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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過了半刻才緩緩反應過來指的是誰,不敢置信地抬起頭,棄天帝又道:“乖乖和化體合一,吾就考慮讓你見她。”

  既然都抓回來了,難道他還有別的選擇嗎?捂著被那個醒來後就不安分的小傢伙踢痛的肚子,鳳遙重微微點了頭,打算回到內室休息,不想棄天帝按著他抓在桌沿邊的左手,然後是右手。

  已經達到今日的目的後,方才那些刻意的引誘和蠱惑的語氣便消失了。棄天帝沒有再去碰青年腰間的系帶,而是半環著,似乎等著鳳遙重自己靠上來:“踢痛了也不會說嗎?”

  神的安撫遠比他自己的來得有效。手掌撫過腰腹的時候,魔源相長的熾熱之氣流入體內,剛剛還在亂動的小傢伙馬上乖乖地變回平常縮成一團的樣子。

  他還是搖了搖頭,沒有作聲,也沒有放棄撐在桌上的動作。

  棄天帝注視著青年,目色深沉:“到了現在,還是一點也不願求吾。”

  鳳遙重又一次偏過頭。半刻不到,腰間施與的支撐收了回去,手也鬆開了。

  明明是這樣一幅可憐的模樣,連看也看不見了,卻不願說一句話來求他。他對鳳遙重有著前所未有的耐心與縱容,還有前所未有的惱怒,只要看著那一條條盤繞著的黑紋,心境的變化就要超越過去數萬年間的波動。

  “到此為止了吧,今天,”極輕的聲音,平然無波,鳳遙重道,“魔皇大人還有別的事嗎?”

  若棄天帝那時稍微離得近些,隨意一根手指挑起青年垂下的頭,便會看到淡藍領襟處染深的水漬,一點點從額際滑落下來的冷汗。但他卻沒有那樣做。即使靈識有四分之一來到這個世間,神也仍然無法捕捉到鳳遙重的意識。只要稍微去觸碰,就會看見不屬於青年的記憶,由此提醒他,眼前的人是如何的怪異,是由混沌污穢的業所形成的軀殼。

  他一手的創造。儘管稱之為半身,卻與高貴的天神判若雲泥。如果註定要消亡,又何必要強留。

  棄天帝轉身離去時,那道灰白長發的身影還是站在書案邊,一動也未動。

  這段時日都不會再去那處宮殿了。神閉著目,然而遠處天魔之池裡翻湧似沸騰的水聲,後方稟報中原情況的說話聲與第四殿上的討論聲,嘈雜得難以忍受。離開宮殿時,青年獨自扶著桌案的身影總是出現在這片血紅中,偶然抬起的一眼,竟是那樣的遠。

  一旦不在身旁,就猶如缺了什麼。

  異色的瞳睜開,那道身影便消失了。殿下的眾魔皆垂首不敢看他,一旁的補劍缺還在說魔火入侵中原的情況。

  他的掌下,魔獸之骨雕琢而來的扶手,不是青年的手腕。

  低下頭看著攤開的掌心,空空如也,如此刻胸腔中孤獨的跳動。

  難道不是應該永遠留在身邊?曾幾何時,玉白修長的手被握在這隻掌心裡,隨著他走過水雲川林邊落英的河岸。

  他日吾帶你回那處魔皇宮殿,那裡也滿是終年不謝的桃花。

  可吾真正喜歡的,只有你呀。

  那時的意識中,已決意不再鬆開。由心頓起剎那之間,沉於識海的執念如驚雷閃現,當他猛然察覺時,已在心中盤根錯節,交融血肉,無從拔起。

  補劍缺不知道為什麼說著說著棄天帝又從他面前消失了,轉過頭去看同樣不知所措的任沉浮和算天河,還有回覆將邪君化身已經關入萬年牢的暴風殘道,眾魔皆是不解魔皇為何忽然拂袖而去。

  九禍擺了擺手,示意眾魔安靜,重新開始代那位任性妄為的魔皇主持議事。隨後一位魔兵進來通報說識界使者孟極前來,她點了點頭,並未接著之前邪君化身的事繼續說,而是道:“讓他進來。”

  隨後又問暴風殘道:“斷風塵與華顏無道何時歸來?”

