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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元帝唇邊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繾綣笑意,柔聲說道:“不知者無罪。都起來吧。”

  幾位妃嬪嬌聲軟語的應是,這才千嬌百媚的站起身來。

  賴瑾礙於朝廷律法,雖然不甘願,依舊上前施禮道:“微臣見過幾位娘娘。”

  依舊是眼觀鼻鼻觀口口關心,肅容而立,絲毫沒有偷窺之心。

  倒是幾位身在後宮的娘娘們,早就聽聞賴瑾神童之名。如今驟然相見,不免好奇的打量幾眼。但見賴瑾雖然年歲賞小,但形貌昳麗,氣度從容,溫潤繾綣,不覺起了兩分好感。其中一位妃嬪更是心中微動,面上露出一兩分沉吟。

  乾元帝看在眼中,挑了挑眉。向其中那位身著湖水碧彩繡並蒂蓮織金錦對襟宮裝的妃嬪笑道:“聽說榮府上的史老太君認了子瑜的祖父為義子。這麼說起來賢德妃同子瑜還算有些瓜葛。”

  又向賴瑾笑道:“若按輩分來算,你合該叫賢德妃為姑姑。那朕豈不是成了你的姑父?”

  賴瑾低頭說道:“微臣惶恐。”

  那賈元春卻趁勢笑道:“上個月老太君和母親來瞧我的時候,還提到過子瑜的事兒。說爹爹求請子瑜教導我那不成材的弟弟,老太君對子瑜的才學品性讚不絕口,很喜歡子瑜呢!”

  乾元帝似笑非笑,隨口說道:“子瑜少年才高,性子溫潤,又能沉下心來做事。這樣的孩子自然討人喜歡。什麼時候賢德妃也能為朕孕育一位向子瑜這般可愛的皇子,那才是最好不過的。”

  一句話未盡,其餘眾位妃嬪看向賈元春的臉色都有些不對。賈元春恍若未覺,依舊含情脈脈的看著乾元帝,一臉嬌羞的說道:“臣妾宮中燉了聖上最愛吃的罐煨山雞絲燕窩,還請聖上品嘗。”

  乾元帝深深的看了賈元春一眼,回頭向賴瑾說道:“你先回去吧。將你手上的東西細細整理一番,朕稍後會問對。”

  賴瑾知道乾元帝說的乃是重建市舶司一事,立刻躬身應道:“微臣遵旨。”

  賈元春站在一旁,突然開口笑道:“明年會試,本宮那不成器的弟弟也要下場。就請瑾兒多多關照提點了。”

  賴瑾微微一笑,躬身應是。依舊看也不看賈元春一眼。

  乾元帝看的好笑,不欲賴瑾為難。遂揮揮手臂,竟然吩咐戴權親自送賴瑾離宮。賈元春見此情景,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不提賢德妃如何邀寵獻媚,且說戴權引著賴瑾出宮,瞧見賴瑾一路沉默不語,知道他心有狐疑,不免開口提點道:“如今聖上很是寵愛賢德妃,那勁頭可要比皇后還甚。宮中其餘的娘娘們多有艷羨。不過賢德妃聖眷正濃,倒也不怎麼在意。”

  賴瑾微微扯了扯嘴角,開口笑道:“多謝公公提點。”

  戴權知道賴瑾心中還沒明白,不免有些好笑。這位小探花雖然明日裡看著百精百靈的,可真要是遲鈍起來,怎麼說也說不通。怪道聖上叫自己送人出宮,恐怕也是擔心媚眼兒拋給瞎子看吧?

  想到這裡,戴權微微搖頭,將話說的越發明白了。

  “每逢二六,乃是椒房貴戚入宮謁見妃嬪的日子。聽說榮國府的人這次覲見賢德妃娘娘,隱晦提起了小探花大人的婚事。娘娘的生母倒是很希望能將她們府上的庶女配給小探花大人。聖上聽聞此消息,不覺莞爾一笑。蓋因那榮府的史老太君已經忍下小探花大人的祖父為乾親,那小探花大人與賢德妃娘娘就是姑侄,既是姑侄,便已入人倫,又豈可配為姻親呢?”

