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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賴尚榮自五月初旬開始去翰林院任職編修。這是個十分清閒且熬資歷的活計。每日間辰時到任,申時歸家,平日裡喝喝茶水,修修經史,與同僚前輩們請教請教學問,間或大家一起去吃吃酒,聽聽戲,聯絡聯絡感情,倒也逍遙自在。

  於是自覺清閒下來的賴尚榮便將泰半時間與精力都放在教導長子以及孕育次子之上。如此從容度日將近年余,賴瑾學問飛漲已經熟讀《四書》、《五經》並開始研習諸子百家不必細說。就連孫氏都“老蚌生珠”,於二十五歲“高齡”懷了賴家長房第四代的第二位嫡系子孫。

  如此喜訊自然樂得賴嬤嬤成日裡合不攏嘴。原本就十分寵愛這個官家孫媳婦的賴嬤嬤搖身一變成了溺愛晚輩的二十四孝好太婆婆,每日親自下廚變著法的給懷孕初期沒胃口吃東西的孫氏做飯熬湯,就連去老太太房裡抹骨牌的時間都少了。如此有孫萬事足的和樂模樣看得賈母愈發羨慕嫉妒恨,閒來無事便叨咕著鳳姐兒何時也能讓她報上重孫子。叨咕個三五十遍之後,號稱“脂粉堆里英雄”的鳳姐也架不住了,只好將手中管家的夥計暫且緩緩,每日間拉著賈璉共商子孫大計暫且不提。

  轉眼又至秋末,孫氏的肚子已經顯懷。每日間除了在重重丫鬟的服侍下在院子裡走動一番後,再無行動之事。就連長日間做做針黹打發時間的活計都被賴嬤嬤給禁了。只說那東西費精力,仔細傷了心神反倒不美。孫氏說要看書,看了一會子賴嬤嬤又上來將書撤下,又說仔細傷了眼睛反倒不美……

  如此這般,弄得孫氏誠惶誠恐,無所事事。賴瑾見狀,只得捧著一本書在孫氏跟前兒誦讀,或者搬一架琴在孫氏身邊兒撫弄,美其名曰“胎教”。

  孫氏雖然不以為然,但有兒子陪伴總也比之前什麼都不讓做好。便也任由賴瑾去了。

  如此悠然又過了一個多月,天將冬至,氣候轉寒。轉眼飄飄揚揚灑了好幾場大雪。

  這日,賴尚榮笑的合不攏嘴的歸了家來。

  正在勸學齋伺候水仙花兒的賴瑾見狀,開口笑道:“爹爹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好事兒能不能說給兒子聽聽?”

  賴尚榮笑眯眯的說道:“今日我在翰林院修書的時候,有太監傳來聖上口諭,命我兼任中書舍人,明日起去西苑值廬報導。”

  賴瑾澆花的手一頓,旋即開口笑道:“恭喜爹爹升官兒了。”

  賴尚榮搖了搖頭,解釋道:“只是從七品的官兒。不過中書舍人是掌繕寫詔敕,之後倒是能離聖上近一些。”

  賴瑾點頭,知道中書舍人這個活兒基本上就是按照聖上的意思糙擬聖旨以及掌書寫誥敕,制詔,銀冊,鐵券等事,和秘書性質差不多。雖然平日裡沒有說話的份兒,但也算是半個身子擠進內閣。擔任這職位的官員因為這個職業的需要,向來要求其人文採好,字好。當然,因為泰半時間離皇帝比較近,大部分也要長得好。不說俊美無鑄,至少也得相貌端正,五官清秀。總不能讓聖上一看這人就覺得“膈應”才是。

  天子之臣離天子近了,自然是個好事兒。在這種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年代,跟上位者混個臉熟至少能保證你的奮鬥年限比旁人縮短了十來倍。賴尚榮有此聖眷,自然興奮的無可無不可,至晚間吃飯的時候更是興高采烈地接連喝了一罈子醇酒。晚上呼嚕打得震天響,煩的賴瑾只好起身去了廂房睡覺——

