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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放不覺得自己那天穿得有什麼特別,短髮也依舊,甚至高中時期還有點胖。但林奕楚對她笑了笑,轉過頭驕傲地舉著手,好像因為有同類而覺得更加理直氣壯。陳放多年後回憶那個瞬間,也問過林奕楚,林奕楚當然不記得了,唯有她記得清清楚楚,那個笑容和舉得更高的手讓陳放明白,原來林奕楚也是不確定的。

  但這不重要,她依舊看林奕楚帶著紅色腕帶手錶的右手看了很久。

  英語成績好,成為兩人打招呼的前提——準確來說是陳放需要的前提,林奕楚並不在意。而語文成績的差異,使得林奕楚對陳放產生興趣。後來的文科綜合亦如是,陳放的政治非常好,永遠的年級第一,成績被老師當作標答使用。陳放由是開始指導林奕楚。林奕楚曾經好奇,為什麼一個作文寫得很好字裡行間看上去很浪漫的人,邏輯同樣可以這麼好呢?她佩服陳放,絲毫不知道陳放對她的仰慕。

  這種仰慕陳放自己也無法解釋,即便在她的成績已經全面壓過林奕楚的高三,她對林奕楚的仰慕也是依舊。也許是八字命格,也許是星座相位,使得陳放永遠不可能是一個張揚的人,也不是一個轟轟烈烈的人。她的性格內外統一,平靜踏實安穩,喜歡一切都細水長流,然後水到渠成。她不會突然做某一件事,做了就不會突然放棄。有的時候這種慣性使得她自己也疲憊,也許是基於此,她仰慕林奕楚的那種衝動。

  這裡面想必還要加上林奕楚從來不害怕為自己承擔代價。沒考上K大但依然想去更好的遠方城市生活,就毅然決然地選擇A大。陳放得知兩人會去到同一座城市時,高興得不得了。那時候她就知道自己對林奕楚的感情不是朋友的感情了,再好的朋友,包容當然是無限的,勸誡也是不會缺席的。陳放是個耿直的人,直到如今也是。只有一種情況下她會選擇委曲求全、會選擇隱瞞和善意的謊言,愛情。而她的愛情只針對一個人,林奕楚。

  當她發現自己對林奕楚做錯的事情從不指出而是由她開心之後,她就知道自己愛上了對方,就像書里寫的那樣。只是在那個時代,奔放的九十年代初,她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處理自己的感情。寧願多拖延一陣子,一起去遠方,一起徹底地長大成人,看看會不會在路上找到更好的途徑,去靠近林奕楚,靠近她的心,再把自己的心獻給她。

  在K大的歲月里,林奕楚讓她幹嘛她就幹嘛。林奕楚想來K大玩,她騎車穿城去接她。林奕楚想去市中心玩,她放下一切去陪她。A大圖書館林奕楚名下借閱的書很多都不是她自己讀的,是陳放讀的,因為陳放大一大二的好大一部分時間都是在A大度過的。

  她在等待機會,在組織語言,然後在她準備好之前,林奕楚就遇見了自己的未來丈夫。陳放於是更加緊跟著林奕楚,即便那是對她自己的折磨。見到那男生的第一眼,她尚且出于震驚和不適應中。多見了幾次,她自然而然開始不喜歡那人,甚至由此引發出對那人的分析和□□來。她對林奕楚說,他太驕傲,又有些偏執,有時候簡直是非不分,做人本質上有問題。她不知道這樣說是很有風險的,她耿直慣了,此刻或許也站在了公私不分的立場上。

  林奕楚果然惱怒,和她吵了一架。從那以後,兩人因為一個男生的爭執一直持續,不知道的人只怕還以為她們是情敵。林奕楚或許也這麼覺得,而陳放怨恨自己不能表白又嫉妒林奕楚的男友,更恐懼從此永遠地失去林奕楚,做法失去理智、越發瘋狂。她搜集那個男生的不良評價和負面小道消息,大爆料似的傾倒給林奕楚,結果只是激起林奕楚越來越強的逆反心理。她忘記了林奕楚高考後和家裡也出於同樣狀態,也忘記了那是個頑固的人,甚至忘記了自己如果沒準備好一套說辭,單純把林奕楚從那人身邊帶走又能如何。彼此煎熬之間,深秋細雨,她打聽到那男生曾經毆打前女友,如獲至寶地跑去找林奕楚,反被林奕楚將了一軍。

  她兩頭往返,經常夜裡回去挑燈夜戰,近視度數攀升很快,眼鏡度數也幾經上升。林奕楚一巴掌扇在她臉上,眼鏡也飛出去,大風吹過,樹葉紛紛掉落。她沒看清那時林奕楚的樣子。這一點,雖然事後有些慶幸,但在最初離開林奕楚的那一兩年,那張臉上的表情,總是在夢中反覆變幻。

  家裡遠在美國的小姨說奇了怪了,勸了半年都不願意到美國的陳放,怎麼就願意了?

  她首先到亞特蘭大,一年奮力在埃默里讀完研究生,立刻找工作。後來又呆過紐約和波士頓。一昧留在寒冷的地方,以為寒冷可以讓自己停止思考。結果在一個被冬季風暴席捲的波士頓的聖誕節,她帶著創業團隊,準備回國。那時候發展稍好,回國政策也有福利,她離開不久,回去也熟悉法律體系,更重要的是,她在這遙遠異國始終過得心無所屬。

  文化背景才是血濃於水的,她想。

  在美國的日子裡,她獨居,學會了自己做一手好菜。但有時即便做大一桌,也只是自己一個人吃,不僅浪費食物也浪費心力。無論是決定出國還是真正離境,她沒有告知林奕楚。她沒法和她說話,啥也不能說,寧願啥也不說。讓一切就像地震里的鐘表一樣停留。遠赴異國,開始新生活,自以為一定可以忘掉林奕楚。結果無論種族,世界上再沒有哪個女人能再讓她動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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