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一手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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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抵達義大利。寧跡看著這片他熟悉的天空,一時間竟有些猶疑。不知為何,他竟有種陌生的感覺,心臟處某個地方空空的,慢慢的被不安填滿。

  來接他的人是他之前在義大利的下屬卡爾,看著他孑然一身,甚至連行李都沒帶有些訝異,「寧哥,你這次回來不打算久待嗎?」

  「不。」寧跡上了車,閉目養神,修長的手指輕輕按壓著太陽穴的位置以舒緩自己的疲憊,「我辦完事情就走,人呢?」

  「還在醫院。」卡爾回答道,微抿了一下唇,臉上的神情並不清楚,「之前她出現在神經錯亂的情況,心臟有衰竭的症狀,四次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不久前才從急救室出來,我知道這人對你很重要,怕她哪天就不行了,所以才匆匆找你過來。」

  寧跡睜開眼睛,幽深的眸如同蟄伏的鷹,從後視鏡中掃了他一眼,「還和以前囉嗦,挑重點說。」

  卡爾無趣的摸了摸鼻尖,「她的病很奇怪,一直查不到病因,直到今天。」

  「嗯?」

  「今天她再度發病,我覺得不對勁,就讓阿野又從別的醫院調了個專家過來,查出她的神經錯亂和心臟衰竭是由藥物所致。原本的主治醫生,一直在給她**神類的藥物,如若不是我今天發現,她本應該在你到達之前死在急救室中。」

  他眉飛色舞,言語之間頗為得意,像是在邀功一般。

  寧跡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人快死了才發現?卡爾,你是在向我證明你的無能?」

  卡爾垂了頭,竟有些無言以對,尷尬的轉開了話題,「寧哥,你現在要見她嗎?」

  「現在就見。」寧跡再度閉上了眸,太陽穴隱隱跳動的感覺讓他很不好,甚至連空氣都讓他感覺心煩意燥。

  熟悉的街頭早已物是人非,寧跡腦海中又浮現出他和路笙竹在這裡的生活。

  他從小被當做寧家的繼承人培養,過著循規蹈矩的生活,是路笙竹帶著他走出了牢籠。

  他剛到義大利的頭一年,因為還沒完全走出過去的陰影,再加上生意失意,他曾經將自己關起來好長時間,無緣無故的發脾氣,動不動的甩臉色,路笙竹面對這些並未有任何怨言,無怨無悔的陪在他的身邊。

  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會去聽她的演奏會,坐在台下最不起眼的地方,靜靜的看著她,腦子裡卻是另一個人的身影。

  路笙竹太過安靜,蕭笙性子活潑,實在很難把這兩個人放在一起,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了路笙竹,就會想起蕭笙。

  他曾經經歷過很多掙扎,把蕭笙在他心底埋藏,可每次只要聽到這兩個字,卻總能挑起他那根最脆弱的神經。

  寧跡頭有些隱隱發痛,按壓太陽穴的手停了下來,抬起眸看向卡爾,「查到醫生是誰的人了嗎?」

  卡爾愣了一下,「我以為寧哥你已經知道了,不過對方越是想殺人滅口,就越證明路小姐的死越可疑,對了,徐三少也過來了,比你早兩個小時到達的。」

  寧跡眉梢輕輕抬了抬,「他的消息可真靈通。」

  徐易航對路笙竹的執念,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做到真正放下,但越是這樣,越是傷人傷己。

  只是躲在背後想要殺人滅口的那個人,他心裡確實已經有了答案。

  ……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寧跡下了車。懶洋洋的陽光灑在身上,明明並不強烈,他卻覺得刺眼。

  他幾乎已經確定自己將會聽到什麼,所有有些不敢向前。

  卡爾在背後輕輕喚了他一聲,他回過神,唇角輕輕扯了一下,朝著醫院裡面走去。

  清一色的白裹著淡淡消毒水的味道,他並不喜歡,甚至聞起來還會覺得難受。

  寧跡是及其討厭醫院的,他和醫院打過太多次的交道,似乎每一次都能看到生死離別。他想,他這輩子最迫不及待想去醫院的時刻,就是陪著蕭笙去做產檢的時候,每次都能看到那條小生命的成長,那是他和蕭笙的延續。

  思緒還未來得及蔓延,他已經走到了病房門口,微微凝眉,他推門進去。

  徐易航站在病床前,緊擰著眉心有些氣急敗壞,見他過來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問她什麼都不說,偏要等你來。」

  寧跡面無波瀾,微微低了眸,視線落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目光淡涼毫無情緒,卻讓病床上的女人輕輕微笑了下。

