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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紛紛鄙視的看了薛蟠一眼。柳湘蓮再也忍不住的伸手打了薛蟠一個爆栗,低聲喝道:“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薛蟠捂著腦袋委委屈屈的看了柳湘蓮一眼,鬧不明白自己又哪裡說錯話了。

  只是這會子可沒人注意他的情緒。幾個牲口眼尖的看到花船的身影,立刻打馬過來,神情激動的指著那花船說道:“來船了來船了,咱們快些上去。”

  “如今也見識見識鼎鼎大名的揚州瘦馬是什麼模樣!”

  賴瑾和沈軒落在後面,看著馮紫英等人急吼吼的往河邊行去,不由得搖了搖頭。又看著身旁無動於衷的柳湘蓮和薛蟠,不免開口問道:“柳二哥和薛大哥哥好像不太在意似的?”

  薛蟠衝著柳湘蓮諂媚一笑,開口說道:“我如今只要小柳兒一個,旁的什麼花兒糙兒馬兒牛兒我都不要了。”

  柳湘蓮清冷的面容閃過一絲微笑,淡然說道:“當年雲遊四海,遊學天下,何處風光不曾見的。自然這鼎鼎大名的揚州瘦馬也在柳某的閱歷之中。”

  賴瑾陡然想起柳湘蓮當年喜好串戲流連聲色的傳聞,想來也是有五六分真實的。

  薛蟠有些不滿的撇了撇嘴,神情訕然的耷拉著腦袋。就仿佛被主人拋棄了的大型犬類。柳湘蓮瞥了他一眼,不動聲色的說道:“正所謂閱盡千般皆不是,自該珍惜眼前人。”

  薛蟠沒太聽明白前頭那一句是什麼,不過“自該珍惜眼前人”還是聽明白了。當即笑的見牙不見眼,立刻打馬湊到柳湘蓮身邊樂顛顛的說道:“那是那是,還是眼前人好啊。眼前人最好了。”

  柳湘蓮聽著薛蟠竭力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明白的話,卻並不妨礙柳湘蓮感受那話中真切的欣喜和開懷,不知怎麼,心下也覺得高興起來。

  只是他這人生性傲嬌,那麼心理高興面子上也是冷冰冰的,又藉故說了薛蟠幾句,方才夾了夾馬腹悠然前行。

  於是原地只剩下賴瑾和沈軒兩個。沈軒趁人不注意立刻握住賴瑾握著馬韁的手,低聲說道:“我也珍惜眼前人。”

  賴瑾微微一笑,衝著沈軒說道:“我也是。”

  言畢,兩人相視一笑,也都打馬前行。

  只是到了碼頭之後,卻見急匆匆進了一艘花船的馮紫英等人面色詭異的竄了出來。不僅如此,還攔著薛蟠和柳湘蓮不讓過去。馮紫英幾個支支吾吾的還不說明白原因,薛蟠因剛剛得了柳湘蓮的是好,不免越發恣意的調笑道:“瞧你們幾個這膽子,不過是一船訓練好的揚州瘦馬罷了。有什麼沒見過世面的,還攔著我們不讓過去了。”

  柳湘蓮見不得薛蟠那輕狂的模樣,當即皺眉說道:“馮大哥如此舉動,自然是有他的深意。你少說兩句也就是了。”

  一句話未盡,陡然聽到船內飄出一句如怨如訴的聲音——

  “外頭可是柳家二郎嗎?”

  馮紫英、衛若蘭等人的臉面霎時間白了。

  賴瑾心下一沉,三步兩步走了過去。只見花船之中走出來兩位絕色女子,一位穿著大紅色衣裳,風流俏麗,體態風騷,眉宇間隱隱含著兩分潑辣風塵。另一個則穿著淡紫色白狐狸風毛繡著合歡花樣的褂子,底下穿著月白色棉裙。容色精緻,溫柔可親。一雙漆黑如點墨的眸子總是濕漉漉的看著人,那股子溫柔靈巧的模樣,是個男人看的心都蘇了。

  可是賴瑾看著這兩人只覺得越發頭疼,當即咬牙切齒的說道:“尤二姐,尤三姐,你們怎麼在這裡?”

