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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倒是點醒了趙無恤,《尚書》也說過,治國之法,一曰食,二曰貨。守城的第一件事就是積蓄大量粟米,最好能做到「粟支三年」的程度,同時壓制民間糧價飛漲,以安定人心。守城之戰的長短,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守方有多少糧食,同時代也只有宋人那樣執拗的性格,才能堅持到易子而食尤不投降。

  至於幾十年後懸釜而炊的晉陽之圍,趙無恤不打算讓那發生。

  「然,如今三邑的春麥和粟米漸漸成熟,就算是十萬大軍壓境也不能耽誤,正好讓各亭、里組織亭卒收割糧食,運入倉稟,何如?」

  虎會笑道:「善,待秋收後再將其中一半亭卒調撥到邑郊訓練,農事與治兵兩不耽誤,此乃妙法。亭長、求盜則領著剩下的人和地方宗族配合,維持治安。至於邑中不務農事的邑民則先充當勞役,負責修補加固牆垣,門樓、崗哨、水井等要加速修建。」

  無恤補充了一句:「還有廁溷,讓工匠按照邑內的公廁修建,要做到城中每個裡閭都有,排污要合理,切勿沾染水源!凡是有病症者,俱送至醫官子豹處隔離治理。」

  歷史上類似的戰例極多,到時候別城牆沒被攻破,邑內卻被滋生的疫病擊垮,那趙無恤曾經「指導」神醫扁鵲的名聲就成大笑話了。

  虎會稱善,繼續說道:「守城之法,在城外箭能射到的地方,要把房屋和門楣統統推倒,以免被敵人利用來作為防禦工事。十里以內,所有柴草樹木一律砍伐運進城內。在城內,凡是城內可能射入箭的地方,一切屋頂都要抹上一層泥防火。還有一月時間,眾人見寇久久不至,未免會懈怠,還要讓各邑的守吏每日視察崗哨,巡視河溝城防。」

  「此外,所有氏族要供應部分戰爭所需的糧餉錢款,一切有手藝的工匠都要各施所長,打造守城器械。還要加強亭舍的過往行人檢查,防備齊人奸細混入。讓騎從斥候四散領地,阻塞和監視敵人可能會經過的偏僻小道。」

  這些事情,無恤不必親力親為,交予邑大夫和邑守們去組織即可。在有了這些準備後,他更有信心了。

  「有句話叫做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齊人不攻西鄙則好,若是敢來,準保叫他們在城下枯耗,只要入了冬,他們就算是不想走,冬日的雨雪天氣也會趕他們走!」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眾人聞言後愣了半響,虎會過了一會直贊此言精妙。

  「司寇此言總結得極好,的確,比起謀略和外交,還有武卒最擅長的野戰來說,攻城的確是最下乘、最傷人也傷己的作戰之法。下臣在軍旅多年,所見過聞莫不如此。」

  「這倒不是我說的,而是孫武子的一句話,之前在陶丘聽吳人們說起過……」無恤暗暗吐了吐舌頭,心想孫子兵法上人盡皆知的這一句還沒流傳開來麼?

  這只是應對齊人兵臨城下的最壞情況,除此之外,他與張孟談還備下了伐謀、伐交、伐兵三種計策,有的已經完備,只待事起,有的還在策劃中,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慢慢實施……

  除了在內部做好長期守城的準備外,趙無恤還讓人徹夜兼程去晉國新絳送信,向趙鞅通報此事,讓老父做好應對之策,這便是「伐謀」之策。

  齊國再次發難,短期目標是為了奪回衛國,懲戒魯國,但最終目的還是為了和晉國爭霸主之位。六卿即便內鬥再嚴重,面對外寇也得捏著鼻子共事,好歹做出點反應。

  但趙無恤觀察晉國內部形勢,覺得像去年那樣中軍、上軍直趨濮上,將齊人嚇退的場面可能無法再現了。他也不希望趙氏主力被抽調出國,但若是齊人攻來,趙鞅以溫縣少量兵卒東進威懾衛國,讓他們無法從西面騷擾甄邑是完全可以的。

  同時還可以遙控邯鄲氏,試一試他們作何反應。

  「光有這一計策還不夠,等消息傳到晉國,晉國六卿再商量出決議,集結好軍隊,或許都到九月底了。在齊晉出兵的一個月時間差里,齊師指向哪兒,哪兒就得承受巨大壓力。雖然三邑做了充足準備,但兵災若起,民眾死傷,田畝荒廢,商旅百工之業凋零是少不了的。必須設法禦敵於邑外,避免司寇的領地成為主戰場。」

  張孟談還是老樣子,謹慎持重,想出一個計策後又接著冥思苦想另一個,這,便是「伐交」之計了。

  無恤這幾天看地圖看得眼睛都花了,他如今閉著眼都能背出魯國地勢和城邑情況。

  「齊人主攻的方向無非是西、北兩處,北境的郕邑和灌城現在是公斂陽主事,陽關一帶則是子路在守,那邊就交給三桓自己操心去罷。西鄙這邊,以我對三桓的了解,恐怕無法指望他們半分,只能靠自己。但北面的秦邑、范邑、郿邑、須句,還有廩丘和鄆城之間的高魚,乃至於汶水以南的中都,都不是我的屬地……」

  張孟談頷首道:「秦邑在甄之北,范邑在廩丘之北,郿、須句在鄆城之北。齊人若來,最先承受衝擊的不是吾等,而會是以上諸邑,若是不能協調好,彼輩投降資敵,反倒會成為司寇的累贅。」

  無恤卻成竹在胸:「過去半年裡,讓計先生心疼不已的一車又一車禮物可不是白送的,給西鄙各邑大夫的消息已經傳過去了,孟談且看好了,不出數日,他們必慌不擇路,紛紛來向我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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