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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湘蓮猛地一甩臂將尤三姐甩的一個踉蹌,差點兒沒掉到秦淮河裡去。幸好站在旁邊看戲的衛若蘭下意識拉了她一把。站在後頭驚魂未定的尤二姐立刻走上前來扶住妹妹的肩膀,哀怨的向柳湘蓮道:“柳公子瞧不上我們姐妹兩個也是有的。只是您若不喜歡,逕自說出口也就是了,難不成我們姊妹還會不要臉的纏著你。又何必做出這等冷心絕情的舉動來。”

  柳湘蓮回頭看了薛蟠一眼,冷冷說道:“我就是怕她聽不懂,所以做出明白的舉動來,好叫你們直接知道。”

  尤三姐眼中閃過一抹絕望,她有些瘋狂的推開尤二姐,走到柳湘蓮面前哭訴道:“不論如何,我也是真心喜歡你。我肯為你改好,以後再也不這樣了。你為什麼不肯給我一個重新改過的機會?”

  柳湘蓮有些詫異的挑了挑眉,沉聲反問道:“我與你素不相識,你改過與否與我有什麼干係。我不過是不想做這個剩王八罷了,難不成這也負了你?”

  一句話說的清晰明白。□裸的質問和鄙夷聽在尤三姐的耳中,不由得面色大變。她神情悲憤的看了柳湘蓮一眼,再也沒說一句話。轉身跳進冰涼的河水裡頭。

  尤二姐猛地撲到船舷上,伸手往下夠,口內喊道:“妹妹。妹妹。”

  此時站在船上岸上看熱鬧的人都大叫起來,喊著快些救人。馮紫英面色鐵青咬牙切齒的罵了一句,立刻吩咐身旁小廝脫下外衣跳進冰冷的水裡,四處搜救起來。

  衛若蘭、陳也俊幾個想了一想,也都讓身邊的長隨脫衣服跳下去救人了。

  賴瑾心中明白,這會子要是不能把人救上來,恐怕明日見諸多世家子逼死秦淮河上賣唱女的流言就要在揚州城內傳開。心中憤憤不平,卻也只好找來其餘花船上的人商量他們不要胡言亂語。

  其餘看戲的人中也有認出賴瑾和諸位少年將軍的身份的。礙於賴尚榮在揚州城內劊子手一般的赫赫威名。眾人自然不會為了兩個秦淮河上賣唱的瘦馬得罪了賴尚榮以及那麼多世家顯貴。

  於是當馮紫英的侍從拽著濕漉漉沉甸甸的尤三姐上船的時候,其餘圍觀的人全部默契的上前誇讚馮紫英等人的仁者之心。反倒夸的馮紫英莫名其妙。

  大正月里天寒地凍,幾位長隨侍從因下了水,身上都濕了。賴瑾無法,只得讓眾人進了花船略作洗漱換了衣裳。這廂尤二姐摟著瑟瑟發抖的尤三姐默默垂淚。賴瑾看了一會子,開口問道:“你們這艘花船的老闆在哪兒?”

  尤二姐猝不及防,被問得一愣。

  賴瑾好性子的又重複一遍。

  尤二姐惴惴的說道:“在岸上的醉胭脂裡頭。”

  這麼冷的天兒,老鴇也不愛在船上吹冷風。不過是找了三五個粗壯的船夫和伙夫盯著花船罷了。料想尤二姐和尤三姐兩個弱女子,也跑不了。

  沈軒開口說道:“你想為她們贖身?”

  賴瑾頷首應道:“好歹也是寧國府珍大嫂子的親戚,不給她們贖身,難道留著她們在這裡丟人?”

  畢竟賴家和賈家那樣的關係,之前不知道也還罷了。倘或明明知道寧國府夫人的娘家人在秦淮河上賣唱也不幫忙贖身,於賴尚榮的官聲也是有礙的。

  尤二姐和尤三姐兩個聽著賴瑾的話不覺眼前一亮。賴瑾立刻說道:“只是幫你們贖了身以後,我會直接派人將你們送回家鄉去。今後別往揚州地界兒上來了。這裡不歡迎你們。”

  尤氏兩姐妹眼眸一暗。尤三姐忍不住哆哆嗦嗦的說道:“我們娘兒三個無依無靠的,你把我們送回去了,我們怎麼活?”