  因當日在寧國府賈敬的靈堂上見過一面,所以這會子尤二姐和尤三姐也認出了賴瑾。尤二姐的臉上閃過了一抹尷尬和羞愧,尤三姐的臉上卻飛快的閃過一抹得意,故意挺著飽滿的蘇胸笑道:“原來是小賴大人,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沒想到你我機遇之深,竟然在千里之外的揚州城也能見面。”

  賴瑾並沒有理會尤三姐語氣中的森森恨意,只是皺眉說道:“你們兩個怎麼到了秦淮河上?你們可都是良家婦女,難不成自甘墮落當了揚州瘦馬?”

  尤三姐臉上閃過一抹恨意,開口說道:“我們兩姐妹如今之境遇,都拜寧榮二府所賜。小賴大人既然和榮寧二府相交莫逆,如今看著我們姐妹兩個淪落至此,恐怕心裡很是痛快吧?”

  賴瑾厭煩的皺了皺眉,沒有說話。只是轉身和馮紫英等人道:“既然這處花船不方便,我們暫且換個別的就是。”

  馮紫英幾個立刻尷尬的點了點頭。

  尤三姐向著柳湘蓮說道:“柳家二郎,你還認得我嗎?”

  如今的柳湘蓮並沒有經歷過原著中賈璉騙婚之舉,且當年他到處客串風月戲文,自然也記不清主家都有誰。於是坦坦蕩蕩的說道:“恕在下眼拙,並沒有認出姑娘。”

  言畢,刻意轉過臉去同薛蟠說話。就是不想搭理尤三姐的意思。

  尤三姐卻置若罔聞,依舊用一種纏綿熱烈的語氣同柳湘蓮道:“自從六年前在我老娘家中見了柳公子串的小生,妾身就一直對公子念念不忘。沒想到時過境遷,公子竟不認得我了。”

  薛蟠立刻回頭盯著柳湘蓮。柳湘蓮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最終還是說道:“當年我放浪形骸,做了許多荒謬的事情。不過時過境遷,過去的事也不必再提。”

  尤三姐繼續說道:“當日我還求榮國府的璉二爺替我說媒想嫁給公子為妻。只是璉二爺說我蒲柳之姿,配不上公子。也是我心高氣傲,以我這殘花敗柳之資,自然不配嫁給公子為妻為妾。可倘或公子願意,如今我卻想著只要能跟在公子身邊,哪怕是為奴為俾疊被鋪床也是好的。”

  這回沒當柳湘蓮說話,薛蟠立刻接口說道:“不必。我們家不缺丫頭,何況若論起疊被鋪床,洗衣做飯,你這千嬌百媚的瘦馬還不如一個經過辛苦的老婦人。所以尤三姑娘的美意,請恕我們消受不起。”

  尤三姐一臉詫異的看了薛蟠一眼,皺眉說道:“公子慎言。我是同柳公子說話,並不需要這位公子的意見。”

  一旁尤二姐也怯怯的插話道:“當年我們被好些世家婦人從京城攆了出來,身上的盤纏和細軟都被人搶走了,連我們也……”

  尤二姐說到這裡,有些羞於啟齒的頓了頓,又說道:“後來奔波辛苦,老娘得了癆病。我們姐妹兩個為了給老娘治病,借了好些銀子。哪知道那群人並不是好人,見我們無力償還,竟然將我們賣到這裡。幾位公子大人都與我們家有舊,不看僧面看佛面,請救救我們吧。”

  76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啟程前往西海沿子

  眾位世家公子豪門牲口看著軟語哀求的尤二姐和理直氣壯的尤三姐,一時間面面相覷,覺得分外頭疼。

  賴瑾面無表情的看著面前唱作俱佳的兩個美人兒,心裡也覺得分外膈應。至於薛蟠則是異常不滿的瞪了尤氏兩姊妹一眼,然後略帶擔憂的凝望著柳湘蓮。於是大家把目光都放在了柳湘蓮的身上。

