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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賴瑾點頭笑道:“父親放心。我如今也不是只讀書,每日間依舊抽出兩個時辰練習騎馬持弓,身子骨好著呢!”

  賴尚榮方才點頭不語。

  賴瑾這廂拜別賴嬤嬤和父親,又去辭別了母親,方才轉到榮國府等待寶玉一同上學。剛剛進了榮慶堂,就見裡頭大大小小的丫頭婆子或抬著箱籠,或搬著家具,在院子裡頭竄來竄去忙亂個不停,賴瑾心中狐疑,拽住一個路過的小丫頭子問道:“這是做什麼?”

  那小丫頭子開口回道:“回小相公的話,是老太太吩咐的。說目下已經開春兒了,要給林姑娘收拾屋舍呢!”

  賴瑾點頭,登上階磯進了正堂。鴛鴦正服侍賈母喝茶,賈母隨意歪在美人榻上,一個未留頭的小丫頭子坐在塌下的小杌子上拿著美人捶給賈母捶腿。下首坐著林黛玉,穿戴素雅,身量比去歲高了一些,越發顯出兩分冰姿玉骨,仙質風流。

  瞧見賴瑾進了門來,賈母開口笑道:“你今兒過來的倒早,不是說這些日子不去學上念書了嗎?你竟不必成日家晨昏定省,多在家舒坦舒坦也是好的。”

  “父親在家中溫書準備殿試,我想著既如此我也不能耽擱學業,還是儘快回學上念書才是。何況給老太太請安原就是我身為晚輩應該做的,豈能因為藉口而推辭?”賴瑾說著,隨口問道:“怎麼不見寶玉?”

  賈母越發喜愛的看了賴瑾一眼,口中說道:“自你不去學上念書,寶玉也發懶告假。如今還在屋裡躺著沒有起身罷!”

  一句話未盡,就聽寶玉匆忙應道:“誰說我懶怠起身,這不是過來了嗎?”

  21年餘下紫鵑始交心

  話音剛落,一身大紅綢緞牡丹攢花箭袖的賈寶玉三兩步走了進來,至賈母跟前躬身拜道:“給老祖宗請安。”

  賈母含笑說道:“怎地今兒起來的這麼早?”

  賈寶玉嘿嘿一笑,並不答言。他也是聽外頭的人說賴瑾過來了,方才起身的。這廂賈母也忖度個□不離十,心中好笑,口裡說道:“你這憊懶性子,還得是瑾兒管著你才是。人家家中有事告了這幾日的事假,你便也推脫身上不慡利懶怠上學。長此以往,可如何是好。”

  說畢,看賈寶玉笑眯眯不以為然的模樣,賈母佯作肅穆威嚇道:“如今年歲大了,性子越發似那脫了韁的野馬。合該叫你父親瞧瞧,看你還敢不敢了。”

  賈寶玉聞言,扭股兒糖似的纏在賈母身上告饒不依,只哄得賈母開懷大笑,方才罷手衝著賴瑾問道:“你不是說還要請近一個月的假,怎麼今兒這架勢竟要上學似的?”

  賴瑾開口應道:“我父親昨兒才得了金榜題名的喜訊,今兒一早便進書房溫書以備殿試。父親飽讀詩書尚且如此刻苦,何況我這個剛入蒙學的黃口稚子。自然要更加勤學方才不辜負家中長輩的殷殷期盼。”

  對面的林黛玉開口笑道:“瑾弟弟好大的志氣,這一去可是要‘蟾宮折桂’了。”

  賴瑾也不推脫,笑眯眯的拱手應道:“承姑娘吉言。”

  雪團可愛的小模樣陪著這小大人似的老成舉止,看起來越發伶俐。喜得賈母立刻將人摟入懷中,口裡一疊聲兒的說道:“我的兒,虧你如此懂事。我們家寶玉要有你三分氣性,我便燒高香了。”

  這廂賈寶玉也湊趣說道:“我這就吩咐襲人給打包衣裳書具,此去進學念書,將來給老祖宗掙個狀元誥命噹噹。”

