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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若蘭促狹一笑,開口說道:“我們雖然不知道,但我們可以讓他們帶我們去嘛!”

  眾人聞言,哈哈大笑,只聽衛若蘭繼續說道:“我們手上不是有薛大呆子的印鑑嗎?想辦法糊弄成前來北蠻做生意的商隊,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北蠻王庭去……”

  眾人眼前一亮,覺得這計策果然可行,於是紛紛點頭附議,唯有馮紫英沉吟問道:“可我們此次出兵西北,除了身上穿的盔甲手裡持著的刀劍以及必備要拿的糧糙之外……手上哪裡來的交易貨物啊?”

  這麼一說,眾人心裡都有點淌血。在邊塞的時候大家到時有機會去薛家商鋪陶登一把,只是那時候大伙兒滿腦子想的都是正面驅敵,要知道這會子會和大部隊失去聯繫,他們早就……

  只可惜馬後炮從來無意。幾個少年搖頭嘆氣,開口說道:“既如此,我們先往前走著。左右北蠻的大部隊此刻必定同我朝的軍隊糾纏著,想必他們的部落當中男丁也不會太多。如今北蠻傾慕我大業之繁華,想必部落當中定然也有我大業之絲綢瓷器,鹽磚糖茶……”

  ……

  ……

  這廂風光得意的探花郎賴瑾自然不曉得自家兄弟們目前所處的尷尬境遇。因鴻臚傳唱之後便是御街誇官,秦牧、趙岑、賴瑾三人隨著引禮官前去偏殿換了衣袍之後,一個個滿身大紅,頭簪紅花的走出殿外。

  三個人俱都是年少風流,意氣風發。秦牧世家公子,風流倜儻,趙岑寒門俊秀舉止得宜,賴瑾容色精緻,風華絕代,三人騎著高頭大馬並排走在長安街上,長街兩旁看熱鬧的老百姓們立刻喧譁起來。

  一方方的絲帕,一朵朵的絹花漫天灑落,打在臉上和身上,賴瑾當初在街外看父親的時候,只覺得他風光得意,可如今輪到自己被砸,確實覺得很有些疼痛。

  尤其是有的絹花根本是從人的頭上摘下來的,略微鋒利的釵尖不經意的掛在臉上,甚至能留下點點紅印。賴瑾終於知道御街誇官的人要頻頻舉手示意,大抵也是要揮舞手臂,擋住這些砸向臉面的絹花之物罷……

  可惜在馬上的賴瑾並沒有當初賴尚榮的好眼神,在比肩繼踵人山人海的人群當中,賴瑾並沒有發現自家人的身影。於是在漫長的御街誇官之後,略帶點子黯然心情的賴瑾跟在秦牧和趙岑的身邊前去瓊林宴赴會。又是一個晚上的歌舞昇平,極盡歡顏不必細說。

  且說在遙遠的西北糙原,一隻大約近千人的北蠻軍隊押解著一批約有三百人的俘虜走進大營。為首的偏千夫長呼呼兒吩咐部下先將人看管起來,自己則拿著一方印鑑走入大將軍巴扎的營帳。彼時巴扎正在和一位卑躬屈膝,極盡阿諛諂媚能事的漢人打扮的男子聊天,瞧見呼呼兒進帳,沉聲問道:“有何要事?”

  呼呼兒眼帶輕蔑的看了那漢人一眼,方才抱拳說道:“回將軍的話,末將奉命在外巡視,在仙子河上游碰見了一隻將近一百人的隊伍。他們身上穿著我北蠻百姓的服飾,卻大多數人根本不會說咱們蠻話。末將懷疑他們的是大業朝廷的jian細,為首的一人卻說他們是前來經商的商人,是大業朝廷內皇商薛家的人。”

  說著,將手中的印鑑遞給巴扎,呼呼兒繼續說道:“這便是為首那人的印鑑。”

  “哦?”巴扎有些好奇的接過那方小小的印鑑,白玉所致,瑩潤光澤,觸手生溫。巴扎放在掌心掂量了掂量,方才遞給身邊那漢人問道:“薛禮,你瞧瞧這是不是你們薛家的東西。”

  薛禮心下微微一沉,接過印鑑端詳了端詳,大驚失色的說道:“這、這是我們東家少爺的印鑑!”

