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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憐月羞臊得雙頰發燙,她合上藍布包袱加快腳步離開了煙花巷。母親說以她的容貌一定能嫁個好人家,青樓丫頭說以她的皮相一定能賣個好價錢。吳憐月不禁苦笑,離了男人便不能活了不成?

  胡亂思想著低頭往前走時,在巷口被一個男子攔住了去路。吳憐月往左讓,男子便移到她正前方,往右讓,男子也緊跟著移動。左右來回始終出不去,吳憐月被逼得抬起頭與攔路之人對視。

  “憐月?你在這兒做什麼?”

  “您認錯人了。”吳憐月含著背,把頭低到不能再低,緊貼著巷道的牆壁大步逃走。

  吳天明一把掀開了女兒頭上遮羞用的冪蘺,怒氣沖沖地揚起巴掌將吳憐月扇倒在地:“丟人的東西。你穿著你娘親年輕時的衣裳,當我認不出?姑娘家出現在這種地方,你……”

  吳天明氣得忘了自己今日是來眠花宿柳的,他把冪蘺蓋在吳憐月頭上,拉起她的手便走:“當年就不該讓你娘帶你走,好好的女兒被她養成什麼樣了?趕緊跟我回家。”

  吳憐月奮力掙脫父親的手。她近十年來和母親相依為命衣食無著時父親不出現,被吳家填房夫人欺凌羞辱時父親不出現,如今這個男人突然興起要行使做父親的權力,還義正言辭地詆毀她的母親。

  真是可笑!

  “知府大人,民女不過來此地售賣些針錢活計,憑勞力賺錢餬口。請問我觸犯了哪條律法,要被您當街毆打?”吳憐月緊緊抱著身前包袱,兩隻小手攥成拳頭,指甲掐進了掌心的肉里。

  “憑我是你爹。你娘把你教養得不僅不知羞恥,還六親不認。”吳天明不顧吳憐月的拼死反抗,拖拽著她大步走到車轎前,一把將她推進了轎中。

  他也是真心疼愛過這個女兒的,第一個孩子自然會看重些,而且吳憐月打小便生得可愛,粉粉嫩嫩的像個糯米糰子,他有段時間一回家便抱著女兒逗玩。

  十年前與原配孟如禮和離時,孟如禮沒要回嫁妝,只要求帶走女兒,若他不同意便要把事鬧大。官場之人對於名聲還是很在乎的,其實若不是當年為了升遷要騰出位置高攀現在的夫人,他不會想和脾性柔順的孟如禮分開。

  家裡現今主家的那位仗著娘家勢力脾氣很大,他連來青樓喝杯小酒聽聽小曲也只能挑辦公差的間隙,晚上若是回家比往時遲了片刻,定會被問個不停。

  “你讓我回去吧,母親病得很重,家裡又沒有下人。”車轎起行後吳憐月急得要跳下去。

  “我會命人去照顧你母親的起居,你以後住府里。”女兒終究是女兒,由著這丫頭的倔強性子胡鬧下去,真做出什麼丟人的事,他也沒臉去見祖宗。

  吳天明心裡也很忐忑。以家裡那位的火爆性子,也不知容不容得下憐月。

  第5章 005

  馬車行得極穩,座下的錦褥厚實棉軟坐著很舒服。父女二人良久無話,街邊買賣人叫賣的聲音於是更加清晰。

  “糖葫蘆糖棗兒糖人兒畫誒~”

  聲尾悠悠地拖著,像越扯越長的糖絲兒。吳憐月低頭舔了舔唇,她是大姑娘了,按說不會為這些個小零嘴兒犯饞。可她自外祖父母辭世後與母親的日子愈發拮据,莫說零嘴兒,時常連肚子都填不飽。

  吳天明衝車夫喊了句:“在這兒停一下。”

  “老爺,怎麼了?”車夫勒緊僵繩問道。

  吳天明今日沒帶半個僕人,逛青樓這種事越隱秘越好,車夫要看著馬,無人可使喚又想趁機展現父愛的吳天明自己個兒下了車。

  他走到街邊賣吃食的集市上,問賣糖貨的:“這些一共多少銀子?”

  “糖串兒果子不同價不同,糖畫兒大小不同價不同,這位老爺,俺一時算不出來。”賣糖貨的撓著頭犯難。他做糖貨十幾年了,還從沒遇見過剛開攤就全買的人。大戶人家的公子小姐若是饞了,都是直接給多少銀子讓他去府里現做,公子小姐們在一旁看著,又好吃又好玩。

  “二兩夠嗎?”府上採買是下人的事,銀錢支使是他夫人的事,吳天明對價錢沒什麼概念。更別說是小孩子的吃食了,他從來沒買過。

  糖貨郎忙伸手接著:“夠了夠了,這就給您裝好。”

  吳天明沿著集市走了一道,每樣吃食都買了些。

  吳憐月不明白父親為什麼突然叫停馬車,她動了逃跑的念頭……

  哪怕她“負責任有擔當”的“好父親”會找去她家中接走她,至少離開前能和母親好好道個別。

  吳憐月拉開轎簾,剛探出半個頭去,就見站在轎前手裡拎著各式吃食的父親。

  吳天明冷著臉把吃的遞給女兒,然後坐進馬車裡命車夫繼續趕路。

  “這是……”吳憐月懷裡被塞得滿滿的,食物的香氣充斥在轎內。

  “想吃什麼就大大方方地說,家裡又不是買不起。”吳天明想起了女兒小時自己親自給她餵飯時的情景。他原以為兒女多了,多一個少一個的不會太在乎。可是剛才,他分明在女兒身上看到了自己少年時的影子。

  他幼時在書院讀書,家道艱難,同窗的公子哥們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他只能躲在書卷後眼巴巴地偷看,想吃想玩卻又沒有勇氣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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