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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韓御醫低低應了一聲,立刻走上前去,請脈診治。

  半日過後,轉過身來,還沒開口,忠順親王不耐煩的擺手說道:“別跟我掉書袋,你只說你能不能治就是了。”

  想來韓御醫已經習慣忠順親王的舉動,聽聞此話立刻斬釘截鐵的說道:“能治。”

  忠順親王大手一揮,開口說道:“快去寫方子,無論什麼珍惜藥材你隨便寫,只要能把人救活,本王就算你一大功。”

  韓御醫走到桌案旁邊,提筆寫方子。然後將方子遞給忠順親王道:“大都是尋常藥材,唯有一味千年老參的藥引——”

  忠順親王擺手,不容分說的打斷韓御醫的話,逕自吩咐道:“王府內庫倒有一顆千年老參,是當年上皇賞給孤王的,你派人去取來就是了。”

  賴瑾等人在旁看的暗暗咋舌,怪道坊間傳言這忠順親王對琪官兒喜愛異常,視如珍寶。如今看來,想是也有幾分真心的。

  思索間,只聽忠順親王又問道:“人什麼時候能醒?”

  韓御醫思量片刻,開口說道:“如無例外,服藥三日後也就差不多了。”

  忠順親王沉吟片刻,突兀的說道:“來人。將琪官兒給孤王帶回王府去。”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柳湘蓮忍不住開口說道:“王爺三思,此事萬萬不可。”

  63炙手可熱王家攀交

  炙手可熱王家攀交,定瑜前程王爺大鬧

  忠順親王忍不住皺眉說道:“人在你這裡,你既沒有大夫又沒有好藥材,不是耽誤事兒嗎?”

  柳湘蓮半步不讓,接口說道:“琪官兒當年為什麼走的,大家口上不說,心裡也明白幾分。他如今正是病入膏肓的時候,倘或睜開眼睛瞧見自己又回了王府,恐怕心裡不舒坦。”

  忠順親王不以為然的撇了撇嘴,到底也不再堅持。轉口嘆道:“不過是一段時日不見,竟混得這麼悽慘。本王早就同他說了,沒有本王的庇佑,他一介小小戲子會過的很艱難。他就是不聽。如今受苦又受罪,究竟是活不下去難堪還是心裡不舒坦緊要?”

  不知怎麼,看著忠順親王信誓旦旦的模樣,賴瑾三人不約而同的皺了皺眉,都有些明白蔣玉菡為何會執意離開王府——

  不論這忠順王爺究竟是不是真心疼愛蔣玉菡,單單這一份驕矜自傲,就沒幾個人能受得了。那蔣玉菡雖然平日扮的是生旦女兒,甚至於情、事上委身人下,但本質上也是個七尺男兒。是男兒總有男兒的自尊心,忠順親王倘或有事兒沒事兒就在他面前叨咕這樣的話……

  眾人紛紛搖頭,很不看好這位王爺和蔣玉菡的將來。

  忠順親王察覺到了屋子裡很詭異的寂靜,略不自在的乾咳兩聲,開口問向柳湘蓮道:“敢問柳公子遇見琪官兒的時候,他究竟是個什麼情形?”

  柳湘蓮皺眉說道:“因到了年下,我同薛大呆子往城外莊子上辦事。路過土地廟的時候正好下了暴風雪,我們就想著暫去廟裡避避風雪。豈料就瞧見了昏倒在土地廟中不省人事的蔣玉菡。”

  忠順親王聽的濃眉緊鎖。遲疑半日,開口問道:“你覺得會不會有人欺負了琪官兒去?”

  眾人面面相覷,柳湘蓮開口說道:“並未真眼見過,無法推斷。”

  也就是說柳湘蓮等人也懷疑有人欺負了琪官兒嘍?

