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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無恤對此嗤之以鼻:「我只知道殺了晉靈公的趙穿壽終正寢,子孫繁衍不息,成了今天的邯鄲氏。」

  他知道柳下跖在顧慮什麼:「放心,你到時候隱匿身份,裝成樂大心叛黨即可,我也不想在史書上被重重記上一筆:趙無恤弒宋公!」

  「跖知之……」柳下跖領命,隨即又抬頭看了趙無恤一眼,比起初見時,趙小司寇似乎沒長高多少,但氣勢和心思深沉卻一日盛過一日。對夫差他能暫時屈尊,對天下諸侯爵位最高的宋公,卻起了弒殺之心……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當初趙無恤對他說出這句話時盜跖心許之餘,也有幾分奇怪,一個卿子能說出此言,是刻意迎合自己的吧?

  可柳下跖現在知道了,這話的確是趙無恤本心。

  他暗暗想道:「我曾入城為盜,殺死邑宰後面不改色,當時還以為自己是群盜里的大勇。孰料今日言及弒君,明明在司寇口中如屠一犬的事情,我卻幾度失措,真是慚愧之至。」

  趙無恤不再言語,轉身看著沿著塗道向商丘進軍的兵卒,說道:「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倘若外泄……你應該知道我會怎麼做。」

  柳下跖單膝跪下,上指蒼天,認真地說道:「今日之事若走漏半個字,我甘願步公子彭生被戮於笙竇的後塵!」

  他遲疑了一下又試探地問道:「我曾說過,司寇與陽虎、三桓本質上並無不同。我雖然自命為大盜,也不過是竊人錢帛性命而已,司寇你才是真正的竊國大盜……這話卻是說差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司寇非但想要竊魯,恐怕還想竊宋、竊晉,乃至於竊天下罷!」

  對此趙無恤只是輕輕一笑:「或許吧,今夜便能抵達商丘了,勉之,勉之,也許這不是死於你手的第一個國君!」

  第526章 弒君者(中)

  「太子,就是這,這便是鴻口!」

  夫差讓人停車孰視,卻見此地平平無奇,不過是一條名為鴻水的小河橫貫平原而已。

  但對於吳國,對於夫差來說,這裡意義非同一般。

  二十年前,宋國華向之亂,諸侯紛紛介入,吳國也不例外,他們幫助的正是華、向叛軍。十月,華登率領吳軍救援華氏,當時齊國的將領烏枝鳴也在宋國戍守,烏枝鳴採納廚邑大夫濮的建議,乘吳軍遠道而來疲勞之時發動進攻。十月十七日,齊軍、宋軍在鴻口擊敗吳軍,俘虜吳國的主將和副將,分別是公子苦雂、偃州員。

  吳國在壽夢時代後第一次北進中原的嘗試就此戛然而止,當時的他們尚不是齊國人的對手。

  夫差每每想到當年的敗仗,都覺得這是吳國的奇恥大辱啊!

  「可這次不一樣了!」夫差信心滿滿,他們父子已經取代了吳王僚一系,統治了這個被棄在海濱的宗姬國度,他們有了伍員,有了孫武,有了數萬甲士,足以征服廣闊的領土!

  夫差所欲必得,只要想要的東西,一定會得到,他對扶持向氏,控制宋國志在必得。

  當然,其他方面也不能拉下。

  宋國東西不過七百里,南北不過四百里,僅相當於吳國的淮北之地大,人口卻和吳國等同。所以夫差從彭城、蕭邑一路過來,路上所見與在地廣人稀的吳國所見截然迥異。

  雖然宋國大亂,但戰事主要集中在商丘西面和北面,鴻口一帶還算安生,道路兩邊的田中麥苗青青,已有半尺來高,長勢喜人,田中不時見有農人勞作。

  路上的行人也多了起來:有跨劍結伴而行的青壯士人,有帶著孫兒的老者,亦有提著陶製水瓮的婦人,這些都是本地的土著,又有許多塵土菜色、扶老攜幼之人,應是從其他城邑逃來的流民。看到軍隊通行,田間的農人起身觀望,路上的行人、流民紛紛躲避。

  夫差看在眼中,喜在心裡,喜的不是麥苗,而是口數。

  「宋國真是人煙稠密,積蓄豐厚啊,隨便一個小鄉,就能趕上吳國一個邑的富裕!」

  面對如此膏腴的景象,不做些事情,就不是被史家形容為「返禽獸行」的吳人了。

  夫差想起孫子教給他的兵法妙術: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糧不三載,取用於國,因糧於敵,故軍食可足也!

  對於上一次伐楚為何會失敗,吳國內部也有過總結,孫子認為是未能得到楚國民心,夫差卻不這麼看。

  他認為:吳國之所以因作戰而貧困,是由於軍隊遠征,不得不進行長途運輸。長途運輸必然導致吳人貧窮,甚至導致物資枯竭,物財枯竭,賦稅和勞役必然加重,於是他的叔叔夫概才能利用國人不滿自立為王。那場戰爭的結果是,在戰場上,吳師軍力耗盡,國內則財源枯竭,百姓私家財產損耗十分之七。公家的財產,由於車輛破損,馬匹疲憊,盔甲、弓箭、矛戟、盾牌、牛車的損失,而耗去十分之六。

  這之後幾年,吳國一直在恢復元氣,如今還沒達到戰前的水平。

  所以明智的將軍,一定要在敵國解決糧草,從敵國搞到一鐘的糧食,就相當於從本國啟運時的二十鍾,在當地取得飼料一石,相當於從本國啟運時的二十石!

  一路過來,夫差都嚴格按照這點來做,他就地解決補給,還從向氏那裡索要了大量出兵相助的軍費。

  這還不夠,夫差這位貪婪的客人吃得滿嘴是油,眼看宴饗就要結束了,手裡不順點東西走,就對不住大老遠來做的這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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