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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動。”

  棄天帝似乎是俯下身來了,越是靠近,有什麼跳動的聲音就越是清晰,鼓動在耳膜上,幾乎無處安放的心躲藏在胸腔里。但那不是心跳的聲音,而是他體內將近枯竭的魔源被重新喚起後的共鳴,漸漸充斥,填滿在內中的,不是屬於他的魔氣,而是來自另一顆魔源的力量。

  融合魔龍之源的魔源引導著熾熱之氣在內腑中將殘餘的咒力吞噬殆盡,鳳遙重抓著覆在腹上的薄被,感受著那個小傢伙還安安穩穩地蜷縮在裡面,終於放下心來,但又很快注意到了仍舊注視著他的視線。

  他將薄被拉高了些,想儘量遮掩住那個已經撐起一個小圓包的小傢伙,沒想到對方看出來了,反而伸入被中去摸他的肚子。

  覆在腹上的掌心要比自己手溫暖得多。鳳遙重愣了一會兒,又轉頭想去看棄天帝,卻瞧不真切,不過是徒勞睜著無神的眼睛罷了。他聽到對方的聲音在耳邊極近的位置響起:“吾贏了。”

  是,沒錯。萬血邪籙開啟了。被方才咒力的爆發占據了注意力的鳳遙重終於意識到了被神抱起時所聽到的那句話代表著什麼,還有從遙遠之處傳來的嘶吼聲。

  他內心的不安便是從那時候開始越發強烈,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怎麼會這樣?”

  難道無罪之人還是沒有逃過異度魔界的追殺?

  棄天帝知道鳳遙重此刻在想什麼,那雙失了神的細眸雖無往日靈動的神采,望著他的模樣卻莫名哀憐。

  “另外半冊邪籙開啟,也會令異度魔界的邪籙開啟。”

  是從那日的桃花林開始,還是更早在那天青年轉醒過來的簾幔之間,那種擾動在心緒中起伏不定,像幻影又像隨其隨滅的泡沫樣的記憶就總是無端重疊在現世之中。

  溫暖的指尖停留在臉頰的黑紋上,鳳遙重一瞬想了諸多的可能性,卻不知是怎樣的方法能夠開啟另外半冊邪籙。除了異度魔界這半本上寫明了開啟的條件,另外半冊又沒有萬血之魂融入,究竟是誰開啟,又是如何做到,實在費解。

  但他確實輸了。

  不滿鳳遙重許久沒有回應,棄天帝略微挑起了他的下頜,“你與吾之間的賭注呢?”

  長睫微微顫動,“在第一根神柱倒下之前,吾不能說。”

  “很快了,”神的手依舊撫在青年的腹上,好像對那個將自己縮成一團的小東西有些感興趣,“魔源共生之術不過一時權宜,待神柱倒下之後……”

  話說著說著,棄天帝忽然兀自陷入了沉思。良久,傾身吻上妖嬈在青年眼角下的黑色花藤,命令的話語失了嚴肅的口吻,儘是綺麗的冷香:“這段時間,你不能再離開這裡。”

  鳳遙重很難捉摸這段時日來棄天帝這樣喜怒無常的態度,更不明白忽然轉變的原因,後來他想到在那時模糊的視覺里,有一點忽深忽淺的藍色,還有另一隻總是看不清顏色的眼睛,那時候頻繁的變幻早已暗示了一切。只是他看不到而已。

  但不是遺憾。

  落在臉側的吻太過短暫,在棄天帝還未離遠之前,鳳遙重拉住了平金盤繡的衣襟,手指纏著惱人的薄紗衣飾,一時掙不開,勉強用乾燥的唇試探著觸碰到了另一片柔軟。

  他的主動,總是起效的。一點蜻蜓點水似的試探,帶著竭力自持的壓抑感,像是拙劣的玩笑,又意外引起了被挑動者征服的興趣。棄天帝順勢摟住了他,一點時隱時現在黯淡朦灰的視覺中的藍色,如水雲川林流淌的溪水,蜿蜒流進心底。

  那時,鳳遙重忽然發現他心中所想的幻影在不斷與眼前的黑色輪廓重合,曾經壓抑在心中痛苦不堪的感情,在醞釀太久的苦澀後發酵成了一廂情願的渴求,在對方有意無意地回吻時想起那個白色的影子。

  棄天帝是知道的,才故意給他那樣的錯覺,又在幻覺中打破他眼前的虛影,說:“乖遙重,吾是誰?”

