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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丘褚師推出了專門針對齊商的措施,聲明在齊國停止禁鹽策前,齊商在陶丘的一切商業活動都得上繳高額的「反壟斷稅」。

  陳伯知道,這主意,一定是端木賜出的!

  從前年開始,端木賜憑藉趙無恤與曹伯的私人關係,以及侈靡之所上繳的利潤,漸漸在陶丘站穩了腳跟,成了市肆新貴。陳伯連族中的年輕弟子去侈靡之所廝混都無法制止,自然更沒法說服曹國禁止此業,他又不願像鄭商那樣前倨後恭與之合作,只能兩不往來,卻也將端木賜視為最危險的對手。

  本來僅僅是侈靡之業也沒法觸動齊商的根基:他們賣出魚鹽、絲麻,買入銅、錫、穀物、黃金,運往高唐、臨淄交差。但在上次大競技場建成後,端木賜竟也開始向這些領域拓展,西魯的瓷器、紙張、絲麻湧入陶丘市場,這叫陳伯警惕萬分。

  「若不能扼殺此子,再過十年,吾等在陶丘將無立錐之地!」

  這次鹽策是陳氏大宗世子主導的,陳伯很是興奮,此舉能打擊下端木賜囂張的氣焰,同時讓他背後的支持者魯國小司寇趙無恤舉步維艱。

  孰料鹽策還未見效果,自家卻被反將了一軍!陶丘對於齊國的商賈貿易來說,是極其重要的。

  但陳伯嘴上卻不服輸,他威脅褚師道:「既然陶丘苛刻,吾等去濮陽、新鄭貿易便是了,天下難道只有曹國的市肆能貨殖麼?」

  那褚師卻一翻白眼:「悉聽尊便。」

  陶丘之所以依賴齊國商賈,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海鹽的貿易會給這裡帶來十分之二的收入,但如今既然鹽路已斷,君上也打算咬著牙與齊人為敵,那吾等還舔著臉伺候著你作甚?

  陳伯氣急敗壞,這次的反壟斷稅僅針對齊商,並未波及其他各國商賈,所以他的這番號召無人響應。他在其餘各國商賈幸災樂禍的目光中退出了市肆,回到碼頭上時,他的兒子陳平仲滿頭大汗地跑來,又告知他一個壞消息。

  「父親,濮水、濟水果然出事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哪怕在盜寇橫行的年代,濟水濮水依然是濮陽、陶丘通往齊國臨淄的重要交通線,付出一部分買路錢即可。在無恤控制大野澤後這條水道更是興旺一時,只在趙齊交戰時才略為中斷,但戰後卻再次恢復如初。

  可現下齊國的鹽策針對的就是西魯,想來濮水、濟水已經被趙無恤切斷了罷。

  陳平仲卻搖著頭道:「並未切斷。」

  「齊商在濟水、濮水尚可通行?這是為何!」陳伯大吃一驚,趙無恤和端木賜打的是什麼主意?

  「除了銅錫、羽毛、皮革等軍用之物外,其餘絲麻、陶瓷、穀物、醫藥均可出入,只是……」

  「只是什麼?」

  陳平仲臉色愁苦:「只是和陶丘一樣,入齊境的商船要徵收重額的反壟斷稅,濟水濮水上設置了關卡,大野澤湖面上更是有打著玄鳥旗的船隻巡邏,來往商船無一漏網。」

  陳伯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端木氏的販粟兒想藉機從齊商身上盤剝,吾等才不會讓他如願,從今日起,一切貨物改走午道!」

  就在這時,陳平仲突然安靜了下來,陳伯一回頭,卻見他口中的衛國販粟小兒正站在碼頭邊,目送囤積在府庫中的鹽運經水路運往西魯。

  一身乾淨的布衣,儒雅的舉止,整個人如髮髻上的白玉一樣無暇,黑寶石般的眼珠里卻閃著屬於商人的狡詐光芒。

  子貢偏頭望向這邊,嘴角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方才的話,他也聽到了幾句,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他仿佛是個與齊商合作多年的老朋友,話語中充滿關切。

  「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走午道雖然比濮水、濟水更慢,卻也是不錯的選擇。」

  下一句,卻是圖窮匕見的威脅:「只望齊國的商賈不要睠言顧之,潸焉出涕就好!」

  ……

  午道,在晉國之東,齊國之西,因為南北東西通衢交匯,一縱一橫為午,謂交道也。

  連通柏人、邯鄲,過棘津,到濮陽、陶丘、商丘的為縱道。連接臨淄、平陰、濮陽、新鄭、成周的為橫道,這是齊國通往中原最重要的一條交通線。其中齊國、衛國、西魯交界處的陽州、陽橋一帶又稱為「陽晉之道」,後世的兵家必爭之地。

  這一日,從衛國濮陽又有數支商隊沿著午道前往平陰、臨淄。

  齊人老商賈搭著腿坐在車上,指揮著兒孫駕車,嘴裡嘟嘟囔囔地說道:「吾等被戰事阻斷歸路,在帝丘一呆就是半年。去歲冬天到今年春日,瘟疫肆虐平陰,死了幾千人,如今多半已經埋了,汝等不必擔憂,有楚丘巫祝髮給的卜骨護身,疫病定然不侵!」

  他得意地拍了拍胸前的褡褳,有個兒子卻回過頭來訥訥地說道:「據說疫病已經被名為靈鵲的醫者們治癒了,小子擔心的是,大災之後,會不會有鋌而走險的群盜在午道上劫掠商旅。」

  那齊人老商人一揮手,放心地說道:「魯國的小司寇雖然好戰無厭,喜歡殺戮吾等齊人,但至少還做了件好事。那就是掃清了大野澤的盜寇,從去年起,以往流竄到此劫掠商旅的群盜早已消失無蹤影了,勿慮……」

  他話音剛末,卻被現實狠狠打了臉,一支呼嘯而至的羽箭從天而降,準確地釘在了車隊正前方,箭尾顫抖不已,馬兒受驚嘶鳴,眾兒孫也嚇得差點掉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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