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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裡有光色微動,他的話中是十成十的猶疑與不信任所帶來的濃重不安,甚至由於急於確認,而顯得有些抖索脆弱:“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話……到底是不是……”

  樊真聽來只覺話語如刀,刀刀剖心,不信至此,何其悲哀。

  回答篤定,沒有半分猶豫:“真。無半句妄言。”

  “……多少日了?”

  楊雪意自案邊叢書中找出一方小匣來,其中整齊疊放著一沓信箋,已經快要積滿木匣了,他粗略估量一番,答道:“約莫有百日了,日日不斷,想來也是不容易。可你如今的表情看來,手上的,是最後一封?”

  “我怕是沒有再多的時日接著寫了。”樊真一笑,遞過手上書信,還有一枚雕刻陰陽兩儀的道符,美玉無瑕,溫潤如脂。楊雪意垂眉,面上帶著訝異之色,卻仍舊緩慢地將這些東西一併放入木盒中,神色凝重肅然。

  “我若身死,便將它燒了罷。別再讓他留念想,令我糾纏這樣久,卻沒有一個好的結果。但我……我絕不會死。”他容色語調皆是平靜,如同在談論他人生死,末了他朝楊雪意行禮,恭敬謝道:“多謝楊先生替我保守隱秘這樣久,當真是無以為報。”

  楊雪意搖搖頭,發出一聲唏噓長嘆。

  十指相扣,力度卻仍舊大得使人骨節發痛。樊真低首側面去吻華清遠的脖頸,嘴唇觸碰到少年人微微跳動著的優美筋絡與流著熱燙的血脈,縈繞在鼻翼間的氣息,莫名能給人一種熟悉舒適之感。攥在他手上的力道越發大,筋骨突出地發著白,樊真的另一隻手摸索著解開對方的衣結,衣衽袍袖一松,他垂著眼,咬在頸後的領子上,將那皓雪般白的裡衣扯得鬆了去,窸窸窣窣自肩頭滑落下來,露出圓潤的肩線與兀然的蝴蝶骨。

  他忍不住心痛嘆息:“……清減了。”

  華清遠在前頭一聲笑,笑得諷刺寒涼:“若非因你,又怎會至此。”

  話中都是挑釁的戾氣,但身體卻是很燙,發熱卻不發汗,仿佛那層皮囊之下涌動的是一捧捧燒在琉璃堆中的焰。細細親吻上去,險些要灼傷人的唇。他一寸一寸,廝磨得極其仔細,他感覺到華清遠頸側的筋脈因著緊張而緊繃,但卻絕望地隱忍不發。

  樊真的動作遲疑一瞬,似乎要停,卻見華清遠側過臉面來,微微抬著首,追著他的唇角便惡狠狠咬上來,他曉得他動作中七八成都是賭氣,緊扣著的手一松,卻是微微抽搐一陣,發著酸痛,華清遠在他的懷中稍稍轉了個身,手中一扯,便是衣帶的裂帛之聲。

  若是不明就裡,一時間大約會覺得他二人是結著仇怨,廝打得衣衫不整。樊真儘量將華清遠甚至於有些任性的動作悄悄化解,卻抵不過他揣著一身蠻力去扯衣服。萬般無奈,他只得加深那個親吻的力度,任著殘破的外衫被扯得落到手肘,他摸到華清遠腰間的瘢痕,起伏不平,便像要能摸到滿手鮮血,心中擂鼓一般,響得極重極遠。

  “呼……嗯……”

  酒氣與血腥氣又一次兇狠地交纏在一起,他看見華清遠的眸子中漫上了昏昧的水霧,喉頭髮出窒息的艱難的呻吟,可他何苦還這般接續著親吻,像要榨乾自己最後一刻的清明,像是要讓彼此都擁抱著成了涸澤中的魚,最終死去才夠。