  賴瑾譏諷的一笑,開口說道:“你又不是我什麼人,我幫你一把不過是礙於面子罷了。難不成我還真要為你負責一輩子,你以為你配嗎?”

  尤三姐臉面一紅,還要開口說什麼。尤二姐悄悄拽了拽尤三姐的衣袖,尤三姐方才憤憤的住口不言。

  賴瑾嘆息一聲,開口說道:“不論是在京城還是在揚州一帶,你們的名聲都敗了。這輩子想要改好也是不可能的。不過等你們回了家鄉卻又有不同,畢竟在家鄉你們還有祖宅,還有田產。且那小地方消息閉塞,鄉里鄉親又都是平頭百姓,對世家圈子裡的事兒不怎麼清楚。你們回了家去,興許還能過上正常日子也未可知。”

  尤二姐默默的低著頭,神情若有所思。

  賴瑾繼續說道:“按照時下莊稼人的活法,一年也只需要二十兩銀子的使費。我會叫人贈你們五百兩的盤纏,你們要是認認真真踏踏實實的過日子,這些錢再加上你們當初攢下來的梯己,也夠你們衣食無憂的了。大家不過是點頭之交,我能做到此處已經是問心無愧。倘或你們再想得寸進尺,就休怪我手段狠辣。”

  一席話又是安撫又是威脅,讓尤三姐原本還想著胡攪蠻纏的心思也淡了幾分。

  形勢比人強,如今他們姊妹兩個不過是秦淮河上的兩名瘦馬,連良籍都不是。可賴瑾卻是高高在上的朝廷五品官員,深受天子恩寵,自然說一句話都能要了他們的小命。

  尤氏兩個面色驟變,想了半日。尤二姐點頭說道:“既如此,有勞小賴大人費心了。”

  賴瑾點了點頭,吩咐一旁的長隨賴源去醉胭脂給尤二姐和尤三姐兩人贖身。又問道:“你們兩個要不要也跟著回去收拾收拾細軟?”

  尤二姐和尤三姐當日被諸多世家命婦狼狽的趕出京都城,此後一路南下所有的梯己也都花費差不多了。可是最近一段時日在秦淮河上賣唱,也攢了些許銀錢。雖然不多,也夠一二百兩。這會子人窮志短,自然也捨不得將這銀子留給醉胭脂的老鴇。

  賴瑾見狀,遂讓賴源帶著兩人前去醉胭脂熟人。花船上的船夫生怕尤氏兩個藉此機會跑了,也少不得跟在眾人後頭看著。賴瑾回頭向眾人笑道:“折騰了這麼一會子,恐怕大家也沒了玩鬧的心思,不若回家去罷。”

  眾人紛紛點頭,也覺得有些掃興。

  至晚間掌燈十分,賴大媳婦和賴升媳婦剛剛在廚房張羅了今晚的菜色出來。走到正房賴嬤嬤屋裡的時候,瞧見賴嬤嬤正歪在上首笑眯眯的看著孫氏幾個孫輩媳婦在那裡摸牌。瞧見賴大媳婦的身影,賴嬤嬤開口笑道:“這幾個小子白日就出去了,這會子還沒回來,也不知道今兒在不在家裡吃飯。”

  賴大媳婦開口笑道:“我和賴升家的親手包的餃子,他們要是回來就給他們直接煮了。要是不回來,不過是放在外頭白凍一宿罷了。左右明兒早上也能吃的。”

  賴嬤嬤聞言,忍不住開口笑道:“我也不過是白說一句想吃白菜豬餡兒的餃子罷了。誰知道你們還當真了。竟然親自動手包了,這大正月裡頭的,也不嫌麻煩。”

  賴升媳婦笑眯眯說道:“婆婆說的又是哪裡的話。你難得想吃點子東西,我和大嫂若不能孝敬,還算什麼做媳婦的。”

