開,原本與新絳劍拔弩張的營地竟然有鳥兒落下,明顯成了空營。

  這一翼的主帥穆夏擔憂地說道:「龍門渡口東岸仍有船隻,若有少梁敵軍配合,這萬餘敵軍是完全有可能退到西岸的……」

  若是如此,趙無恤的瓮中捉鱉戰略就會出現紕漏,穆夏當機立斷,立刻命田賁為前鋒,朝荀城進發!

  《尉繚子·兵教上》:「自什以上,至於禆將,有不若法者,則教者如犯法者之罪。」禆將是秦國的高級軍官,僅次於統帥,下一級為校尉,校尉以下是二五百主。

  第983章 荀伯之後

  荀城與新絳隔汾水相望,距離不過三十里。西周時這裡有姬姓的荀國,到了春秋時代荀國因為奉周天子之命討伐曲沃,被晉武公報復性地攻滅。晉滅荀國後,將荀國故地賜予大夫原黯,這就是晉國荀氏的由來。

  開春以後,秦魏聯軍進駐荀城,作為進攻新絳的前線陣地,但一直無法突破趙軍防線,此時秦魏有後撤之勢,又在荀城留兵斷後,以防不測。

  新絳趙軍發現敵軍後撤後,穆夏立刻讓田賁帥前鋒三千先去追擊,他自己帶著兩萬大軍後行。途徑荀城時,本來只打算留下千餘人盯著此城,等追殲敵軍主力後再回頭攻克不遲,誰料趙軍旗號剛剛渡過汾水,隱隱約約望見遠處地平線上的城池時,卻見一隊人從荀城方向行來。

  穆夏行軍以謹慎持重出名,見有人靠近,趙軍一部列陣以待,弓弩瞄準了那些人,騎兵則從側面繞了過去,將他們圍了起來。等那些人被押到近前自報姓名後,卻發現不是敵軍,而是荀城百姓。

  百餘人的隊伍除了少數攜帶兵器的丁壯外,基本由老人、婦孺組成,他們牽著牛羊,抬著酒罈,誠惶誠恐地停到趙軍陣前,紛紛下拜稽首。其中一個穿戴大夫衣冠,頷下有長須的俊朗中年站出來拱手說道:「荀氏大夫與邑中父老、百姓共迎上卿之師。」

  穆夏心中有疑,繼續站在車上,而讓董安於的兒子董白去與之交涉。

  董白一問,又接過那人的印綬查看,來者的確是荀城的大夫荀瑁。

  晉文公時期,荀氏的家主逝遨生庶子荀林父與荀首二人,分別獨立為中行氏和知氏。故而荀氏、中行氏、知氏,實為一家,不過荀氏大宗漸漸衰弱,反倒不如小宗混的好。誰料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六卿內戰中,中行氏和知氏相繼滅亡,反倒是荀氏僥倖逃過一劫,他們以大夫的身份繼續領有荀城,向魏氏納賦。

  但荀瑁對魏氏並無忠心,他痛斥秦人為外寇,對魏駒則一口一個「叛賊」,極力想要表明他是站在趙氏這邊的。

  他對董白訴苦道:「去年的大災,荀城因為靠近汾水,受災不算嚴重,還有點餘糧,但叛賊魏氏在城中橫徵暴斂,不僅強行征糧,還命每戶都出一丁去轉運輜重,吾等早已不堪其苦,奈何秦寇勢大,故不敢反抗。今聞上卿發兵征討,叛賊狼狽西逃,我便帶著家兵驅逐守城叛賊,迎軍將前鋒入城,但那位田司馬說要繼續追擊敵軍,很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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