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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清遠感到自己指端抖得要發瘋,卻仍舊不依不撓地從腰側順著胯間的凹處走下去,他極力想要停止這般自瀆的行舉,但卻在手掌的冰冷觸及已然發硬的精體時,叫全身都發了難以阻絕的衝動來,這感覺一下讓人頭皮發炸。

  對於這樣帶著微冷的快意,縱使他記不得,他的身體卻記得非常清楚。

  他怎麼會因為一點點觸感和一點點臆想,就這樣硬了的。

  華清遠惱怒得直在心底罵娘,但卻已經沒有力氣阻止手掌箍成圈,本能地一下一下做著來回套弄的動作,他隱忍著洶湧而來的快意與同樣鋪天蓋地的回想。深深的呼吸時而帶著顫抖的意思吐出來,牙關雖然咬得極緊,但他依舊聽得見喉頭帶過來的一兩聲嗚咽般的呻吟。

  繃緊的弦崩裂,堆積的山倒塌。

  他的動作有點兒生澀的粗暴,但卻足以讓他暫時拋下沒有盡頭的日子,持劍的手帶著厚而糙的繭子,被他帶著一些不管不顧的惡意,一徑搓按揉壓著鈴口的皮肉——疼痛是真切的,但他想快些結束,對於自己來說,這簡直是變相的折磨。

  隨著促急的力度,他疼得要流眼淚,但疼痛中交雜的快感又令人甘之如飴。他感到有滾燙的汗水從後頸順著背脊流下來,手指間不久便濕濕嗒嗒,他微微仰起頭,四周的空氣似乎被點燃了,令他仿佛一尾曝在白日下瀕死的魚,無望而衰弱地張嘴索求著水源。

  “嗯……啊……”

  聲氣漸漸堵不住了,那周遭的噪聲突然沉寂下來,天地間似乎只剩下從胸腔間流溢出來的破碎的喘息,華清遠緊緊閉著的眼皮顫抖幾下,身周仿佛極冷,又仿佛極熱,過往的肌膚相親令他激動得渾身打顫,但意識到帶來那般快感的人是誰,這又令他如墜冰窟。

  太痛苦——太痛苦了。

  他幾乎是帶著這樣熾烈與惡寒交織的感覺衝到頂峰的,口中發出的模糊聲音,他已然聽得不是很清楚,眼前泛著的蒼白還沒有褪乾淨,他抖著胳臂鬆開手,側臥在榻邊喘著氣。一滴兩滴淚水深長地從他的眼窩中滴出來,迅速地冷淡下去。

  意識迷離里,他早已不知道自己是在廣武城溫暖的雪夜中,還是在青牛觀冰冷的夏夜裡,唇邊不由自主喃喃而出的名字,是已經決計要深惡痛絕這樣久的人。

  為什麼就是放不下呢——為什麼就是,放不下呢?

  “阿真……阿真。”

  輕聲的呼喚如若一把薄而利的刀刃,一下便豁開了他的喉嚨。

  鮮血長流。

  “樊先生!幫把手!”

  樊真倏忽地回過神,趕忙扶住了身側一個滿臉是血的軍人,他認得這個帶點兒江南口音的軍士,是謝南雁的副將,似乎是姓呂,叫呂鶴鳴的。

  屯營中一片混亂,樊真本只是想按照約定的時間來見一見謝南雁,不想營中卻已然變故驟生,揚塵四起,血腥飄散。天候依然還很熱,前線換下一大批傷員,那些瀕死的熱度散發在白熾的烈日下,似乎都被烤出了腥臊的白煙來。

  樊真甫一進營門,便被眼前的景象徹底震住,前些日子他也算是隨著沈落言在軍營中待過一段時日,但卻沒有對傷亡有著直觀的體會,他只記得被拉進醫帳中的軍士一批一批,但卻未曾看見這許多傷者躺在鋪著糙席的地上哭泣呻吟的模樣。