  賴嬤嬤搖頭說道:“我只是怕你們受累。年紀一大把了,也該坐在炕上享享清福。又什麼要緊不要緊的活兒,讓下人去做就是了。”

  “下人包的和自己親手包的餃子怎麼能一樣。饒是他們做的比我們手藝好,那也不是一個味道。”賴大媳婦說著,向賴尚榮媳婦孫氏道:“前兒我聽你叨咕說嘴裡沒味道,先吃青菜。特特將瑾兒玻璃溫房裡頭種的黃瓜摘了幾根下來,給你包了些黃瓜雞子餡兒的,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

  孫氏聞言,一臉的驚喜,立刻起身說道:“有勞婆婆了。”

  “不值當什麼。”賴大媳婦笑眯眯的擺了擺手,看著孫氏已經很顯的肚子說道:“已經生了瑾兒和瑜兒兩個男娃,這次要是個女娃,那就真是子女雙全了。”

  孫氏微微一笑,知道賴大媳婦是在寬慰自己,不覺感激的勾了勾嘴角。

  旁邊賴尚寧的媳婦和賴從容的媳婦有些黯然的低下了頭。

  賴升媳婦立刻說道:“前幾年生活所迫,也不是你們樂意的。今後有時間陪著尚寧和從容回西海沿子那邊,相信很快就有消息的。”

  孫氏聞言,忙展顏笑道:“是啊。我當年也是嫁給夫君第二年才懷上的瑾兒。那時候我和夫君還是朝夕相處呢。所以你們也不必太急了。”

  賴大媳婦頷首附和道:“所謂船到橋頭自然直。生孩子這回事兒,你越是覺得有壓力越不容易懷上。你要是不在意,興許馬上就有了。”

  張氏和陳氏立刻奉為圭臬的點了點頭。

  正說話間,外頭通傳說賴瑾幾人回府了。賴嬤嬤開口笑道:“既是這麼著,今兒晚上他們可有口福了。”

  賴瑾眾人回府之後,先到正房醒過了賴嬤嬤和各位女性長輩。然後又到外間書房拜見賴尚榮和幾位男性長輩。彼時大家一股墩兒的坐在書房裡,手捧茶盞看著賴尚榮考校賴瑜的學問。

  賴瑜小包子一面對著賴尚榮侃侃而談,一面用幽怨的小眼神瞥著賴瑾等人。只覺得這幾位牲口背著他出去玩樂,卻獨留他一個在大正月里還要進學讀書。人生殘酷至此,何以為歡?

  這會子賴尚榮卻已經知道了眾人在秦淮河上發生的事情。不覺沉聲說道:“那尤氏兩姊妹的消息我已經聽說了。不是個省心的主兒。這次你們竟然已經出手相幫也就罷了。只是以後再也不要和他們牽扯了。”

  賴瑾眾人乖乖的點了點頭。

  賴瑜小包子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勾了勾嘴角。

  賴尚榮又問賴瑾道:“你今兒與揚州城內諸位商家見面,結果怎麼樣?”

  說到正事上,賴瑾不覺肅容以待。開口說道:“大部分人對於市舶司的觀感還是很好的。也有一部分人持觀望態度,興許還有牴觸的。不過利益所限,與我們為敵的機率還是很小的。”

  賴尚榮沉聲說道:“事關朝政,還是嚴謹一些的好。”

  賴瑾點了點頭。因有旁人在場,賴尚榮也不便多說。回頭給賴瑜布置了課業之後,便揮揮手讓眾人散了。

  一時間外頭丫鬟來通報說晚膳齊了,請眾人移駕正房吃飯。賴大等人早知道今兒吃的是餃子,不免開口笑道:“你祖母的手藝還是很不錯的。只是很長時間沒吃過了,一時倒有些想念。”

  馮紫英幾個也很高興。因為按照他們的規矩,也只有很親近的或是自家的人上門做客主人家才會做餃子。賴家長輩如此說,則說明賴家人已經將他們當成了自家人。這對於同為一個利益聯盟的眾人來說,是件很值得開心的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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