  誰讓自孫氏懷孕之後,賴嬤嬤便發話將賴尚榮趕出了正房。無家可歸的賴尚榮只好借用曾益父子感情的藉口同賴瑾住到了一起。每日間考校賴瑾的學問直到夜半,非得賴瑾不耐煩了裝睡方才罷休。

  只可惜今日的賴瑾註定睡不踏實。只因他剛剛出了房間要轉去廂房,便瞧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的接近勸學齋賴尚榮的書房。賴瑾臉色一沉,身形後退,揚聲喊道:“來人,抓小偷。”

  說著,一把將屋子裡的銅盆大力摔在地上,造出偌大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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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入V第二更,人生有二才完美╮(╯▽╰)╭

  25探花郎護駕始立功

  賴瑾一聲大吼霎時間驚醒了睡眠中的賴家眾人。賴大披著衣服領著賴尚寧和後院幾個力氣大的粗使婆子匆匆趕來,正巧將那黑影堵個正著。賴大話也不說,逕自將人捆了起來就要報官。只聽那人高聲求饒道:“大老爺息怒,大老爺是我啊!”

  眾人聽這聲音耳熟,不免拿了一個燈籠過來照看,卻見是賴尚榮身邊的隨身小廝賴平。眾人瞠目結舌,賴大皺眉問道:“這麼晚了,你鬼鬼祟祟要幹什麼?”

  只見賴平一臉惶恐的說道:“大爺今兒晚上歸家時吩咐小的將幾本字帖放在書箱裡明日帶進翰林院,結果小的吃醉酒忘了。這會子起夜的時候猛然想起來,便想著悄悄過來做事兒,神不知鬼不覺的省得大爺明早責罵。沒成想驚到了瑾小爺,是小的過錯。”

  眾人聞言,想是今兒賴尚榮大喜日子,賴平難免喝高了,遂也不以為意。只有賴大搖頭笑道:“成日家叫你們幹活兒仔細,你們就是不聽。虧是在我們這樣規矩不大的人家。若要是在國公府裡面,只憑你夜闖內宅一條,萬死也難贖罪。”

  賴平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求道:“大老爺開恩,大老爺開恩。”

  賴大搖搖頭,剛要說話,就聽賴瑾沉聲問道:“我們家雖不比國公侯府庭院深深,護院林林。但也不是那等隨意可入的人家。你一個尋常小廝,手無縛雞之力,是怎麼從前院兒穿過來的?”

  眾人聞言,不由得心下一凜。

  賴平暗暗叫苦,向來聽聞賴瑾心思縝密,不比尋常孩童。今兒果然見識到了,只得支支吾吾說道:“小的沒從前院兒進,小的是直接從後牆上爬過來的。”

  賴瑾剛要說話,就聽賴平繼續說道:“後院牆外都是咱們賴家下人的住所。因我們家自小就在府上做事兒,所以小的家離著後院也比較近,就我和我老娘兩個住。大老爺的意思是叫我們平日也能照料著,不讓外人從後牆進了內宅。今兒要不是小的被逼得沒辦法了,也不敢從後牆上爬過來的。”

  眾人心下恍然,賴大沉聲訓斥道:“饒是如此,你也不該三更半夜的偷跑進來。這可是家眷住的內院,要是傳將出去像什麼話?”

  賴平一味磕頭討饒:“求大老爺開恩,看在我們一家服侍大老爺十來年的情分上,饒我一命罷。”

  賴大回頭,看著賴瑾靜靜的站在階磯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以為他心中驚懼,少不得上前兩步將人抱在懷裡安撫道:“莫怕。這賴平從小在咱們家長大,連一家子的賣身契都在咱們府上,不會起壞心的。”

  賴瑾回過神來,開口笑道:“祖父放心,我沒事。”

  賴大這才鬆了口氣。吩咐下人先將賴平押到馬房裡去,等明日重責三十大板以儆效尤。一時間眾人各自散了。

  出了這樣的事兒,賴大也不敢任由賴瑾自己個兒去廂房睡覺,只得抱著娃娃回了自家正房。賴大媳婦見狀,連忙上前將人接過來,開口問道:“究竟怎麼回事兒,我怎麼聽見外頭吵吵鬧鬧的?”

