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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虢匄道:「長則十天,短則三日,這應該是種極其少見的慢性毒,潛藏於肺腑之中,讓人胸悶,窒息,直至死亡。直到昨夜受到一定誘因才突然發作,至於究竟是何種毒藥,還得剖腹開胃一視才能知曉。」

  中國醫學自古便有解剖的傳統,如今零散傳世的醫書《靈樞》便有載:「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視之。其髒之堅脆、腑之大小、血之清濁、氣之多少,皆有大數。」

  加上在趙無恤的建議下,醫扁鵲一門已經開始進行系統的人體解剖和記載,並讓弟子們將每次解剖的發現都以後世實驗報告的方式記述下來。其中,尤其以虢匄對解剖之術最為熱衷,樂靈子倒是對這種血淋淋方式直皺眉。

  「先不必了。」人死為大,死後傷其肉身是種無禮行為,其中以貴族們尤甚,趙鞅亦然,何況將邯鄲午屍體開膛破肚後再送回去,邯鄲那邊恐怕更要炸窩了。

  待虢匄退下後,趙鞅才陰著臉說道:「三日前,趙午剛到溫縣……」

  「十天前,他人還在邯鄲,期間路過了朝歌……」趙無恤則幽幽地如是說。

  ……

  初升的朝陽為殿堂頂端點綴了鮮艷的緋紅,但溫縣外圍的牆垣仍在黑夜之中,外郭如此靜謐,賓客和國人們恐不知道,戰爭即將來臨。

  樂靈子也被蒙在鼓裡,儘管趙無恤一大早便被急促的敲門聲喊走,讓她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可她卻沒氣力多想,昨夜趙無恤需索過甚,她承恩澤當然吃不消,很快又沉沉的睡了過去。如今再度醒來,不僅僅是下身私密之處火辣辣的疼著,身子骨也幾乎被揉散了,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一想起昨夜,從一開始的僵硬拘束,再到後來不由自主的迎合,她就忍不住紅了臉。

  但必須強撐著起來,今日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婚禮的第二天,新婦還有一道在宗廟內拜舅姑的程序要走。

  所以她雞鳴即起,沐浴,梳妝,跟著有司去洗手做羹湯,然後端到宗廟外,奉於趙鞅,還有趙無恤的兄弟姐妹們。

  縱然昨夜發生了大事,但趙鞅和趙無恤自然不會錯過這鄭重的儀式,匆匆從另一處趕了過來。

  趙鞅坐於堂上,受用了兒媳的羹後,手撫棗、栗,帶著趙無恤和樂靈子祭拜趙氏的列祖列宗,告訴他們家中又添了一位新婦。隨後賜新娘醴、脯等物——中國自古便是吃貨國,任何儀式都跟吃的脫不開關係,就連莊重的祭祀神明,也帶著一絲煙火氣息。

  食畢,樂靈子撤席,她的媵孔姣則食新娘之餘,這也是有所寓意的,若是正室夫人不育或者出了意外,她就必須頂上這個位置和責任。

  禮畢,樂靈子自宗廟的東階下,缺席已久的季嬴這才姍姍來遲。

  對此,樂靈子是有些吃驚的,作為宗族長姊的季嬴竟未入廟,這其中有何寓意?丈夫昨日的心不在焉,與此有無關係?

  不過,聰明的她一句未問,穿上了晉人喜歡的朱色深衣,她帶著孔姣和季嬴相對一拜,這表示新娘將協助趙氏的長姊主持家事。

  「趙氏的家內之事,從今以後要依仗靈子了。」季嬴笑著如是說。

  「唯,敢不聽阿姊之命。」樂靈子服服帖帖,十分順從。

  一切看上去都和和睦睦,但誰知道女人家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不過趙無恤也沒功夫感受這修羅場,完成儀式後,他才有時間和趙鞅商量對策。

  ……

  「父親,那些跟在趙午身邊的范氏刺客已經審問完畢,其中有人熬不住拷打,說此行除卻要伺機刺殺父親與我外,還要監視趙午。由此看來,十有八九,肯定是范氏做下的好事!」繼續早上的分析,趙無恤一口咬定了真兇。

  「雖然邯鄲氏的父兄極力反對,但趙午已經有重歸趙氏的想法,范、中行二卿阻攔不得,為了不失去邯鄲,便暗中下毒,算準時間,讓趙午死於溫縣,然後嫁禍趙氏……」

  他先前著實是小看范、中行二卿了,趙午可是中行寅的親妹夫啊,卻能毫不猶豫地下手除去,論心狠手辣,趙鞅、趙無恤皆不如也。

  「邯鄲午雖死,但計劃不必變更,不如剖腹開胃,讓醫者看看究竟是中了何毒,然後再結合那些范氏死士的口供,與二卿刺殺君子一事,衛太子狀告二卿叛國投齊一事一同告知國君……」在商量應對之策時,傅叟為人謹慎,如此建議道。

  「指望國君和知氏是靠不住的,所以這麼做,只是聊勝於無了。」

  這一次,父子兩人達成了共識,趙鞅也有這種覺悟。

  「既然二卿做下這種事,西去新田的道路也不安全了,無恤這時候再親去虒祁宮,無異於自投羅網,范、中行在那一帶附近的力量,遠遠超過趙氏。」

  趙無恤頷首道:「我會留在溫縣,調集魯國兵卒,觀形勢變化再做決斷。」

  「調魯兵入晉?這恐怕……」傅叟依然有些遲疑。

  「棘津以南不是晉國疆域,而是晉魯共同的占領區,調兵至此無可厚非。」趙無恤卻不怕,如今的形勢,還是兵卒在身邊才算安全。

  「沒錯,現在不是猶豫遲疑的時候,二三子,戰爭,或已經開始了!」趙鞅對核心家臣們如此宣布道。

  趙無恤深吸一口氣,他想起昨天等待那場刺殺前,他曾自嘲地把自己想像成引發一戰的奧匈費迪南大公,如今看來,邯鄲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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