  女人年紀三十多歲,但此時已經被病痛折磨的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臉色蒼白實在讓他無法再和那時那個精明幹練的心理醫生的形象聯繫在一起。

  「寧先生,好久不見。」她掙扎著坐了起來,一旁的護工在她背後放了兩個枕頭,即便說話有氣無力,但渙散的眸光卻漸漸凝聚了起來,仿佛看到了光。

  寧跡沉了下眸,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雙腿交疊,懶散之中裹著王者之勢,「詹妮醫生,看來你清楚我找你做什麼。」

  路笙竹活著的時候,她身為路笙竹的主治醫生,兩人打過的交道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兩人都是聰明人,說話用不著拐彎抹角。

  詹妮抿抿唇,笑笑,垂下了頭,輕淡的嗓音從唇齒間溢出,「知道,從我第一次差點死在手術台上的時候,我就知道。」

  她餘光掃了一眼徐易航,寧跡注意到她的動作,掀眸看了一眼徐易航,示意徐易航坐下。

  徐易航擰眉,但還是坐了下來。

  詹妮繼續說道,「因為我知道那件事,我也是參與者,所以她不會放過我。」

  「誰?」徐易航迫不及待的問出聲。

  他在國內查的是蕭笙的案子,想要以蕭笙的案子查到路笙竹案子的蛛絲馬跡。

  如今蕭笙那件案子的綁匪已經全部歸案,但始終追尋不到幕後的指使者到底是誰,就連路笙竹這裡也斷了線索。

  得知寧跡找了當年路笙竹的心理醫生,他便意識到不對,便匆匆趕了過來。

  詹妮微頓了片刻,又抬起頭,輕笑著看向寧跡,「當年路笙竹的心理治療並不是我一個人做的,她的親生妹妹也是心理醫生,沒有比她更值得信任的人了。」

  之所以當年汪雪桐會找她過來,是因為自己還是個學生資歷尚淺,可她過來之後才知道,汪雪桐的目的,並非是治好自己姐姐的病。

  寧跡目光沉沉,無波無瀾,唇角微微抿起。

  「其實當年路小姐的病情並沒有那麼嚴重,只要加以控制,是可以治好的。」她輕笑了一下,不帶有任何情緒,像是早已看透了世間最醜陋的骯髒,「我跟路小姐接觸了幾次,才發現找我來的人,根本不是想要救她,而是要殺她。」

  徐易航臉色已經扭曲了起來,雙手緊緊攥成拳頭,豁的一下站起身來,掄起拳頭便往寧跡的身上砸,「你這個混蛋。」

  「不是寧先生。」

  徐易航的拳頭生生停住,回過頭看向詹妮。

  詹妮臉色越發的蒼白,「是汪雪桐,路小姐的親妹妹。」

  徐易航臉色陡然一變。

  詹妮只是輕笑,「寧先生既然來找我,想必已經知道了大概。」她深吸了一口氣,繼續道,「當年汪雪桐找到我,重金想要收買我,我一開始並不同意,可誰又能抵得過金錢的誘惑呢。」

  她不能,所以她答應了汪雪桐的要求,「一個女人對親姐姐做出這種事,也算是狠毒到了一種地步,女人對女人如此,無非是因為男人。」

  她看了寧跡一眼,咬了咬唇,「我們一直在對路小姐進行心理干預,引導她慢慢走向死亡。她本來就患有抑鬱症,死亡的想法在我們的推動之下在她心裡根深蒂固,再加上汪雪桐不斷用那段對她來說恥辱難堪的記憶刺激她,她的死,都在我們的計劃之中。路小姐死後,汪雪桐給了我一筆錢。」

  她說起來風輕雲淡,但聽的人卻已經滿目蒼涼。

  寧跡的眸里依舊沒什麼變化,沉沉漠漠裹著森冷的寒意。徐易航咬牙切齒,掄起拳頭便朝著病床前走去。

  寧跡拉著他,「冷靜點。」

  「你讓我怎麼冷靜?」徐易航回頭怒吼。

  寧跡沉眉,「不急在這一時,我不會放過她,罪魁禍首現在在黎城。」

  自己猜到是一回事,可親耳聽到又是一回事。

  當年的路笙竹,何其信任她的妹妹?對於路笙竹而言,她和親生母親的感情並不好,但汪雪桐是她唯一的妹妹,她將汪雪桐視若生命,事事都會先想著汪雪桐,甚至臨死前還在囑託他照顧好汪雪桐。

