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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止是不肯聽啊!賴瑾瞧著賈寶玉的模樣,恐怕都有些自閉症了。

  當下腦殼兒發疼的揉了揉太陽穴,賴瑾揮揮手叫襲人暫且下去。自己則坐到賈寶玉對面問道:“你這又是想怎麼樣?”

  賈寶玉低頭不語,一味的鼓搗胭脂。

  賴瑾沉默片刻,有些乏累的說道:“寶玉你有什麼話說出來好不好。你如今就是自己跟自己較勁,受傷的也只是老太太和二太太等人。她們累死累活的養你一回,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你忍心叫她們如此失望嗎?”

  賈寶玉搗花汁子的手微微一頓。賴瑾繼續說道:“蔣玉菡的事兒我也派人去打聽了。我知道你心裡覺得對他不住,總想補償他一些。可你如今連自立的能力都沒有,你怎麼補償他?”

  賈寶玉吸了吸鼻子,帶著哭音說道:“琪官兒一定恨死我了。他一定覺得我不夠義氣,竟然背叛他。他從小就被父母賣到了戲園子學唱戲,他除了唱戲什麼都不會。如今還賭氣喝了那樣的藥,他該怎麼活啊?”

  賴瑾沉默片刻,柔聲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後悔無濟於事。還是想想今後該怎麼幫他吧?”

  賈寶玉哭的稀里嘩啦的,將手中的玫瑰花瓣和搗柱扔到一邊,埋頭哭的很傷心。

  賴瑾知道賈寶玉心中苦悶,這個拒絕長大拒絕成熟的人,因為自己的綿軟和天真間接害了很多人。如今已經有人命和愧疚背在身上,原本相好的至交好友們也漸漸遠了關係。被所有人潛意識孤立的惶恐和絕望讓他覺得無所適從。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的他也唯有不斷的逃避。

  在賴瑾看來賈寶玉始終都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沒有身為男人最基本的立世觀念,總是寄希望於別人。當年林黛玉的事情如此,後來蔣玉菡的事情也是如此。他總是希望別人能夠解決自己帶來的麻煩,可是最壞的結果一旦形成,他又沒有足夠的準備去承擔。這樣的性子要是身為女兒,也許他的生活也不會那麼矛盾。可惜他生下來就是男兒,是該頂天立地頂門立戶的男人。

  賴瑾嘆息一聲,伸手拍了拍賈寶玉的肩膀,輕聲說道:“明年二月春闈,還是打起精神來吧。”

  賈寶玉自己哭了一會子,方才起身。襲人打了清水伺候他洗臉,又換了一身衣裳,賴瑾則在書房中撰寫今日要賈寶玉策論的題目。晴雯端了新茶進來。少頃,園中後門上值日的婆子拿了一張字帖過來。說是後廊上五嬸子家的芸哥兒來給寶玉請安,正在後門等著。還送了兩盆海棠花孝敬賈寶玉。

  賴瑾在書房中聽到眾人議論賈芸,不免開口笑道:“這個芸哥兒我也有所耳聞,倒是個知恩圖報,熱心腸的好人。”

  賈寶玉聽見賴瑾這麼說,立刻接口說道:“既然如此,便請他進來見見。”

  那婆子應聲去了。不過片刻,果然帶進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哥兒。眉清目秀,眼眸清朗,叫人見了便心生好感。正是後廊上的賈芸。

  賈芸走上前來,先給賈寶玉問安。賈寶玉指著賴瑾笑道:“這是你瑾叔。”

  賈芸又給賴瑾見禮。賴瑾開口笑道:“芸兒不必多禮。”

  又問:“你如今幹什麼呢?”

