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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瑾心中狐疑更深,口中卻依舊應道:“微臣遵旨。”

  乾元帝也不想給賴瑾解釋,當下揮手說道:“你下去罷。”

  賴瑾收好乾元帝交予他的聖旨、密旨與欽差印鑑,躬身告退。

  回到家後不免碰見沈軒。兩人到書房裡嘀嘀咕咕說了一陣,依舊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賴瑾只好將心中疑慮暫且放下,全心全意準備著南下事宜。

  因賴瑜從小在京城長大,對於賴尚榮夫婦的印象十分單薄。此番得知賴瑾要下揚州,便也吵著鬧著要跟過去。只是賴瑾私底下得了乾元帝的示意,明知道此番前去揚州恐怕波折重重,自然不肯帶著賴瑜去涉險。只好百般安慰哄勸,簽訂了無數條不平等條約,賴瑜方才惺惺作罷。

  這廂賴家眾人雖不曉得賴瑾身負密旨,但知曉林如海上個月還沒什麼問題,這個月就突然身染重病,心中也忖度揚州的局勢危險。當下囑咐了賴瑾好些話,又特意尋了好多個手腳功夫紮實的僕從跟著賴瑾前去揚州。又見沈軒也帶著不少親兵跟在賴瑾身旁,心中不安方才稍稍減了。

  這廂馮紫英等人也得知了林如海病重的消息。為了示好於林家,馮紫英特地請了他家的先生張友士隨同賴瑾一起南下,次後得到聖上也派了兩個御醫隨同賴瑾的消息,心中得意之情更勝。

  這廂與賴瑾交好的眾位友人得知賴瑾南下的消息,少不得要擺酒請宴給賴瑾踐行。吃過三五回酒宴過後,賈母定下的動身日子就在眼前。

  是日,賴瑾、沈軒並賈璉與林黛玉辭別了眾人,帶了御醫隨扈,登舟南下。一路舟車勞頓,人疲馬乏,心中又有多少牽掛擔憂自不必細說。且說這日終於到了揚州境內。眾人棄舟登岸,早有林家人打發了轎子並拉行李的車輛久候。不光如此,賴瑾還在岸上瞧見了鮮衣怒馬的薛蟠薛霸王。

  兩個好友多日未見,自然有好一番別情可敘。言談之間,賴瑾不免問到了林如海的病情。

  “文起兄這段時日一直在揚州林姑老爺身邊,可曉得林姑老爺究竟是得了什麼病,怎地如此凶煞?”

  薛蟠聞言,搖頭嘆道:“別提了。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好好兒的,一早上起來竟然連地都下不了了。也找了好些大夫給看了,不論是杏林名醫還是遊方郎中,一個個支支吾吾的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眼看著林姑老爺身子骨越發孱弱,都急死我了。”

  薛蟠說著,氣急的揮了揮馬鞭。他從小父親死得早,無人教養他。如今見了林如海和賴尚榮兩人,雖然位高權重,但並沒有看不起他。反而耐心說教,給他講了好些道理。薛蟠只是性子驕縱,脾氣蠻橫,但絕不是個不知好歹的人。當日前來揚州襄助林大人和賴大人,雖然心中看在賴瑾的份兒上。可是這麼多日子下來,兩人是真心待他。薛蟠也早把兩人看做了可親可敬的長輩。如今林如海一病不起,薛蟠只能在邊兒上眼看著干著急,卻什麼都做不了。心中別提有多憋屈了。

  賴瑾向來知道薛蟠的真情實意,見此情況,少不得安慰道:“你不必擔心,此番前來揚州,我得聖命帶了兩個醫術高明的御醫來。同時還帶了馮大哥的先生張友士,這位先是也精通醫道。這麼多人共同出手,定能治好林姑老爺的病。”

