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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首無事?”

  聞言,女魔者訝異地抬起頭。

  “她應該,很好,”又聽鳳遙重問道,“那日狼叔來的時候,可是交給了你什麼?”

  他終於問了。

  原意是只要青年不問,她就不會將那天補劍缺借交換錦帕之機塞進手中的信箋給他。雖是無意之間,但匆匆一瞥也看清了上面所寫的內容。

  但他還是問了。女魔者內心輕嘆一聲,將一直貼藏於袖中的信箋拿了出來,又擔心青年現在視物有礙,只怕讀不了,便道:“奴家替邪君念,可好?”

  明白她擔心什麼,鳳遙重回過身,微微笑著:“如果是吾所想的人,單憑墨跡,吾也能知道寫的是什麼。”

  於是,五色妖姬將那張信箋遞到了青年手中。伏嬰師曾經極力反對的只有將五色妖姬調來照顧鳳遙重一事,而斷風塵則不甚在意,只關注魔源共生之術,意見分歧之下最後只有不了了之。事實證明,他們兩個中總有一個是對的,而最應該讓伏嬰師嘲笑斷風塵的一點是,正確的一方永遠是伏嬰師。

  早從被異度魔界改造成為五色妖姬開始,朱聞挽月就已經將她收為心腹培養。雖然不過是出於經歷相似的一點同情,但若無醫座之首的擔保,五色妖姬應該被作為棄子,用於滲入中原勢力的間諜行動中,不是死在笑蓬萊,就是喪命在紫耀□□了。

  調換鳳遙重留在醫座的書信,給伏嬰師的是她,在鳳遙重失蹤後,將那封真正的信交給銀鍠朱武的也是她。直到朱聞蒼日潛回異度魔界,為其掩護行蹤的,依舊是她。

  在伏嬰師與朱聞挽月的這一場暗局博弈中,一顆幾乎被忽略的棋子,行走地遊刃有餘。

  宮殿內室的書案前,灰白長發的青年將右手的食指尖懸在了空白的信箋上。垂眸凝神半刻,指尖盤繞的黑紋忽有生命般徐徐而下,如墨蛇蜿蜒於紙上,所過痕跡,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便成了一篇文字。

  “此信由業所書,不可長留,閱畢之後當立即銷毀,”說著,他將信箋仔細折好,摸索著放入信封之中,“照之前的方法,交給狼叔吧。”

  五色妖姬小心接過封存的信件,往殿外走去。宮殿之外,桃華明艷,細風如水,而遠在中原的海島岸邊,碧天潮浪,海風長嘯,卻無法衝散數日前一場大戰的血氣。

  潮聲喧譁,惱人不堪。

  從一場不停重複的夢中醒來,意識里還殘留著最後一刻銀簪刺入心口的痛覺。出於習慣性的摸了摸覆蓋在臉上的銅製面具,用左手撐住床沿,忍住胸前那道幾乎將胸膛剖開的傷口快要崩裂的劇痛,咒術師勉強坐了起來。

  處理傷勢的手法可謂熟練,不僅止住了出血,還用生絲縷系的方法縫合了傷口。

  至於昏迷前已經失去知覺的右手,當他撩起袖口察看時,不出所料,血紅的咒文盤布其上,像是鏤刻一般陷入血肉之中,只要稍微觸碰,咒文就會像一條纏繞獵物的蛇,產生緊勒窒息般的疼痛。

  放下右臂捲起的袖袍,伏嬰師掃視了房間陳設一眼,發現門不過是虛掩著,便從床上下來,還未走到門口,外面便響起了腳步聲,接著兩道逆光的人影站在門口。

  一個少年的聲音響起:“啊,醒了,我去告訴挽月姑娘他們。”

  另一個少年聲音道:“傷成那樣,還醒這麼快……”

  那個要去找人來的少年又退回半步:“不過,就這樣真的沒問題嗎?赭道長他們連綁都不綁一下。算了,還是我看著,你去找大家來吧。”

  “你忘了,有那個禁魔血咒在身,他連海波浪都走不出去的。”

  一邊說著,兩個少年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最後其中一個扎著馬尾的少年留了下來,另一個和尚打扮的少年便往外去了。

  伏嬰師很快回憶了落日飄跡曾提到的有關情報,便對那個站在門口盯著自己的少年道:“天草二十六?”