  接近醫帳的營地前躺滿了丟盔卸甲的兵士,有些身體僵直,已經沒有生氣,但更多的人無法忍受身上的創痛,疲弱地展著手臂大聲呻吟呼喊,甚至尖聲咒罵,似乎想要抓住最後一根搖搖欲墜的救命稻糙。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臭味,濃重的血腥味裡帶著汗水的酸氣,傷口潰爛的腐敗與骯髒的腥臊氣息混在一起,樊真扶著那副將,艱難吃力地跨過密密匝匝的軀叢,一雙雙帶著垂死的大氣力的手攥著他的下裳不放,一聲聲嘶啞破碎的呼喚響起來:“救一救……救一救……”或者是“行行好,給些水罷……”之類的哀求。

  樊真心若鼓擂,這些氣味令他的胃中翻江倒海,又像是被人迎頭猛擊,腦海中一時間居然一片空白,天地岑寂,只有死寂的太陽照在那些痛苦扭動著的身軀上,他們的口一張一合,說著自己無法理解的話。昭示著他們即將走到盡頭的生命。

  他情不自禁地渾身發抖——這些人死前都如這般?方雲白死前也如這般?

  出征時大言不慚地說著要為國為民,但臨死前的眼神卻仍舊這樣恐懼。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劇顫,裡面的不安絲毫沒有保留地顯露出來:“這、這是,怎麼回事?”

  呂鶴鳴搖頭,短促地嘆息一聲:“昨夜接戰,我們中了埋伏,大敗而歸。”他的聲音一頓,眸中光色閃爍,卻仍舊道:“謝校尉在醫帳里,叫你稍等一會兒,便出發到青牛觀去。”

  “……他受傷了?”樊真立時反應過來,冷不防腿腳卻一絆,原是一個人緊緊抓住了他的靴統,樊真低下眼,只見那人的眼睛已經失掉光澤,鬢髮被鮮血浸透,黏附在面頰與兩鬢邊,青白的嘴唇不住顫抖著,似乎想說一些什麼話。

  一種前所未有的怪異感覺突然襲上他的心頭,他下意識想要掙脫人手的鉗制,但雙腿又仿佛紮根一般,再邁不動第二步。終於是呂鶴鳴顫顫巍巍地蹲下身,掰開那個人已經僵硬的手,可樊真的心卻還奇異地搏動著。仿佛受到了一些奇異的感觸。

  他忽然有些悲哀,寺廟本是莊嚴佛地,佛法本是慈航普渡,何故這滿地傷員依舊垂死掙扎、悲鴻遍野。若是世間真的有一種叫人平安無虞的信仰,又怎會有這般多的離別失去之苦?

  醫帳里全都是擠擠挨挨的人,樊真遠遠看見卸了甲冑的謝南雁,那人瞧見他,一邊疼得呲牙咧嘴,一邊朝他露出了一個扭曲得有些醜陋的笑。樊真皺了皺眉頭,見得軍醫從謝南雁身側退開,地上滿是沾了血污的繃帶。

  謝南雁對此不以為然,抽著一口涼氣站起來,小心翼翼避過往來人cháo,拍了拍樊真的肩背,道:“不該叫你來這裡找我,昨晚出了點事情。道觀那邊得趁早知會,即刻就備馬過去——你這是什麼表情?要哭?”

  樊真冷下臉,沒有答應謝南雁這句強撐傷痛的調笑話。

  半道上樊真忽然問謝南雁:“你辛苦打仗,還受了傷,也有生命危險,最後是為的什麼?”

  謝南雁在顛簸不止的鞍韉上疼得表情猙獰,模糊不清地嘖了一聲,咬牙切齒道:“你想聽為國為民那一套,還是為了混口飯吃那一套?”

  “都想。”

  謝南雁瞪了樊真一眼,馬匹拐入一條促狹的青石小道,道觀飛檐的尖角若隱若現,謝南雁呲牙想了一陣,道:“在太原時,第一次作為先鋒營的一員出城接戰,那一仗打得天崩地裂,我差點被打死。醒來的時候,我突然就想通了,比起害怕死亡,不如想著怎樣活下去。”

  “我也怕死,怕得要命。但是若沒有上陣的勇氣,於我來說也不如死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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