  賴大搖了搖頭,遂將之前賴瑾發現賴平的事兒說了一回,賴大家的皺眉說道:“咱們家最近待下人是不是太寬些兒個,要不他們怎地有這麼大的膽子,竟敢在半夜裡爬牆進了內院兒?”

  賴大聞言,頷首附和道:“正是如此。這一年多我光想著整頓國公府了,倒把咱們家給忘了。想來明日間我該得嚴加教訓一番,總不能讓他們忘了自己該幹什麼。”

  賴大媳婦點了點頭,也不再說話。抱著賴瑾進房睡了。

  一夜無話。次日五鼓,賴尚榮起身梳洗,便聽孫氏說了昨兒晚上賴瑾誤會家中鬧賊一事。賴尚榮心下一沉,脫口問道:“沒嚇著他吧?”

  孫氏搖頭,“瑾兒那沉穩勁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成日家小大人似的。昨兒倒是把闔府上下都嚇了夠嗆,只他沒怎麼樣——”

  賴尚榮聞言,榮有幸焉的挺胸笑道:“這點子城府隨我,正所謂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孫氏白了賴尚榮一眼,口裡說道:“什麼時候你還取笑。昨兒家裡鬧得風風火火的,你睡得倒是死性。要真是嚇到了瑾兒,我可同你理論沒完——若不是你昨兒晚上打呼嚕吵得瑾兒睡不著,他也不會大半夜的出門閒逛,更不會碰到那做事不顧頭尾的賴平小子。”

  賴尚榮見狀,嘿嘿一笑,沒敢接話。

  一時間盥洗已畢,吃罷早膳,便前去翰林院點卯。次後去西苑值廬,再後去大明宮等待面聖。進了大明宮的時候瞧見聖上臉色不太好,賴尚榮一時噤若寒蟬也不敢問,只眯在一旁靜靜站著,聖上若不問話絕不出聲,聖上若不行動自己也絕對不動。兢兢戰戰的呆了一日,直至宮門落鎖前出宮歸家,方才喘了口大氣。

  自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賴尚榮自然也不知道,昭文帝在其離宮之後滿面寒霜的哼道:“一群沒用的廢物。不過是讓你們去他的書房查查他與林如海往來信件,結果你們竟讓一個七歲孩童給發現了。你們怎麼不直接去死算了。”

  一身飛魚服的錦衣軍統領陳炳被昭文帝罵的噤若寒蟬不敢回話,直等到昭文帝沒好氣的問手下人馬可有暴露的時候,方才開口回道:“好在小七機智應變,早就做好了被發現的準備。目下他們只以為待下人寬了要整頓家務,並沒有懷疑別的。”

  昭文帝冷哼一聲,沒再理論。沉吟半日,方才開口問道:“你覺得這賴家人怎麼樣?”

  陳炳接口說道:“除賴尚榮並賴瑾之外,其餘眾人忠厚有餘,眼界不足。”

  昭文帝又問道:“朕聽說榮寧二府這一年來變化倒是很大?”

  陳炳回道:“自去歲四月開始,京城賈家在金陵一地大肆採買祖塋祭田,目下已經花了近十萬兩有餘。家中族學經過嚴厲整頓,目下也有些成效。想來賴家眾人在賈家還是能說的上話的。”

  昭文帝沉吟半日,輕哼一聲,搖頭說道:“這賴尚榮倒是個難得明白的人。只可惜眼界太小,心思太厚道,能明白的也就有限了。”

  身旁戴權見狀,小心奉承道:“探花郎再是明白,也不過是個較為聰明的尋常人罷了。哪裡及得上陛下聖明燭照,洞若觀火,對世事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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