  薛蟠聽了,一臉高興的點點頭。

  一時眾人到了林家宅院,只見正堂上熙熙攘攘坐了好些人。賴瑾心中狐疑,就聽薛蟠滿口不屑的說道:“這些都是林家的遠房族人,大概是聽到了林姑老爺不好的消息,都想著跑過來占便宜。當初還想鬧騰到林姑老爺的床前,我們豈能容他們如此放肆。最後賴伯父以官威壓著,我又大鬧敲打他們好一頓,這才老實了。不過依舊每日等在這裡,看看能撈到什麼好處。”

  薛蟠說著,往地上啐了一口,大聲罵道:“還書香世家呢!瞧瞧這一副副嘴臉,還不趕著我們皇商之家。當初我父親死了,我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們也沒像他們似的。”

  薛蟠說著,賴瑾想到薛蟠那兄弟薛蝌,果然也是個品格端方之人。不免點了點頭。

  林家遠方族人們被薛蟠大聲喝罵一番,臉上紅一陣青一陣的。剛要起身辯駁,薛蟠眼珠子一瞪,嚇得那儒生模樣的青年又坐下了。

  薛蟠不屑的哼了一聲,帶著眾人前往後面探視林如海。

  彼時林黛玉已經直接進了內院兒林如海的臥房,正撲在他的床榻上嗚咽不止,口中不斷說著“女兒不孝,不能侍奉床前”等語。賴尚榮坐在外面客廳上不言不語。賴瑾上前,立刻躬身見禮道:“見過父親。”

  賴尚榮抬眼一看,真的是自己的兒子賴瑾,心下狂喜,立刻拉過賴瑾問道:“你怎地也來了?”

  “如今朝中放了年假,我也沒有別的事情。又想著與父親多年未見,更是想念。便藉此機會也南下揚州,一來護送林姑娘,二來也是奉聖命來瞧瞧林姑老爺。”說著,將乾元帝賜下兩位御醫給林如海治病的消息說了。只是人多口雜,其餘的事情賴瑾半點兒沒有提起。

  這廂賴尚榮聽賴瑾說完,不免起身,衝著京城的方向拜道:“聖上仁德,臣等銘感五內。”

  這廂賴瑾立刻說道:“事不宜遲,這便讓兩位御醫並張先生給林姑老爺診脈罷。”

  賴尚榮點了點頭,先是吩咐一旁伺候的丫鬟將林黛玉引走,這才帶著眾位御醫進入室內替林如海把脈。彼時林如海已經臥榻纏綿多日,一張清雋的臉瘦的皮包骨似的,但依舊難掩其龍質鳳章,儒雅淡然。

  那姓王的御醫端坐在榻前的圓凳上,伸手搭在林如海的腕上,細細診了片刻,突然驚疑的叫出聲來。

  眾人忙問道:“御醫可是發現了什麼?”

  那王御醫捋著鬍鬚沉吟半日,緩緩說道:“興許老朽看得不准,還請張御醫診脈。”

  說畢,起身將位子讓了出來。

  張御醫瞧了瞧王御醫,沉□子坐在林如海跟前也細細診了一回。皺眉說道:“事關重大,還請前面說話。”

  於是眾人魚貫來至小偏廳,賴尚榮先吩咐人在周圍把守,不讓閒雜人等進入。方才開口說道:“二位御醫有話直說。”

  那張御醫先看了王御醫一眼,王御醫頷首說道:“若是老朽沒有診斷錯誤,這位林大人根本不是生病。”

  那張御醫接口說道:“林大人是中了毒。”

  眾人心下一驚,賴尚榮脫口問道:“中了什麼毒?”

  張御醫說道:“這種毒乃是千日醉。中毒之後並無明顯症狀,只是身體虛弱,不思飲食,慢慢的便衰弱致死。這毒原本是前朝時候,後宮妃嬪為了爭寵而慣會使用的招數。我們兩個要不是家學淵源,恐怕也未必懂得這個。”

  賴瑾心下一驚,聯想到乾元帝的種種舉動,難不成從一開始,乾元帝就曉得林如海是中了毒而不是生病?