  因此便有了今日之事。聖上順水推舟提過賢德妃與賴瑾的關係,那就是金口玉言。誰要是再想用這件事情做文章,動輒可就是個抗旨不尊的罪名。王夫人就是想了再多的詭計,也都要不攻自破了。

  賴瑾恍然大悟,不免感激涕零的向戴權說道:“聖上貴為一國之君,每日思量多少朝廷大事。子瑜不能為聖上分憂,已是不忠,如今就連家中瑣事也要聖上費心。微臣羞愧難言。”

  戴權哈哈笑道:“聖上喜歡小探花大人,為大人籌謀,那是大人的福分。大人若是真心感激,以後忠心為聖上辦事兒,也就是了。”

  賴瑾站定,轉身向大明宮的方向拜道:“聖上拳拳鍾愛之心,微臣定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戴權圓滿的完成了聖上的吩咐,心中也很是滿意。又和賴瑾隨意說笑兩句,將人送出宮外,這才轉身回聖上跟前兒復命。

  且說賴瑾出宮還家,思緒依舊沉浸在之前戴權所言之事上。也沒注意沈軒什麼時候溜進了房中。直到自己被一雙健碩的手臂圈入懷中,有人在耳邊,含著耳垂輕聲問道:“想什麼這麼入神,連我來了也不知道?”

  賴瑾嚇了一跳,立刻回過神來,瞧見換了常服的沈軒滿臉笑意的看著自己,賴瑾輕嘆一聲,搖頭說道:“一些瑣事罷了。都已經過去了,不必再提。”

  沈軒點了點頭,一點兒都沒有懷疑。順手放開賴瑾笑道:“今兒我還和太祖母說呢,我那個將軍府一點兒人氣都沒有,我都不愛回去,就喜歡在賴家呆著。太祖母還說要是我喜歡,就在這邊給我留一個房間,免得我自己回家寂寞。”

  賴瑾展顏笑道:“說的好像這邊沒你的屋子似的,難道你在我們家少住了?”

  沈軒嘿嘿笑道:“其實沒有屋子也無所謂。只要能和瑾兒同床而睡,同塌而眠,哪怕是以天為蓋地為廬我也是心滿意足的。”

  賴瑾白了沈軒一眼,沒有接話。

  沈軒見狀,越發厚臉皮的蹭了上來,哄著賴瑾同他閒聊。剛說了幾句話,就聽外頭有小丫頭子通傳道:“榮國府來人了,請瑾大爺過去。”

  沈軒微微皺眉。他對榮寧二府向來沒什麼好感,更因為之前蔣玉菡之事,嫌棄賈寶玉沒有擔當。尤其這榮府的人總是時不時的打擾他和賴瑾相處,沈軒看在眼中,越發膈應。

  賴瑾推了沈軒一把,輕聲說道:“你別這樣。怎麼說榮寧二府對我們賴家也有大恩大德,能幫忙的地方我們理應出手的。”

  沈軒耷拉著腦袋靠在賴瑾肩上,鬱郁的說道:“他們能有什麼事兒,左不過是讓你教賈寶玉讀書罷了。依我看那賈寶玉自己都不耐煩讀書的人,你們反倒是比他還在意。”

  賴瑾嘆息一聲,榮寧二府的人事太過複雜,他有時候也說不清楚。就像外人看兩府上的人不是驕矜自傲就是貪婪愚拙,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可是在賴瑾眼中,這些人卻都是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雖然平日裡偶有紛爭不快,但到底賈府的人也沒做過對不起他們的事兒。就如王夫人如何不滿賴大一家,也只是言語瑣事上計較一些,並沒有詭計謀害。就算是自家親戚相處,長日間還有舌頭碰到牙的,何況這兩家人都不是一個姓的?

  因此賴瑾雖然氣憤府上有時候的舉動,但也感激賈母曾經的施與。要不是當年賈母一力將他們一家子放出來,興許到今日賴家人也不過是略有體面的奴才秧子罷了。哪會有朝堂顯赫的風光得意?