  答稱不知。

  補劍缺估摸了一下時間,有些怪道:“已經去了兩天了,有沒有搞錯,他們兩個出馬都搞不定的話,可就笑話咯!”

  九禍則背過手,看了一眼旁邊銀鍠黥武與赦生童子:“華顏無道……嗯……”

  不管是不是笑話,斷風塵確實未能帶回伏嬰師和萬血邪籙。他自信滿滿帶著華顏無道同去,有鬼魅之眼之前傳回的消息,很快便找到了可能是趕去與正道匯合的叛徒。原本以為不過是武功不入流的朱聞挽月加上拖後腿的小和尚和強弩之末的伏嬰師,卻沒想到會對上擁有造化之鑰的宵。

  雖然是這樣,但也不妨礙他展現一下從棄天帝那裡繼承來的元功,起碼在銀鍠朱武還被關在萬年牢,玄貘還沒有從識界出來,玄宗的人都趕忙著去護神柱和救火的這段時間內,中原武林內他想橫著走是毫無問題的。

  令斷風塵意外的是,在他看來已是強弩之末的伏嬰師還是被禁魔血咒所控制著,用式神合招擋下了致命一擊,之後他才明白,操縱這一切的朱聞挽月是想創造機會給帶有萬血邪籙的小和尚與宵逃跑的機會。

  逃又能逃到哪裡去?斷風塵冷笑一聲,一旁華顏無道見狀立刻就去追了。那兩個人逃不過惡露天斧,正如朱聞挽月與伏嬰師,也逃不出他的掌心。

  斷風塵翻掌之間,已經直逼上一次從自己手中僥倖逃命的朱聞挽月。

  “這一次,吾不會再給叛徒機會了,還有你,伏嬰師。”他口中得意,勝券在握,指著兩個不善武力搏殺的人。毫無懸念,這是自他出任代理魔君後最為輕鬆的一戰。

  咒術師失了面具的臉上依舊掛著涼薄的笑,對同僚炫耀從魔皇那裡得來元功的行為不屑一顧,又將要再逞強學他用空間轉移之術的朱聞挽月一把推到後面,指間捏著最後一枚符紙,選擇召喚了火祀奉雷。

  斷風塵見狀,目中陰冷:“禁魔血咒真的是在控制你嗎?”

  “這一點,你問吾,不如互換一下,親身體驗。”

  “罷了,異度魔界的術法奇才,吾很早以前就想要領教一下。”

  “請了。”

  這場垂死掙扎的戰鬥並未持續多久,但看著最後一枚式神符化為灰燼,染血的清藍身影再次倒在自己面前,她衝上前扶住對方的一瞬,感覺竟過去了很久很久。

  傷口崩裂後流出的血還有內傷導致的嘔血同樣染紅了水綠的衣裙。像是那年開在水雲川林邊的桃花,少年牽著她走過,許諾不久之後要教她摺紙人形。

  “你該……和他們一起走的。”靠在朱聞挽月肩上的咒術師說著,血浸透在她的肩上,“吾死後可以魔源復生,你呢……”

  朱聞挽月看著逐步走近的斷風塵,其背後若隱若現的黑翼,想起那日在魔之空間裡擋在自己身前的咒術師,忽然笑道,“不是魔道之身,身死即滅,免去像你復生之後的空虛無聊,實在太好了。”

  “你到最後……還是要報復……”伏嬰師還沒說完,便倒在了她的肩上,呼吸微弱,幾不可聞,已然是瀕死。

  她自顧自說:“騙吾那麼久,不報復你一次,顯得吾很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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