  感覺到眾人目光灼灼的視線,柳湘蓮一時間倒是覺得莫名其妙。不過他這個人向來是冷麵冷心慣了的,當年在風月場中呆久了,自然也就見識過好些風塵女子的做派。比尤二姐和尤三姐更會唱更會做的他也不是沒見過。只是這種逢場作戲的東西,他向來不以為然罷了。

  尤三姐看著柳湘蓮沉默不語的模樣,誤以為他心中也是惦記自己的。不免竊喜一番,開口說道:“我知道柳公子品行高潔,我這樣的人你恐怕未必看在眼裡。這是念在我默默喜歡公子六年的情分上——”

  柳湘蓮皺著眉頭,強忍著內心的噁心問道:“你就是一邊默默的喜歡著我,一邊又與其他的男人鬼混?”

  說的尤三姐一時啞口無言。

  薛蟠幸災樂禍的笑出聲來。那眉飛色舞的模樣,看著就叫人牙痒痒。只是柳湘蓮卻想到這位紈絝霸王自從說了喜歡自己之後,就自動自覺的再也沒尋過旁的戲子粉頭兒之流。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肯為你守身如玉就已經代表了大部分東西。因此柳湘蓮雖然不滿於薛蟠的各種動作,但只衝著他心性為人這一點,就比旁些個好了太多。

  尤二姐看著柳湘蓮只一句話就說的尤三姐黯然神傷,再也不復那光彩照人的美艷模樣。不覺有些心疼。當即開口解釋道:“當年的事情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其實世道艱難,寧國府又是那樣跋扈囂張的做派,我們姊妹不過是柔弱女子之流,又怎麼幹反抗呢?”

  她這番自怨自艾的話說的連馮紫英幾個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衛若蘭冷笑一聲,開口說道:“據我所知,那寧國府的珍大爺雖然性子跋扈,貪花戀色,可是卻從來沒有過強人之舉。當日所有因由也不過是你情我願罷了。縱使是賈珍先用榮華富貴引誘了你們,也是你們自己肯了才行。何況賈珍雖然貪戀你們的美色,可未必想與兒子兄弟共用一個女人。當日的那點子破事兒,我們雖然不在京城,但是也偶有聽聞。兩位姑娘當日既然敢放言說自己嫖了男人,現下又說這種話就沒意思了吧?”

  陳也俊也頷首附和道:“就是,這樣的女人根本就是天生的水性楊花。這麼說來,這秦淮河上迎來送往的活計倒也合適。為何非得要眼巴巴的掙脫出來?畢竟老話說得好,做熟不做生嘛。”

  旁邊韓琦搖頭晃腦的分析道:“這個陳兄就不明白了。當日尤家這兩位姑娘雖然行為放縱,但卻是良籍,如今被拐到了秦淮河上迎來送往,自然也是入了賤籍的。這賤籍怎麼有良籍好,自然是巴巴兒的求著我們幫忙熟人了。”

  陳也俊“恍然大悟”的接口道:“然後再自己弄條畫舫在這秦淮河上辦營生?”

  眾人一時忍俊不禁,紛紛點頭笑道:“然也然也。”

  這話說的就有些刻薄了。尤二姐和尤三姐兩個被諷刺的面色青一陣紅一陣的,卻再也說不出話來。

  旁邊薛蟠又是解氣又是不安的握住柳湘蓮垂在身側的手臂,感受到自家呆子的不安心,柳湘蓮頗為不滿的抿了抿嘴,逕自說道:“天色不早了,諸位兄弟若是愛玩兒的話咱們就儘早換一艘花船。倘或覺得無趣,這會子也該回去了。”

  經過尤二姐和尤三姐這麼一鬧,眾人對於秦淮河上的揚州瘦馬也沒了感覺。於是就鬧鬧吵吵的說要家去。這廂尤三姐有些急躁的上前兩步,拽住柳湘蓮的衣袖說道:“柳家二郎何必如此拒人於千里之外。倘或不嫌棄的話,留下來讓妾身為您唱一支曲子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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