  這廂賴尚榮已經問道:“敢問二位御醫大人,中了這種毒的人是否可以解救?”

  張御醫頷首說道:“若是別人,也還罷了。只是我家祖上原本就是前朝宮裡的御醫,對於這等手段也算有些解決之道。這解藥並不難配,難得是裡頭一味藥引很是珍貴。”

  薛蟠立刻接口說道:“不拘什麼珍貴藥材,我都能想辦法。”

  張御醫開口說道:“龍蜒糙。”

  “啊”薛蟠聽得一陣迷糊,開口說道:“這是什麼東西,我怎麼沒聽說過?”

  “龍蜒糙,它能使垂死之人不死,但卻不能活人。因此是種十分冷僻的糙藥。”賴瑾說畢,看著兩位御醫道:“可是林大人目下還未死啊?”

  “中了千日醉的人,即便是沒死,也不算是活人了。”王御醫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因這種毒太過刁鑽生僻,倘或沒有龍蜒糙的話,我等束手無策。”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陰雲密布。薛蟠咬牙說道:“就算我們鋪子上沒有,可總有人會有的。我這便重金懸賞,立刻求藥。”

  張御醫搖頭說道:“希望不大。千日醉雖然名為千日醉,但中了這種毒藥的人撐死能活半年。目下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倘或屆時還找不到龍蜒糙,林大人必死無疑。”

  眾人聞言,霎時間如五雷轟頂,默然不語。薛蟠依舊固執的說道:“有沒有用我總得叫人把懸賞宣揚出去,興許就有人來送藥了呢?”

  說著,便立刻起身出去張羅懸賞之事不提。

  這廂薛蟠剛剛出去,張友士邁著四方步子走了進來。卻原來,當時大家都忙著聽兩位太醫的見解,竟無人注意這張友士。張友士倒也不在意,自己上前替林如海把了脈,又寫了方子,這才過來慢條斯理的說道:“這位林大人乃是中了千日醉,我已經開了方子。只是當中有一味藥引龍蜒糙十分難得。好在我在揚州認得一位隱士。此人偏愛種植奇珍藥材,我記得他的藥圃當中便種了幾株龍蜒糙。我這便出去尋他,至晚能歸。”

  眾人聞言,心中狂喜不已。賴尚榮立刻上前一步,拉著張友士的手感謝道:“多謝張先生援手相助,倘或真能救林大人一命,在下感激不盡。”

  張友士哈哈笑道:“賴大人不必如此。我此番前來,便是應瑾兒之邀來替林大人診病。如此這般,也是盡我所能而已。”

  說著,便拱了拱手,逕自出門去尋他那位隱士好友去了。

  至晚間過來,果然拿了幾株龍蜒糙歸來。張友士寫了方子吩咐林家下人去廚房熬藥,林黛玉為了侍奉父親,且因林如海中毒一事頗為陰晦複雜,自然是信不過林家下人。親自前往廚房看著熬藥且不必細說。

  一時湯藥熬好,林黛玉親自服侍林如海服下。彼時林如海依舊身體虛弱未曾醒轉。張王兩位御醫上前把脈過後,開口說道:“毒性已經在緩解,想必明日一早就能醒轉過來了。”

  林黛玉自是感激不盡,千恩萬謝。

  張王兩位御醫自然推辭不已,只說自己於此事上並無功勞,全賴張友士出手襄助。又問道:“我觀張先生精通醫道,非比尋常醫生。可是家學淵源,也有緣故?”

  張友士淡然微笑,開口說道:“祖上亦在前朝當過太醫院院正。”

  張王兩位御醫悚然而驚,沉吟片刻,開口問道:“不知前朝有國之聖手之稱的神醫張慧華與先生是何關係?”

  張友士微微笑道:“正是家祖。”

  “果然是家學淵源。”張王兩位御醫頓時敬佩非常。拉著張友士的手討教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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