  忠順親王有些惱怒的揚了揚眉,冷哼一聲。

  不論怎麼說,這琪官兒都是從忠順王府走出去的人。竟然有人敢背地裡欺負他,分明就是不給忠順王府面子。

  忠順親王眼中閃過一抹冷厲,周身肅殺。

  一直在旁冷眼旁觀的賴瑾搖頭嘆息。不論嘴上說的怎麼好聽,這忠順親王始終覺得琪官兒是他的所有物,就像平日裡寵愛的波斯貓、貴嬪犬一般,只要老老實實在他身邊聽話就好。根本沒有意識到蔣玉菡也是個男人,也有自己的尊嚴和氣節。

  怪不得蔣玉菡三番五次意欲脫離忠順親王的掌控。攤上這麼一個主兒,只要稍有骨氣的,恐怕都受不了。

  沉默間,派去王府區千年老參的小廝已經快馬回來了。忠順親王立刻吩咐韓御醫去廚房熬藥。自己則一屁股坐在蔣玉菡的窗邊,握著他枯瘦如柴的手默然不語。臉上神色一會兒擔憂一會兒惱怒的,跟變色龍似的。

  賴瑾上前湊到柳湘蓮和薛蟠身邊,輕聲說道:“既然沒什麼大事兒,我就先回去了。我弟弟還在榮國府上呢!”

  薛蟠聽聞這話,也立刻想起來自己是從詩會上把人拽出來的。他雖然不喜歡榮國府的行事,但世家子弟該有的禮數也都明白。當即笑道:“那你快些回去。順道兒替我向老太太和各位太太姑娘們陪個不是,倒掃了他們的興致了。”

  賴瑾微微一笑,隨口說道:“人命關天,自然是這邊的事兒更緊要。只要說明白了,想必府上的太太和姑娘們也能理解。你放心就是。”

  薛蟠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囑咐道:“那個……琪官兒的事兒,暫且別告訴給寶玉知道。我想琪官兒如今的情形,即便是醒過來,也未必想看見他。”

  畢竟究其緣由,也是賈寶玉性子綿軟扛不住壓力吐露了蔣玉菡的藏身之地,才害的蔣玉菡心灰意冷,執意出走的。何況如今還摻和著一位渾不記的王爺,他們可不想事情越弄越複雜。就讓寶玉以為琪官兒再也找不到了,是最好的。

  賴瑾沉吟片刻,開口說道:“我說不說都不要緊。關鍵是琪官兒回來的事兒,也未必就咱們幾個知道。京城裡最是人多眼雜,消息靈通。倘或寶玉從別人的嘴裡知道蔣玉菡的消息——”

  “他不會知道。”坐在床上的忠順親王突然開口說道:“榮國府那個娘兒們似的寶二公子,永遠都不會知道琪官兒回來了。”

  賴瑾三人聞言,又是一陣嘆息。賴瑾上前又是一陣告辭,忠順親王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沉聲囑咐道:“小賴大人聖眷隆寵,自然是個最聰明不過的人。本王相信小賴大人能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賴瑾聽著忠順親王隱隱帶著威脅的話語,垂眸淺笑。

  忠順親王也覺察出自己的話太過生硬。他雖然身為親王自覺貴重,但也不會真傻到得罪乾元帝跟前兒最受看中的心腹臣子。當即生硬的勾了勾嘴角,態度和軟的說道:“本王是個粗人,不太會你們文官那樣九曲十八彎的說話方式。本王的意思是說小賴大人既然救了人,就應該明白如何做才能對他最好——”

  說到這裡,終究有些說不下去。想來他這輩子也沒說過什麼和軟的話。

  賴瑾貴為聖上心腹,雖然不太在乎忠順親王這個整日裡聽戲吃酒的閒散王爺,但也犯不著得罪他。當即含笑說道:“王爺的心思子瑜明白。請王爺放心,此事微臣一定守口如瓶。無論京中他日會有什麼風聲,微臣自信,一定不是從微臣口中傳出去的。”

  言下之意,倘或別人有心說閒話,他管不了也不會去管。

  忠順親王甚為滿意的點了點頭,沉聲說道:“只要小賴大人能守口如瓶,其餘的人本王自會解決。”

  雖然他未必有能力讓全京城的人都不說話,但以一介親王的身份,禁止大家向某個人傳話,忠順親王自信的認為這點小事他還是辦得到的。

  既然雙方已經取得共鳴,賴瑾也不想多說。當即躬身告辭。柳湘蓮和薛蟠身為主人家,將賴瑾一直送到了門外。天上又飄起了小清雪,西北風呼呼的刮著,賴瑾攏了攏身上的狐皮大氅,向柳湘蓮二人笑道:“天兒這麼冷,你們身上穿的太少了。快回去吧。別讓忠順王爺和蔣玉菡單獨呆著,指不定出什麼事兒呢!”