  巴扎眼前一亮,開口追問道:“什麼東家少爺?”

  薛禮卑躬屈膝的說道:“回將軍的話,我們東家少爺姓薛諱蟠,表字文起。乃是我們薛家長房嫡系的長子嫡孫。目下我們雖依舊稱之為少爺,然則老東家已經病故,這少爺才是薛家的掌盤人。奈何少爺向來喜歡安逸享樂,倒也不曾多加照管經營上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外邊將近一百人的隊伍是怎麼回事?還掩人耳目的換上了北蠻百姓的衣衫,其鬼蜮行徑,真叫人不解啊!”

  說這話的,也是一個文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姓范名正思,表字墨詰。不過他和薛禮不同,乃是隨著父親投奔而來的。平日裡也自詡為半個北蠻人,如今在巴扎的掌下做幕僚,很得巴扎的器重。

  巴扎和呼呼兒聽見范正思的分析,臉色微沉,懷疑的目光看向薛禮。薛禮滿頭大汗,心中卻愈發平靜。細細思量半晌過後,方才笑道:“我在邊塞呆了約有十年的功夫。如今朝中的事兒也不大知道了。不過聽前兩年從金陵過來的管事們議論過,說我們少東家原是在金陵為爭風吃醋,犯下了人命案子。後來不得不上京城避禍。如今想來……少爺此番入了北蠻境內,或許和這件事情亦有些關聯。”

  這話說的有些牽強,不過也未必沒有這種可能。巴扎向來知道大業朝廷不比他們這邊鬆散,刑罰律法都是很森嚴的,何況他也聽人說起過大業新登基的小皇帝和老舊功勳世家頗有些不對付,想來拿了薛家人開刀,也未必沒這種可能。

  不過薛蟠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境況,巴扎漠不關心。他想的卻是薛蟠的身份——既然他是正經的薛家主子,那說話的分量可比薛禮要重多了。倘或能拉攏到薛蟠為他們做事……

  這麼想著,巴扎豆大的眼睛眨巴眨巴,沉聲問道:“你認得你們這位少東家嗎?”

  薛禮聞言一愣,立刻開口應道:“我已經盡十年沒回過金陵了。最後一次見少東家的時候他才六七歲。”

  巴扎有些煩躁的皺了皺眉,擺手說道:“不管怎麼樣,你先跟著呼呼兒去認認吧。”

  薛禮心中略微忖度出巴扎的心思,當即唯唯諾諾的應了,隨呼呼兒出去認人不提。

  到了看管馮紫英等人的地方,薛禮站在柵欄之外自然不認得裡頭所有人。但是他曉得既然能得到自家少爺的印鑑,想必這群人和少東家關係匪淺,聯想到此番大業駐紮十萬兵馬攻打北蠻,聽說為首的主帥便是神武將軍馮唐。這馮唐和榮寧二府的關係向來不錯,自家太太和榮國府的太太又是嫡生姊妹……

  薛禮在邊塞呆了十年,因薛家是皇商的關係,到了地頭他率先拜訪了振威將軍馮漢,如今瞧裡頭關押的人中有一個竟和馮漢的兒子馮少楠有四五分相像,心中便約莫出來個大概。又見裡頭眾人隱隱簇擁著馮紫英為首,當下走上前去,故作遲疑的看著馮紫英,口內猶猶豫豫的說道:“你可是少東家?”

  馮紫英心中一動,看著對面漢人裝束的薛禮眨了眨眼睛,開口問道:“你是……”

  薛禮臉上一片驚喜,立刻隔著柵欄拽著馮紫英的衣袖說道:“可真是少東家,我是西北商隊的總管事薛禮啊!我聽說您因打死了人避禍京都,怎麼如今竟跑到這地方來了?”