  賈母聞言,樂得無可無不可,立刻將賈寶玉摟入懷中,口裡一陣心肝兒肉的亂叫。

  笑笑鬧鬧好一會子,外頭來人稟報車馬已經齊備。賈寶玉和賴瑾兩個立刻告辭上學不提。

  好一陣子沒來學上,賴尚榮高中進士的消息早就傳遍了。賴瑾入學舍的時候眾位學子先生紛紛上前道喜奉承,賴瑾少不得一一斡旋,口中不斷解釋道:“如今父親要準備殿試,家中不敢打擾。待他日殿試已畢,鴻臚傳唱。定要大擺席面,宴請諸位。還請各位屆時賞個體面,大駕光臨才是。”

  此等好事眾人自然紛紛答應。少頃,賈代儒姍姍來遲。見到賴瑾復學少不得也提了一嘴賴尚榮之喜事,方才落座講課不提。

  至晚間下學,照例給賈母請安昏定。彼時黛玉的房舍已然收拾出來,依舊在榮慶堂正面五間上房之內,臨賈母不過一屋之隔。賴瑾兩個上階進屋之時,外頭依舊有三三兩兩的小丫頭抱著床帳、被褥等走來走去。

  正堂之內賈母高坐於上首,林黛玉坐在賈母身邊。下首左面坐著薛姨媽邢王二位夫人,右面依次坐著迎春三位姊妹和薛寶釵。鳳姐李紈站在賈母身側服侍不提。

  賴瑾和賈寶玉先是給賈母和王夫人請安,次後同眾姊妹廝見已畢,各自落座。

  未等眾人開口,薛姨媽先行說道:“昨兒在家的時候便聽到外頭鑼鼓喧天,到處都是報喜訊的。細細打聽方才知道你父親金榜題名,如今竟是貢士老爺了。想著昨兒各處禮尚往來,你們家定然抽不出空,因此便只備了些許薄禮慶賀,今日倒是當面同你說聲恭喜才是。”

  賴瑾微微一笑,欠身說道:“姨太太客氣。昨兒剛剛放榜,家中便接到了姨太太所備賀儀。太祖母說昨兒慌亂沒來得及當面致謝,今兒當然去梨香院給姨太太請安。”

  昨日賴尚榮去貢院看榜,等到了下午方才歸家。接著又被賴嬤嬤拽著去榮寧二府各處主子跟前兒請安道謝,直至晚間方才應酬完畢,薛姨媽是最清楚不過的。何況她的身份地位確實也不比國公府,聽見賴瑾這麼說,只得滿意的點了點頭,口裡不斷說著:“不值當什麼,不過是份心意罷了。”

  這廂王夫人也開口笑道:“昨兒得知尚榮小子金榜高中,哥哥也備了些許賀儀送上門來。只是怕你家裡人覺得唐突,便由我轉手。等會子你家去的時候,不妨將東西捎回去——也是我哥哥的一點子心意。”

  賴瑾聞言,便知王夫人說的乃是目下任九省都監點奉旨巡邊的王子騰。雖不知他如何得知此消息,但少不得又是一番叩頭謝恩。

  眾人又閒聊幾句,一齊吃過晚飯,各自散了回房不提。

  這廂林黛玉將賴瑾叫到自己房中,從桌上拿起兩套曲譜遞給賴瑾道:“我知道你如今在學六藝,樂當中選了琴和笛兩樣。今兒收拾屋子的時候恰好翻出來兩套琴譜,便想著送你也好。”

  賴瑾笑嘻嘻的推脫道:“姑娘也會撫琴。何不自己留著閒暇時撥弄一番?”