  賈芸站在當地,恭恭敬敬地答道:“拖老太太的鴻福,如今給園子裡種些花木。今兒的白海棠便是這次採買的。因瞧著不俗,便孝敬寶叔了。”

  賈寶玉隨口說道:“那你今後倒是時常往園子裡來。對了,我還想著要在怡紅院後頭,我那窗外種幾顆竹子。再弄一套竹子做的桌椅,擺上一方棋盤。恰好你如今管這個,直接幫我辦了就是。”

  頓了頓,又補充道:“需要多少銀錢你直接去了帳上要,就說是我吩咐的。花多少銀錢無所謂,只把事情給我辦的妥妥噹噹的就好。”

  賈芸心下大喜,立刻應了。

  他們這等子偏房子弟,平日裡沒有家常的月例,自然不比榮寧二府的嫡系子孫。能拿到這樣的差事貼補家用,都已經費盡心機。因此賈芸分外珍惜這個機會。如今又陰差陽錯的得了賈寶玉的差事,里里外外又是一個進項。賈芸更覺得這些時日巴結的不虧。

  當下拍著胸脯滿打包票,只讓賈寶玉放心,說什麼定當竭盡全力,不讓寶叔失望云云。

  賈寶玉也只是敷衍的勾了勾嘴角,並沒有同賈芸寒暄的心情。倒是賴瑾和賈芸說了一些話,還讓他閒來無事去賴府上走動走動。賈芸聽的誠惶誠恐,頷首應了。

  這廂賈寶玉揮手讓賈芸退下。賴瑾立刻轉身問道:“你這怡紅院什麼都好好兒的,憑白種竹子做什麼?”

  60一時大意聖上敲打

  一時大意聖上敲打,感念恩德二拜榮府

  賈寶玉臉上閃過一抹黯然,耷拉著腦袋低聲說道:“我但凡想做什麼,瑾弟弟是沒有不知的。今日這事兒,恐怕瑾弟弟也是心知肚明。我也不過是想最後有個念想罷了。也只是在我自己的園子裡種幾棵主子,到底也沒礙著旁人。你也就當看不見了罷。”

  賴瑾挑眉。剛要開口說話,只見秋慡齋探春身邊的翠墨進入房中,手裡還拿著一幅花箋送與寶玉。寶玉不等賴瑾開口,連忙岔開話題道:“我正說著這兩日要瞧瞧你們姑娘去,你這就來了。你們姑娘今兒如何了?”

  翠墨道:“姑娘大安了,如今連藥都不必吃了。”

  賈寶玉頷首微笑,低頭展開花箋,只見上頭寫著閒來無趣,要起詩社一事。賈寶玉見了,越發高興的拍手笑道:“這幾日讀書狠了,正覺乏累,三妹妹就想了這樣好玩的,又能將大家都湊到一起的好東西。當真是高雅有趣的很。”

  言畢,偏頭向賴瑾道:“正好你今兒也在這裡,不妨同我一塊兒去湊個熱鬧才好。”

  賴瑾微微皺眉,不由得想到之前王夫人和賈元春的算計,心中微微膈應。面上卻不動聲色地說道:“晚間還得教導瑜兒課業,也就不過去了。”

  賈寶玉聽聞此話,也就不便狠勸。只得開口說道:“既如此,以後有暇再聚就是了。”

  倒是旁邊站著的翠墨眼中閃過一抹失望。沉吟片刻,還是開口說道:“姑娘說了,只是長久不見找個藉口同大家聚聚。人若是少了也無意趣。小賴相公倘或有意,去瞧瞧也是無妨的。”

  賴瑾順口說道:“既然如此,僅有你們幾個人想是無聊。不如接了保齡侯府的史大姑娘過來湊熱鬧,你們人也就多了起來,就不會覺得無趣。倒是我家中著實有事,只能告罪了。”

  賈寶玉眼睛一亮,滿口贊道:“還是瑾弟弟想事情周全。還不快快叫人請了湘雲妹妹過來。要不然等明兒得了信兒,知道我們結詩社居然不想著她,又是一番口角呢!”

