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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邯鄲氏內部除了趙午外,那些父兄,還有他的子嗣皆有叛趙之心,范、中行正是看清了這一點,才敢如此行事的。

  趙午的死就像晉國這堆乾柴中的一顆小火星,會引發一場劇烈的火焰,火焰將從邯鄲開始,燒遍太行以東的范、中行領地,再引向趙氏、韓氏,太行以西的知、魏、晉侯恐怕也不能倖免,說不準,整個北方諸侯都會被卷進來。

  對此他早已預料,但卻沒想到,開頭會是這樣。

  「父親說的沒錯,所以吾等必須當機立斷,立刻行動。」

  「雖然董子已經做了許多,但,趙氏真的準備好了麼?」傅叟依然有些憂心忡忡。

  「面對戰爭,沒人敢說自己準備好了,包括對手,包括吾等自己。」趙無恤搖了搖頭。

  「我只能這樣保證,東趙,比任何人都準備得早,準備得充足!」

  ……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是已經流傳很久的老話。

  世上沒有紙包不住的火,這則是紙張在晉國漸漸被接受使用後,新出現的諺語。

  雖然對外宣稱趙午只是醉酒不省人事,但趙氏沒辦法扣留所有賓客,也沒辦法堵住他們的嘴。

  三月下旬,去溫縣參加趙無恤大婚的趙午遲遲未歸,他的兒子趙稷在焦心之下,卻得知了一個五雷轟頂的消息。

  趙午死了。

  這個消息在邯鄲氏內部掀起了軒然大波,趙稷的祖輩、父輩叔伯們紛紛從各縣邑趕來。會議在邯鄲城內的宗廟舉行,這裡和溫縣宗廟一樣,同樣祭祀著趙造父、叔帶、趙夙,但後面卻大不相同,而是第一代邯鄲君趙穿。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邯鄲氏與趙氏血緣已經淡薄,加上現實利益不同甚至相反,早已離心離德,唯一維繫兩家關係的,一是趙午對趙鞅的那份畏懼,二是前年趙氏從晉侯處重獲對邯鄲氏的宗法權。

  理論上,趙鞅就算真殺了趙午,也只是內部家事,可在邯鄲氏眾人的心中,卻絕非如此。

  遭受喪夫之痛的趙午夫人形容憔悴,據說她眼神空洞,宛如噩夢纏身的人,已經不能與會。作為家中長子,趙稷坐上了主位,身旁是家宰涉賓,宗族父兄們則分坐於左右兩側。

  「范氏那邊傳來消息,我父,已被趙氏在筵席上毒殺了!」他咬牙切齒地如是說。

  接下來是持續的爭吵,直至深夜。老主已死,新主未立,群狼無首,每位宗族成員和家臣都有權發言……或大吼大叫、或高聲咒罵、或曉之以理,時時有人憤而離席,然後沉著臉回來。

  消息幾乎已經可以確認是真的,如今的爭議便是,邯鄲氏將何去何從。

  「老朽還是覺得,得先派人去和趙氏宗主談談,問清楚緣由。」保守的一方如是說。

  「緣由?緣由就是我父死了!」

  「但趙氏已發來了喪報,說是范氏死士下毒,似乎有理有據……」

  「荒謬!」

  一股無名怒火陡然充斥了趙稷的內心,他痛恨這整個世界,痛恨小宗必須服從於大宗的宗法制度,痛恨壓迫邯鄲氏的趙鞅,痛恨如今在魯國混得風生水起的趙無恤,也痛恨宗族內懦弱的成員。

  和邯鄲氏的多數成員一樣,他根本不信。

  與范、中行交情匪淺的涉賓反駁道:「這是趙氏為自己開脫的說辭,殺主君者,趙鞅,趙無恤是也!」

  「不錯,邯鄲的父兄昆弟們!」趙稷終於忍不住了,他高聲大喝,聲音在屋宇間迴蕩。

  「且聽小子說說我對趙氏的看法!」他啐了一口。「趙氏之於邯鄲,一向是薄恩寡幸,趙鞅視邯鄲如狗彘,趙無恤也一樣,憑什麼他們坐在晉陽或曲阜,就能對邯鄲指手畫腳,徵召兵卒,強取賦稅?憑稀薄的血緣?憑他們是所謂的大宗?邯鄲與趙已經風馬牛不相及,為何不能自己管自己?如今這對父子更做下這等事情,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絕不再向趙氏低頭!」

  「然,君辱臣憂,何況死乎?此乃殺主之仇。」邯鄲家宰涉賓極力主戰,他抽出長劍,放在面前的案几上,利刃在粗糙的木頭上閃著寒光。「吾等應該拿這個與趙氏父子談。」

  一群人高聲附和,其他人也表示同意,他們或隨之吶喊,或握拳拍桌,紛紛抽出佩劍。

  「但趙氏強大,光是西趙,便足足有邯鄲兩倍的實力,更何況還有離這更近的東趙……」還是有人憂心忡忡,不願開戰。

  涉賓卻信心滿滿:「邯鄲也有朋友!范、中行不但遣人報喪,還極力支持邯鄲,此外還有中牟大夫也將成為吾等助力,執政和國君也必定會為邯鄲主持公道!」

  「但首先,吾等要讓整個晉國知道,趙氏幹了什麼!」

  趙稷讓豎人將準備好的東西帶上來,不多時,他頭上綁起服喪的黑帶,身披麻衣,一眾父兄家臣亦如是。

  他悍然宣布道:「我乃邯鄲稷,而非趙稷!邯鄲,從今日起脫離趙氏,兩家恩斷義絕,自此之後,再無大宗小宗,只有仇雎!」

  史墨所作之《乘》言:公十四年春三月,趙午死於溫,四月,邯鄲稷、涉賓以邯鄲叛趙!

  第628章 風起於青萍之末

  立夏這一日,新田陽光明媚,時有清風拂過,吹動了虒祁宮池沼中的朵朵青萍。

  夏天伴著蟬鳴到來,各地送來的貢物也陸續送入新田:大河中捕獲的紅鯉,產自大陸澤的蘆葦席,綿上苑的山莓和香椿,還有解暑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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