  林黛玉開口笑道:“我自是留了,這是閒著沒事抄錄的兩本,送你便是。”

  賴瑾這才頷首接了。又將林姑老爺從揚州捎來的信箋交給林黛玉,說了幾句“保重身體”“放寬心胸”“切莫憂思太重累壞身子”的閒話,又接了林黛玉寫給林姑老爺的一沓書信並些黛玉親手所做的細碎物件兒,方才家去不提。

  這廂林黛玉立刻點燈撥蠟,將父親的書信拆開仔細觀閱。父女兩個都是心思縝密之人,遠隔千里之外自然是報喜不報憂。林黛玉看著信箋上父親那蒼勁有力,力透紙背的字跡,不由得越發想家。默默的哭了一回,方才將自己近況一一寫在紙上,最後囑咐父親要放寬心胸,保重身體,注意養生等等。然後將自己寫好的書信並花了兩個多月方才做了大半的荷包放在一起,準備等下次再交給賴瑾捎回揚州。

  一時紫鵑端著冰糖燕窩走進來,瞧著林黛玉淌眼抹淚的模樣,不免開口嘆道:“姑娘可是又想家了?”

  林黛玉回過神來,隨手抹掉腮邊的淚珠,赧然笑道:“適才見了父親的書信,不免有些思念。”

  紫鵑輕嘆一聲,將手上的燕窩兒遞給林黛玉,開口符合道:“姑娘才六七歲,這么小便離開家人獨自上京,人生地不熟的自然會想家。好在老太太對姑娘是真心的好,寶二爺和小瑾相公對姑娘也不錯。一個能時常同姑娘說說話,另一個能時常給姑娘帶著林姑老爺的信兒。如此下來,姑娘倒是能寬心不少。”

  林黛玉默默點頭。紫鵑繼續說道:“依我看,姑娘今春兒比去歲好多了。人也不怎麼咳嗽了,淚也少了。不像剛來那會子,一天都得哭上個兩三回。”

  林黛玉聞言,越發赧然的說道:“去歲不是剛剛上京,什麼都直覺陌生。且……如今自然是比先前強了。”

  紫鵑自然也曉得林黛玉未盡之語。她也聽父母說過,二太太剛進門兒的時候受了挺多委屈,和府上幾位姑奶奶處的也不怎麼好。更是不喜歡當時在府上最受寵愛的敏姑奶奶,如今這份兒不喜便沿襲到了林姑娘身上。要不然也不會在林姑娘到府第二天便說了金陵薛姨媽家的事兒。林姑娘剛來那會兒,府上風言風語說三道四的,二太太也沒少出力。只是後來老太太大發雷霆敲打一回,方才好了。又有賴家上下明里暗裡幾次示意,一家子奴才們方才管住了自己的嘴。

  只是這話原不該她說。紫鵑也只能輕嘆一聲,岔開話題笑道:“我看姑娘的針黹越發好了。只是老太太前兒還吩咐過,說林姑娘身子弱,不讓你動這些個。姑娘還是身體為重罷!”

  林黛玉聞言,隨意說道:“不過是閒來無事打發打發時間罷了。我也並不是整日裡沒黑沒白的做活兒,不過是一時意動拿過來,一時沒意趣又撩開手。這歇歇撿撿兩三個月,一個荷包都沒做成呢!”

  紫鵑聞言,開口笑道:“這才對的。姑娘是什麼身份,又不指著這個賺生活。不過是閒來無事添個意趣罷了。前兒我將你做的抹額悄悄拿了給老太太瞧,說姑娘特特做了小半年,只等著孝敬老太太。老太太聽了歡喜的無可無不可。只說叫我看著,千萬別累著姑娘。這是老太太的心意,姑娘千萬別駁了老太太的意。”

  林黛玉聞言,一張玉面羞得鮮紅欲滴,雙手握臉,赧然說道:“哎呀還沒做好呢,你作死了拿給老太太看。叫人知道了又說我性子懶怠,不動針線,一個抹額都弄了這麼長時間。”

  “姑娘才多大,況又不是正經的繡娘,繡這些個,為的是姑娘敬老太太的心意。若她們敢在背後編排這種話,旁的不說,老太太第一個不饒她們。”頓了頓,紫鵑想起什麼似的又掩口笑道:“我倒是聽他們說了,那梨香院的寶姑娘動輒做針黹做到三更半夜,倒是比咱們家的繡娘還勤快些。”

  這話說的忒刻薄了點。林黛玉瞪了紫鵑一眼,口裡說道:“別人家的是非,我們不該理會才是。你不說聽不見,反而在背地裡說的興起,豈可是君子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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