  叼著狗尾巴草的少年劍客挑了挑眉:“你們異度魔界的情報果然很厲害啊。”

  身處敵營的咒術師毫無已成俘虜的懼怕,掛著一如既往似笑非笑的表情,將就著屋子裡還算乾淨的木椅坐了下來。

  伏嬰師敢肯定,朱聞挽月在處理傷口的時候,除了最基本的清理創面,連一點加快癒合的傷藥都沒有塗。別說這些,沒有把他五花大綁的捆在柱子上就算留情了。

  反正禁魔血咒在身,朱聞挽月大可自信,驕傲如斯的伏嬰師從此不過是她掌中的提線木偶而已。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應是當日那身黑裙在大戰中被血染透了的緣故,換了一套水綠色襦裙的女子站在桌邊,沒有了那層黑紗遮面,露出的臉上神色漠然。

  “讓吾猜一猜,留一個有用的俘虜能換取的最大籌碼,”伏嬰師見她許久不開口,便道,“另外半冊萬血邪籙嗎?”

  朱聞挽月只是緩緩拉過另一把木椅隔著木桌坐了下來,然後食指指節叩在了桌上,輕輕一聲,卻令對面的咒術師神色一變。

  “你們慢慢聊,我去找如月和赭道長他們了。”天草二十六總覺得這兩個魔之間相處詭異,朱聞挽月雖一直面無表情,但略顯昏暗的室內光線下,那嘴角隱隱約約總是掛著笑意似的,配合她蒼白冰冷的容色,莫名滲人。

  當天草二十六走出小屋幾步,聽到內中傳來一聲極為壓抑的痛哼。不用猜也知道,那張從下半邊看起來就應該俊秀不凡的臉,此刻已被咒文所折磨得扭曲不堪。

  萬血邪籙,萬血邪籙。這麼一本棘手的東西,究竟該怎麼辦才好?難道非要如月的命?

  天草二十六想到這裡立刻搖了搖頭,不遠處的樹下,赭杉軍正拿著那本邪籙同葉長生說著什麼,一旁的墨塵音不時頷首。

  等他近了才聽到赭杉軍的話:“……當年將宗主將這半冊邪籙交給吾時曾提到了大師,言說待戰局緩和,一定要去萬聖岩拜訪大師。”

  少年僧者盯著那本邪籙看了半晌,像是遇到了極為棘手的難題,皺緊眉關思考起來,神情煞是嚴肅:“這個……”

  又撓了撓頭:“這本書……”

  彎著腰看那本書的背面半刻,直起身來,對同樣表情嚴肅的赭杉軍道:“小僧不記得了。”

  這麼一番舉動,讓一直關注的如月影不禁笑了出來,連墨塵音也別過頭去,不住搖首。

  見如月影笑起來的樣子,天草二十六愣了愣,走到一旁,小聲叫了“如月”,明月似皎然無暇的美人看向他,長睫微動。

  如月影道:“長生小師父莫急,畢竟赭道長所提已是輪迴前塵,一時想不起來也是自然的。”

  少年僧者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全然沒有應該有的一點焦慮,看起來還是如往常一樣輕鬆,不僅如此,他還轉過去對拿著邪籙,內心憂慮的赭杉軍煞有介事地安慰了一番。

  天草二十六這下總算是服了這個自稱萬聖岩門口掃地的長生小師父了,虧得是這兩位道長脾氣好,換作那天一看就不好惹的紫荊衣道長,這時候怕是雲天極刃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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