  那個女人,簡直比瘋子還可怕。他要確定的事已經確定,冷冷掃了一眼詹妮,他拉著徐易航便往外走。

  詹妮叫住他,「你等等,她做的事不止這些……」

  寧跡頓住腳步,回過頭去。

  詹妮咬了咬唇,「我也是在和她們姐妹相處的時候發現的,導致路小姐抑鬱症復發的原因。」

  路笙竹之前便患過抑鬱症,但病情得到了控制。

  徐易航咬唇,「阿竹是因為你和蕭笙才復發的,那次出事,被人……才越來越嚴重的。」

  當時她和寧跡之間的感情已經出了問題,寧跡的刻意疏遠,路笙竹的懷疑和猜忌,以及蕭笙的突然出現。

  蕭笙突然來到義大利住進了寧跡的公寓,長達一周的同居生活,無疑給了當時正在和寧跡鬧彆扭的路笙竹刺激。

  她當時情緒已經不穩,在蕭笙到達之後病情逐漸開始加重,甚至在那一周之中,她曾用自殺威脅過寧跡不准再和蕭笙來往。

  她做這些的時候,徐易航就在旁邊看著,所以他心疼路笙竹,也越發的討厭蕭笙,他曾經一度認為,狐狸精生的女兒,也是狐狸精。

  路笙竹抑鬱症復發的原因已無需多說,所有人都知道,是因為寧跡和蕭笙。

  詹妮卻搖了搖頭,視線在寧跡身上轉了轉,嗤笑,「看到自己心愛的男人和別的女人在一起,會讓女人嫉妒。也有其中的因素在,但最重要的原因是路小姐曾被綁架輪姦的事。」

  對,路笙竹被綁架輪姦過,她是在和路笙竹的相處之中知道的。一個女人在遭遇那樣的事之後,會對生活絕望,更何況,她原本是一個病人。

  徐易航咬唇,「這有什麼區別?是他……」他狠狠瞪了眼寧跡,「是他當初為了蕭笙拋下了阿竹,才會讓……」

  「不是。」詹妮打斷他的話,視線落在寧跡的身上,始終沒有離開,「或許寧先生也無法查出來,更猜不出來,當初導致路小姐走到絕路的導火線,那場綁架輪姦,是汪雪桐一手設計的。」

  寧跡眉心驟然緊蹙,抓著徐易航的力道鬆了松。

  詹妮嗤笑,「沒想到吧,她趁著你離開的契機,對路小姐下了手。」

  「你有證據?」

  「我沒有。」詹妮搖頭,「但事到如今,我沒有必要騙你,為了偽造成和她毫無關聯的樣子,她還特意從國內找了綁匪。這些,都是她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她當時年輕,專業不及我。」

  寧跡漆黑的眸子一眯,兩隻手攥在一起,淡漠的臉上終於翻騰了起情緒,「除了阿竹的事,她還有沒有做過綁架其他女孩的事?」

  她想要對阿竹下手的契機,總要引他離開。

  詹妮搖頭,「據我所知,沒有了。」

  徐易航咬牙,重重的一拳砸在牆上,「這個歹毒的女人……我馬上回去。」

  他抬起腳步便走,寧跡看了看他的背影,又轉過身來看著詹妮。

  詹妮似是早就料到了,開口道,「我沒有證據,但你放心,我沒有騙你,我落到今天的地步皆是報應,但至少我還有機會懺悔。」

  寧跡沉眸,冷笑了一聲。即便她說出來,他也不會輕易放過她。

  他轉身離開去追徐易航。

  ……

  待他下樓,徐易航還未離開,冷著一張臉站在車子旁等他,手中把玩著一支香菸,但並未點燃。

  寧跡走過去,「你沒有證據,回國也無法抓人,更何況,她的背後是路家。」

  「那又怎麼樣?」徐易航咬唇看著他,「只要她做過,總能找到證據。」

  寧跡掏出打火機,幫他點燃了香菸,「事情是在義大利發生的,你沒有這個權限。」

  聞言,徐易航咬牙,冷冷看著他。

  寧跡深吸了一口,又給自己點燃了一支煙,「我們離真兇僅剩一步之遙,易航,這是我欠阿竹的,也是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汪雪桐,我絕不會輕易放過。我幫你。」

  徐易航神色微愣,看著他許久才出聲,「四哥……之前的事,對不起。」

  寧跡拉開車門,「這句對不起,你去跟阿笙說吧……」

  徐易航臉色一變,還未來得及答話,身後突然傳來砰的一聲,緊接著便是路人的驚呼聲。

  兩人下意識的回頭。

  背後,詹妮從樓上跳了下來,地面上,刺目的血將地面染成耀眼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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