  驟然清醒的意識伴隨著腰間被解開的內衫系帶,粗糙的指節划過柔軟腰身,探入的手掌過於熾熱,讓他不禁抓緊了對方的衣襟,然而藏在裡面的圓潤隆起已經露了出來,被結著薄繭的掌心團團包裹著,摩挲著。

  “別弄醒它……”平日裡都安安分分地睡著的小傢伙,一旦被驚醒了,就會在他肚子裡亂動,偶爾還要伸一伸腿。

  棄天帝只是反覆問他:“吾是誰?”

  黑色的輪廓與白色的影子時分時合,鳳遙重隱約意識到了對方的目的,覺得這樣的問題惡劣得有幾分幼稚,卻又無計可施。神可以一遍一遍這樣問到自己滿意的結果為止,乃至鳳遙重最後自己也認為他們再無差別。

  本就是一個。本就是他的神之半身。

  “是你……”鳳遙重沙啞著聲音,細眸里的黑色氤氳著夜海上的白霧,“我知道,是你,魔皇……”

  “棄天帝……”

  他低聲喚了□□字,唇尖貼著對方冷硬無情的側臉輪廓,小聲說不要弄醒那個愛踢他的小傢伙。

  像是有什麼執念一樣,棄天帝咬了咬他的尖耳,冷郁幽沉的暗香被熾熱的鼻息點燃在耳際:“只屬於吾的……”

  “是……”鳳遙重無奈地回應了棄天帝,又因為那隻覆在肚子上的手還是在摩挲著來回輕揉,讓他不住戰慄著。

  肌膚相貼的觸感比隔著衣物要來得真實,入手後比預想中還要柔軟許多,像揉著圓軟的麵團。被撐得薄薄的一層皮膚下面,那個愛亂動的小傢伙此刻乖巧地睡著,任由撫摸。

  青年眼裡的霧靄漸深,像是要落下雨來。棄天帝一邊吻在那狹長的眼尾,一邊移開了手,靈巧的手指將內衫的系帶重新打結系上後,改為摟住青年如今豐腴的腰身,低聲說:“你看,不會的。”

  雖是這麼說著,在青年回抱住他時,彼此交纏在一起的氣息還是越發燥熱起來。即使是一具即將被業力吞噬的軀體,也是屬於神的半身,不久之前越來越強烈的一體感仿佛是躥動不安的猛獸,但又因為這具軀體過於脆弱而抑制住了。

  過於瘦削的肩膀,頸窩處的凹陷要比之前來得深些,將頭埋入時,卻沒有了清幽的青蓮華香氣,還能聽到的,是魔源的共鳴聲,填入,充滿,最終令其回應。那是一種油然自生的滿足感,只為了他而存在的滿足感。

  怎能讓鳳遙重愛著另一個自己,就此離開?是他親手打碎了,但現在又要將其拾起拼湊,勉強留在身邊,只因是獨一無二的半身。過於專注的占有使棄天帝無意去考慮那個胎靈的存在意義,仿佛是一片無處著落的記憶碎片,被刻意放置在了散落成堆的意識深處,不再問詢。

  那時神未曾察覺自己的異樣,權當做是過去的幻影在意識中糾纏,而鳳遙重隱約感覺到了有什麼執念開始萌發在棄天帝的意識中,那種與過去之間的爭奪,將他視為了宣告勝利的占有物,而取勝的條件無非是戰利品的承認而已。

  棄天帝所要的不過是一個屈服和承認,然而對鳳遙重來說,這卻是再將深情編作那兩縷已被棄之不屑的結髮,掉落在被遺忘的角落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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