  襲人聞言,滿口應下,立刻張羅小丫頭子拿著榮國府的名帖兒去前院兒找人備車,又吩咐尋幾個穩妥的婆子跟車去保齡侯府接史湘雲過來。賈寶玉也吵嚷著要去榮慶堂秉過賈母。翠墨見狀,只得閉口不語。

  賴瑾微微勾了勾嘴角,起身告退。

  回到賴家的時候,賴瑜已經到家了。他如今在林府處的越發相熟,竟也不必賴瑾日日去接他回來。偶爾遇見賴瑾政務繁忙的時候,林如海便指派管家跟車將人送回來。這一來一往的,兩家倒也越發親熱了。尤其自林如海做主將林黛玉陪給秦牧之後,三家的關係更是融洽和睦。隱隱又結成一個利益穩定的同盟。

  沈軒也在廳上沒走。賴瑜拉著人一個勁兒的問西海沿子打仗的事兒。沈軒覺得賴瑜人太小,不想讓他聽這些血腥的東西,便岔開話頭講了一些金髮碧眼的藩外人的事兒。聽的賴瑜以及廳上眾人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大業朝之外,還有這麼多風俗迥異連長相都各有不同的百姓。且他們竟然都不是妖怪。

  瞧見賴瑾一臉愜意的進門,賴嬤嬤有些狐疑的問道:“你今兒怎地這麼早就回來了?”

  賴瑾頷首笑道:“榮國府上三姑娘起了詩社,寶玉跟著他們作詩去了。”

  賴嬤嬤聞言,不滿的撇了撇嘴,腹誹道:“這三姑娘如今行事是越發不顧忌了。眼下是什麼時候,離著會試也就幾個月的功夫。不說勸著寶玉讀書上進,反而弄些什麼詩社的哄他去玩。看明年寶玉會試不過,只怕二太太同她一起算總帳,老太太也未必肯饒她……”

  賴瑾隨口說道:“有道是勞逸結合,想必三姑娘也是心疼寶玉,不想他讀書太過勞累,才想了這個點子。”

  一旁從來不言語插話的沈軒突兀說道:“依我看他就是從前太過逍遙自在。如今不過多讀了兩篇文章,就覺得身心乏累。真要等到會試考場上的嚴苛,恐怕他還熬不過去呢!”

  一句話陡然提醒了廳上眾人。賴大皺眉說道:“軒兒這話說的倒也在理。會試考場內究竟是個什麼情形,我們一家豈有不知的。這寶二爺從小嬌生慣養,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最是個享受愜意的性子。恐怕一遭入了考場不能適應,反而牽連了應試的精力。”

  賴大家的也插口說道:“要不,我們給府上的太太爺兒們提個醒兒,叫他們提早做準備也是好的。”

  眾人頷首不語。賴嬤嬤開口應道:“明兒我去府上給老太太請安,這件事情我會細細同他分說。”

  於是眾人丟開這話,又牽三扯四的說了一些京中富貴人家的花聞軼事。直到掌燈十分,方才各自散了不提。

  賴瑾先陪著賴瑜將林如海布置的課業做好,又講故事似的給他講了一些朝廷法例,官府判案的東西。方才哄著賴瑜早早睡下。自己也翻牆過了將軍府這邊。彼時沈軒早就在內室等待多時,瞧見賴瑾過來,自然又是好一陣的溫柔繾綣,耳鬢廝磨。將將鬧到了月上中天的時候,兩人才交頸而眠,沉沉睡去。

  隨後幾日依舊稀鬆平常,照例點卯做事,並無可記敘之處。展眼便到了秋末秋收的季節。

  這日,賴瑾下朝之後,照例過榮府這邊來醒過賈母。卻見榮慶堂內歡聲一片,除了家中應有的幾位太太姑娘之外,當地還坐著一位衣著質樸的農村老嫗,身後扒著一位十來歲的小子。

  賴瑾先給賈母請安,然後細細打量了這位老嫗。不免開口笑道:“這是劉姥姥和板兒吧?”

  劉姥姥心下一驚,立刻起身說道:“這位哥兒瞧著好貴氣,就像天上掉下來的文曲星一般。如何認得我們這樣的莊稼人?”

  賴瑾隨口笑道:“姥姥想是忘記了。您和板兒當年去尋周姐姐,還是我給您們帶的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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