  賴嬤嬤總是說“得人恩果千年記”,當年承受過別人的恩德,就應該時時記得尋機歸還。所以但凡賈府上拜託過的事情,能幫忙的地方賴瑾都會幫忙。

  沈軒和賴瑾從小一起長大,自然也明白賴瑾的脾性。他也不過是說說罷了,雖然不滿賈府的人總是有各種麻煩事兒來打斷兩人間的獨處。但要是賴瑾自以為發達了就將賈府的人棄之不顧,那種背信棄義的人沈軒也未必會傾心愛上。因此他百般計較也不過是在賴瑾面前博取同情好處罷了。

  果然,賴瑾自覺對不住沈軒,臨走之前主動送上香吻一枚。又答應今晚回來後會去將軍府陪沈軒一塊兒住。沈軒這才咧嘴微笑,將人放了出去。

  賴瑾跟著榮國府前來相邀的婆子一道兒回了榮府,照例先去榮慶堂醒過賈母。彼時邢夫人、王夫人和幾位姊妹也都在。李紈和尤氏也都在廳里陪老太太說話。瞧見賴瑾進門,王夫人和探春的臉色略有不對。賴瑾心知可能是下午御花園的事情賢德妃派人來提醒兒了。也不以為意,逕自到老太太跟前兒見禮道:“給老太太請安。”

  賈母一臉慈愛的笑道:“白日間你上朝都夠辛苦了。晚上還得勞煩你給寶玉講書,當真是勞累了。”

  賴瑾立刻笑道:“我和寶玉從小一起長大,寶玉倘或真能從科舉入官,我也開心。老太太這話當真是折殺瑾兒,反倒讓瑾兒惶恐不安。”

  賈母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瞧見賴瑾如此推辭,立刻轉口說道:“我吩咐廚房給你燉了燕窩,等會子叫人直接給你送書房去。讀書辛苦,合該補補身子。”

  賴瑾少不得又是躬身道謝。

  賈母推了推身旁的寶玉說道:“還不同你瑾兒弟弟去書房讀書。如今都是十月了,也沒多少時間能溫習功課。”

  賈寶玉低聲應是,垂著腦袋拉著賴瑾走了。

  因之前得過賈政的囑託,次後賈母又是百般提醒,賴瑾少不得提了幾分心,利用下朝的閒暇時候認真教導他學習八股文章應試策論以及參加會試時的各種避諱技巧。

  不過賈寶玉卻時常心不在焉的。窺著賴瑾不防頭的空便是一陣陣的長吁短嘆。賴瑾從外頭風言風語中得知賈寶玉最近正著人打探蔣玉菡的下落,不過到如今依舊沒有音信。

  如今林家和秦家的婚事已經正式走上議程,六禮已經過了納采和問名,加之蔣玉菡一事,賈寶玉的性子比先前沉默了好多。因自愧不安,最近也向少同先前的至交好友們往來。幾次筵席吃酒都不見他過來,眾人曉得寶玉因當日之事沒了臉面,如今相處起來可能會覺得不自在。更何況馮紫英等如今都是身居高位,言談說話也都聊一些朝廷軍伍當中的事兒。賈寶玉既插不上嘴,也不愛聽,越發顯出兩分隔閡陌生來。漸漸的大家也不怎麼請他了。

  於是賈寶玉在園子裡越發任意縱性的曠盪。每日都窩在內宅同姊妹們玩耍,鼓搗胭脂。如今賈政點了學差去外省,家中更無人捨得說教訓斥。因此這一兩個月間,賈寶玉憊懶放蕩倒是比先前更甚了十倍。當真是放浪形骸,把歲月空度。

  賈府書房中,賴瑾看著一入書房就逕自鼓搗玫瑰膏子的賈寶玉,嘆息一聲。

  襲人端著兩碗燕窩走了進來。瞧見寶玉的模樣,輕聲說道:“以前是裝痴賣乖的發瘋,如今又是這麼個做派。以前雖然鬧騰,要是人說了倒也能聽進去兩句。如今可倒是好了,誰說都不肯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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