  馮紫英心下微定,順著薛禮的話道:“如今聖上登基已久,羽翼漸豐,正想著尋摸一些功勳世家的過錯發作,我在金陵那點子舊事便被翻騰出來了。我這也是沒有辦法,因得知聖上要攻打西北,我和神武將軍馮唐之子馮紫英關係頗好,便求他帶我來西北暫且避避風頭。興許也能熬出點功勞與之前的罪過相抵。豈料大軍交戰的時候我就被衝散了,就成現在這樣子了。”

  這話說的真真假假,倒和之前薛禮編排的話不謀而合。站在一旁聽了半晌的呼呼兒嗤笑一聲,滿眼輕視的打量一會兒,開口說道:“兩國交戰,豈是兒戲。那大業朝的將軍也是個糊塗的人。真是一顆老鼠屎攪和了一鍋湯。”

  他心裡知道巴扎的想頭,便衝著馮紫英說道:“你出來。”

  馮紫英身後的幾個小兵聞言大驚,立刻拽著馮紫英的胳膊沖呼呼兒問道:“你們想幹嘛?”

  “反正不會殺人,瞧你們嚇成那樣子,還上戰場呢!”呼呼兒“呸”的往地上吐了一口濃痰,歪歪脖子示意看守的將士將馮紫英提拉出來,帶著薛禮又返回了營帳。

  巴扎對待馮紫英的態度倒是很和藹,柔聲說道:“薛家公子原本是錦衣玉食,享受富貴之人,卻被那大業狗皇帝逼的不得不跑到這西北戰場風餐露宿,真是可憐啊!”

  馮紫英有些鬧不明白巴扎的想法,只得順著他的意思將乾元帝一頓臭罵。左右他們這些老牌功勳也不怎麼瞧得上性格綿軟的小皇帝,這番痛罵倒也是真情實意。巴扎看在眼中,只當是薛蟠對朝廷的不滿,立刻堆起笑容說道:“別看我們北蠻將士們大多是粗人。但是我們最懂得知恩圖報,對待朋友那絕對是傾心相交,實心實意。自然也不會做出那起子過河拆橋的事情來。想當年大業老皇帝起兵反周的時候,不也是仗著你們這群功勳家的祖宗給他打天下嗎?結果這轉過眼來才幾年,你們這些功勳世家的子弟們也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這話是真真說到了馮紫英的心坎兒裡頭,當即有些憋屈的破口罵道:“都他娘的不是東西,要不是我們家的老祖宗拼了命的打天下,他徒家也沒有今日之風光。如今帝位坐穩了,便想著狡兔死,走狗烹。弄了一群酸儒寒門成日嘰嘰喳喳的,一群連血都沒見過的自命清高的窮酸竟也能和我們平起平坐,我呸!”

  “可不是嘛!這事兒做的當真不地道。”巴扎附和著,眼珠子一轉,開口笑道:“不知薛小兄弟想不想報仇?”

  馮紫英聞言,心中一動,看著巴扎默然不語。

  巴扎開口笑道:“我聽呼呼兒說你們原也是大業軍隊裡的人,只是一不小心同他們走散了。我如今有個辦法,可以將你們原封不動的送回大業軍中。只是……有個小小的事情,也想請你幫忙。”

  馮紫英心下微沉,脫口說道:“你想讓我當jian細?”

  巴扎聞言朗笑道:“你們漢人就是聰明,說話都不用說透了,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事成之後,我可以讓你留在我們北蠻,也給你封個王爺噹噹。在哪裡不是錦衣玉食,奴婢成群,你又何必非得在大業才行呢!”

  馮紫英連忙搖頭說道:“那怎麼行,我母親和我妹妹還在京都呢!”

  “你回到大業的軍隊之後,只要時不時的傳個消息,讓我們曉得他們軍隊的動向就可以。他們又不曉得我們是怎麼知道的消息,何況你若真的想回神京,我們也可以幫你的忙,給你多立幾場功勳,到時候你回了神京也可以風光做官,豈不是更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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