  柳湘蓮和薛蟠兩個點了點頭,不忘拉著賴瑾的手說道:“這次的事兒真要多謝瑾弟弟了。”

  賴瑾不以為然的莞爾一笑,隨口說道:“畢竟大家相識一場,我不過是做了我能力範圍內能做到的事情。總歸我問心無愧,也就好了。”

  薛蟠冷哼一聲,意有所指的說道:“是啊!七尺男兒活過一回,也不過是一句頂天立地,無愧於心。要對得起自己站著撒尿的身份才是。”

  眾人都曉得他是隱隱指責寶玉,一時間倒也不好接話。賴瑾頷首笑道:“你們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說著,扳鞍上馬,逕自回了大觀園。

  賴瑾回來的時候,眾位姑娘們已經對過詩詞,賞過梅花,正陪著賈母等人在蘆雪庵外頭賞雪說話。薛姨媽正說笑著改日也做東請老太太過去賞雪。瞧見賴瑾回來,不等賈母開口,逕自問道:“你大哥哥找你什麼事兒?他整日裡跑野馬似的沒個蹤影,如今好容易回來一趟,不說進來給老太太和太太們請安,反而把你給拽出去了。整日裡也沒個正形的。”

  賴瑾聞言,開口笑道:“是西海沿子那邊開鋪子的事兒。因朝廷明年要有大舉措,我當日先和薛大哥哥通了氣。如今薛大哥哥就是問我這件事情。”

  賈母等人心中本來還有些怨懟,如今聽賴瑾說明是外間爺兒們的大事情,竟然還牽扯出朝政私密來,遂瞭然釋懷。倒也不便問細節,只開口笑道:“櫳翠庵的妙玉師傅因知道眾位姑娘小爺們來園子裡賞雪作詩,特特給每人送了一枝梅花來。我們才說著你沒福氣欣賞,豈料你就回去了。快快拿了你的梅花,也同寶玉他們玩去罷。”

  說著,示意鴛鴦挑一枝開的含苞欲放的玉蕊檀心梅遞給賴瑾。賴瑾湊到鼻端輕聞,直覺一陣淡香縈繞,沁人心脾。不覺開口笑道:“托老太太的福,大冬日裡的我也沾沾香氣。”

  說的眾人都笑了。賈母呆在家中久未走動,如今伴著一群細小吵嚷的姑娘小爺們玩鬧,也起了兩分興致。尤氏湊趣說道:“既然老太太喜歡,不如讓他們寫些燈謎來猜。一來我們這些不懂作詩的也湊湊熱鬧,二來正月里猜花燈也有了現成的典。”

  賈母興致正濃,自然點頭應了。於是眾小輩又陪著賈母玩過一回,一直鬧到吃罷晚飯,方才各自散了歸家不提。

  至次日五鼓,賴瑾冠帶朝服烏紗,進宮朝賀。領宴回來,與家中長輩晚輩一起入祠堂拜過列祖列宗,方才換了家常衣裳出來熱鬧。

  因沈軒父母雙亡,並無親友,又從小和賴家是那樣的關係,如今過年自然也是和賴瑾一起。又因賴家同榮寧二府的關係,上元之內少不得又是一陣走動來往。如此熱熱鬧鬧直過了正月十五,至十七日起便是薛家請吃年酒,十八十九兩日賴家在府中請榮寧二府各位太太爺兒們過來玩耍。二十日拜會了林如海家,二十一日拜會了陸子明家,二十二日拜會了秦子野家……如此禮尚往來,展眼間正月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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