  樊真皺著眉頭分開,唇齒間遺漏的涎液牽作銀絲幾縷,在燈色之下看來,只生了香艷yín靡的氣息。他吻上少年人劍一般平直的鎖骨,他自知華清遠最為敏感的所在,上在鎖骨,一段一段舔舐啃咬過去,動作已然生澀許多了,卻因著生疏而多了直截了當的粗暴來。

  華清遠悶哼一聲,以手在他的脊背上虛虛探了探,旋即大著力氣猛然一抓一攥,熾熱的痛楚立時帶著血腥滲出來,叫人生出一些前所未有的奇怪感覺。他仍舊記得很是清楚,鎖骨向下,齒關咬在前胸兩點茱萸上,復而抵著碾磨輾轉。即便他從來受那諸般感情所困,欲望之事,卻是連身體都下意識記得清清楚楚的。

  “哈……”華清遠重重抽了一口氣,一半是艱澀力氣的痛楚,一半是久別重逢的快意。

  謝南雁滿身是汗水灰土,從城垣上匆匆奔走下來,黑雲壓城,兵臨城下,日日接戰不知多少次,謝南雁當值時,已經越發沒有清閒的時刻。如今能見到一面,已經非常寶貴。他抹了抹戰裙上濺滿的塵灰血跡,周遭吵得聽不見人聲,他只好大著聲音問:“你來做什麼?又皮癢,不要命啦?”

  樊真照舊橫他一記眼刀,任著謝南雁將他拉到兵卒少一些的地方,咽了兩口唾沫,才有些艱難道:“南雁,其實我……”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不就是來道個別的嗎!羅里吧嗦的。”謝南雁很快拆穿了他,抱著臂戲謔地瞧,“你也別總想著婆婆媽媽地謝我,好好保住你的小命,可才有以後之事。以權謀私的事情,要被別人知道了,彈劾一本,我估摸著會被貶到嶺南做馬夫。”

  樊真卻因他的過於開朗豁達而動容:“多謝你……我……”

  謝南雁威脅地挑起眉:“你這人居然還知道說‘多謝’,嘖,可算是轉性了。”

  樊真自知他這多年損友,是無須多話的,便只能夠千謝萬謝,受著軍人的白眼嫌棄。

  華清遠只覺心中如影隨形的怒火與欲望已然辨不清彼此,他這樣的感覺促使著他想要傷害面前的人,卻不由自主地迎合。他的姿勢極其不舒服,半個身子被按在桌案上,不知不覺里身體被翻了個個兒,後背便是死死貼著樊真的胸腹,薄薄的汗水從時而的磨蹭中滲出來,酒意催出的熱燙幾乎要讓人喘不過氣來。

  帶著握筆的繭的手掌,有意無意地貼著他的下腹摩擦,引得他的腿根一陣緊繃的抽搐,他的手肘抵著桌面,卻因為渾身簌簌的發抖而使案上擺著的杯碗發出相撞的清脆響聲,極其悅耳,又清亮得如同一籙催命符咒,他張口吸氣,又破碎支離地吐出來。

  他覺得丟人現眼,也覺得憤怒難堪。但渾身就是悖逆著他的思想,無孔不入地在叫囂著想要,何以至此、何以至此。這姿勢讓他見不到身後的人,所帶來的空虛和不安極其讓人恐慌,他又何故變得如此患得患失。

  “你、你……”他艱難地開口,似乎每一個字都極盡地消耗著殘存的清明,不安令他覺得絕望,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許久之前身困敵陣、手足無措的困境,偏生這個時候,粗糙的繭子磨在下身柱端的觸感又驟然明晰起來,他忍不住,脫口大罵一句,話尾卻頓出了哭腔:“停、停手……你他媽……倒是讓我……嗯……看一看你!”

  樊真一愣,聽出這句話中帶著的脆弱不堪與不安至極,他下意識鬆了手,華清遠便立時脫了轄制,轉過身來,他的眼圈又紅了,渾身的衣物半褪不褪,裹著的身體卻一層薄紅,他喘著氣,見得樊真臉面,似是放了心,但又極力克制著這點心安,不讓它有所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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