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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天之界百年一瞬,那個少年消失在他面前;傲峰之巔白雪紛紛,少年又站在了他面前……

  神魔之道,天人之道,凡此種種道,世間因果緣劫,隨起隨滅,從無一例外者。

  墮天為初,罪業始焉。半身為因,緣劫起焉。若要終結,由何終結?誰來終結?

  當是舍了,不該任其亂自己心神。可這一支聖器,為何拔不出心口?

  還是,在這心口的,不是聖器,而是此刻緊握住的這一隻手腕?

  雲掩蒼月,萬籟俱寂。

  亦如久遠前曾背對天道,枉顧眾神般,棄天帝俯下身,對鳳遙重說:“何謂意義?非吾半身,亦非罪業……汝,沒有意義……”

  那雙還靜靜望著他的眼睛,一下子寂如死水。

  忘歸的光黯淡了下去。

  “遙重,”棄天帝再一次念出這個名字,深沉的聲音久久迴蕩,“天人神魔,森羅萬眾,唯汝,吾業吾劫……”

  掌心緊貼的突兀黑紋何等觸目驚心,不知該如何之痛。

  “吾骨吾血……”

  異瞳相對,銀絲糾纏,如若雙生。

  “據心不滅,舍而不能……”

  他按住心口處的聖器之傷,明明早已癒合,裂心之痛卻如影隨形。

  一直迴避的,又何止一人?

  這句話過去許久之後,怔怔看著神祇的青年忽然笑了起來,不住搖頭。

  不知為何鳳遙重會是這樣反應,棄天帝鬆開了握住的手腕,改為扶住肩膀,想要看清那半邊披散著掩去表情的銀髮下,究竟是怎樣的表情,不想,手背上落下幾滴冰涼的水珠。

  青年的聲音沙啞而疲憊,“你錯了……吾不是你的劫數,不是神之骨,更不是神之血,吾……只是業障罷了。”

  說著,他微微偏過頭,金色的瞳黯淡得發灰,黑蓮的花瓣不斷凋落,業力侵蝕的黑紋爬滿了蒼白的脖頸,不斷蔓延,纏繞如鬼爪,隨時都會將之擰斷。

  “那日吾問你,這一場緣劫是不是情劫,現在,你要如何回答?”鳳遙重側過頭,低聲說,“你若說愛吾,便是愛上業障,這般荒唐可笑,可是神明?”

  然而,鳳遙重只是聽到了一聲嘆息。

  知曉現在自己的模樣何其醜陋,哪怕再好的皮相也是無濟於事,他捂著臉,不想再被看著。不巧的是那一壇酒的後勁湧上,意識掙扎在痛苦與昏沉中,整個人搖搖欲墜,迷迷糊糊只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

  他知道是誰抱著自己,卻怎麼也看不清,最後小心翼翼環在對方頸間,不願再出聲。

  一路被抱著回了寢殿,陷在柔軟的錦被裡,綿綿不斷的魔氣湧入體內,是要再次壓制住越來越失控的業力。

  “別再這樣了,”鳳遙重勉強拉住對方的手,努力睜大眼睛去看白髮的神明,“不管再說什麼,吾都不會再聽了。”

  魔氣依舊在湧入不說,對方還將他的手輕輕握住,聲音未變,極盡溫柔:“吾愛,願聽嗎?”

  溫暖的手緩緩撫過了發頂,鳳遙重抽出一隻手,抓住了棄天帝的衣襟,如果用盡最後的時間可以就這樣一直看著這張容顏,不知該多好。良久,青年問:“你能,再像小時候那樣抱抱我嗎?”

  白髮的神明就依言環著那截消瘦的腰,將人抱在了懷中,不想一個吻忽然落在了自己的臉上。

  清甜的酒香縈繞在呼吸之中,迷離一室的燈火。棄天帝凝視著靠在自己懷中漸漸睡去的鳳遙重,最終也低下頭吻在了青年頸間斑駁的黑紋上,看著魔氣逐漸將之壓制逼退。

  如是劫數,如是因緣,也未嘗不可,只要,他就在自己身邊。

  終於,連日來的心口之痛如抽絲剝繭,不知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作者有話要說:  無比糾結。珍惜這口糖吧。暗示了很多細節,歡迎評論交流~

  ☆、第四十九章

  這世上怎麼會有比伏嬰師更討厭的魔呢?朱聞挽月一開始是不相信的。

  朱皇重臨,所有隨其鞍前馬後,出生入死的鬼族先鋒精銳也逐一甦醒過來,這其中最有名就是異度魔界的四天王。曾在道魔大戰里救過朱聞挽月一命的華顏無道,還有風評不佳,生得一副少見文雅皮相的斷風塵都是四天王之一。

  這日,斷風塵來客客氣氣地跟現任的醫首討教如何可以治療聖器所造成的傷勢,沒想到他由五色妖姬引見到了醫首的藥房後,見到的卻和想像中完全不同。

  是聽說那位孤月公主換了名字和臉,只是沒想到歷代醫首的畫風都是如此統一,可說是很有傳統了。

  見到是斷風塵來了,朱聞挽月不動聲色地將手邊的醫書放下,剛好遮住了之前正在看的地圖。

  她前陣子已經將火焰魔城的機關地圖諳熟在心,再三檢查並無疑點,於是就找到了另一份地圖。本以為魔龍心臟附近的天魔之池應該除了一個天魔像外相當簡單,沒想到卻別有洞天。若不是她有遙重的特許,這些資料,單憑醫座之首的權限還看不了。

  而在斷風塵看來,朱聞挽月似乎是在如傳聞中一樣苦研醫術,下面壓著的又黃又舊的圖紙上儘是稀奇古怪的塗鴉,瞧不出什麼端倪來。

  既然大家現在所任職位都是差不多的樣子,他就不等主人招待,將就著一把還算過得去的黑木椅子坐了下來,直接說明了來意。

  “近日吾認識的魔者被不明聖器所傷,傷勢古怪,醫首醫術高超,未知可有治療聖器之傷的辦法?”

  得到的回覆是,聖器這種東西聽過沒見過,得親眼看了才知道。

  接著,黑紗下一直面色陰沉沒半點血色的女子又反問這種棘手的傷勢怎麼不考慮一下伏嬰師的術法?

  要是捏幾個紙人,叫幾個式神圍著跳一跳就能好,自然再好不過了。可惜伏嬰師的術法似乎針對不了那位的情況,再者,眼下那位也不大願意配合的樣子。

  才剛剛甦醒過來就要面對這麼棘手局面的斷風塵如此腹誹著,故作頭疼地揉了揉眉心,直接把人推出來擋槍:“吾正是代伏嬰師來問的。”

  這話要是讓遠在朝露之城忙於主公繼任大典的伏嬰師聽了,大概是要將斷風塵從此拉黑了。

  聞言,朱聞挽月目光一凜,冷嘲道:“軍師好大面子,能讓四天王之首的斷風塵親自幫忙跑腿。勞煩回去告訴他,不當面說清上一次的事,要吾合作,斷無可能。”

  當然,就算是說清楚了也不可能的。她是不知道,伏嬰師從來沒有打算要來問她的,更別提讓斷風塵出面幫忙問了。

  斷風塵聽了,斯文儒雅的臉上浮現出禮貌的笑意:“吾來之前聽任沉浮說你與伏嬰師取消了婚約,數百年一過,你真是變化得令吾訝異啊,孤月公主。”

  這一聲“孤月公主”真是好不刺耳,就算是她和恩怨已深的伏嬰師也不曾再當面喊過這個稱呼。

  明顯心裡還將她當作是當年那個嬌縱蠻橫的廢物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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