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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准他胡講這些東西的!”

  既明聽得怒氣難抑,上前一步就要掀了那不知好歹的說書人的攤子,卻被穆羨魚以摺扇穩穩擋住,微微搖了搖頭:“姑妄言之,姑妄聽之。本朝沒有前朝文字獄的說法,誰說這些事就不准人家拿出來說了?”

  “可是——”

  既明眼中帶了些不甘的怒意,正要再說些什麼,卻已被自家殿下拉出了人群。望著他仍有不甘的神色,穆羨魚卻也不由失笑搖頭,無奈地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你沒聽出來麼?他這是在幫我開脫。祿存主財運,本朝重文輕商,你見過哪個號稱祿存星宿下凡的人有出息過的?只是編的實在太離譜了些——我出生的時候若是有百花齊放,那我才真是活不到現在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花粉過敏的小哥哥,連個祥瑞都不能有……TVT

  第5章 吃醋了。

  好容易等到這一場書說完,守著人群漸漸散得差不多了,穆羨魚才終於領著既明擠了進去。墨止一見到他目光就忽然一亮,從椅子上跳下來直撲進了他懷裡,扯著他的袖子不肯撒手:“去了很久……”

  “是先生不好——先生其實早就回來了,就是剛才被堵在外面,沒能擠進來……”

  穆羨魚無奈淺笑,輕輕揉了揉懷裡少年的腦袋,溫聲哄了一句,又抬起頭望向那位笑吟吟的老者:“十九先生今日怎麼忽然說起了這個——那一回講的不還是白蛇麼?”

  “說書無非講究一個捧場,聽的人換了,說的自然也要換。”

  十九先生不緊不慢地抽了一口煙,又緩緩將煙氣吐了出來,意味深長地望了一眼在穆羨魚身上東嗅西嗅的墨止:“那日是講給你的,所以要講白蛇傳,今日是說給他聽,自然得說這三爺的風流軼事才行……”

  “老先生那日是特意講給學生聽的?”

  穆羨魚不由微怔,仔細回憶了一番那日聽的故事,一時卻也猜不透究竟有什麼端倪,便也不再勉強著自己亂猜。搖搖頭輕笑一聲,又對著十九先生道了句謝,才微俯了身攏著墨止耐心道:“時候不早了,我們是再繞繞,還是直接回家去?”

  墨止卻沒了剛見他時的興奮,微抿了唇垂著頭立在他身畔,也不應聲,只是眨著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穆羨魚心中微動,攬著他往外走了一段。墨止倒是仍顯得極聽話,牽著他的袖子低了頭慢慢走著,步子卻越邁越小。穆羨魚沒來由的生出些不安,轉過身扶著他的雙肩站定,俯下身仔細一望,心中卻驀地一緊。

  那雙清透的眸子不知什麼時候竟已盈滿了水色,眼眶微微發紅,雙唇也抿得死緊。穆羨魚心疼得不成,也再顧不上什麼風度瀟灑,當街半蹲了身子,仰了頭望著面前說哭就哭的少年,放柔了聲音道:“怎麼了……是因為先生回來得太慢了嗎?下次先生一定不把你一個人留下這麼久了,不難過了好不好?”

  “不是……”

  墨止抽噎著輕輕搖了搖頭,抿了唇含淚望著他,憋了半晌才小聲道:“先生在外面有別的花了……”

  他能清晰地在穆羨魚的袖口上嗅到夾竹桃的氣息,雖然極弱極縹緲,卻分明一直繚繞不散,顯然不是在外面不小心蹭上的。

  夾竹桃可以開出很漂亮的花,氣味也很香,連葉子都很好看。不像他只能開出一簇簇的小白花來,單獨一朵幾乎不起眼到無人留意,香氣也叫不少人覺得古怪……可是小哥哥已經收下了他的花,又在家裡安置下了他的盆,卻還在外面有別的花。小花妖越想越覺得委屈,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眼看著就要就地開出幾朵花來。

  “別的花?”

  穆羨魚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一時只覺著以自己的功力都有些難以跟得上自家小徒弟的思路。蹙緊了眉尋思片刻,目光才忽然一亮,打袖子裡取出了一包精緻的茶餅來:“你說的是這個麼?這是茶葉,不是花,是人們用來泡著喝的……”

  這是方才來傳信的暗衛帶給他的,說是南面進上來的貢茶,最是疏肝養氣,二哥特意叫人給他送來慢慢喝。他方才這一來一去,身上統共就只多出了這一樣東西,也不知是不是叫這個鼻子比誰都靈的小傢伙給聞了出來。

  墨止不喝茶,卻也知道茶葉的氣味,見他掏出來了個精緻的紙包,就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仔細地嗅了嗅,原本暗淡的眸子就忽然恢復了亮芒,微紅了臉抬手抹了抹眼睛,眉眼便重新彎起了個漂亮的弧度。

  原來小哥哥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花,只是用乾花來泡茶喝。單純的小花妖瞬間就又高興了起來,把手中的茶餅遞了回去,獻寶似的匯報著自己的發現:“這裡面不只有茶葉,還有夾竹桃的乾花!”

  他的話音才落,穆羨魚的眼中便忽然閃過些難以置信的錯愕,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你說——夾竹桃?”

  墨止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本能地點點頭,抿了抿唇才又小聲道:“夾竹桃很香的,這裡面攙得不多,但我應該不會聞錯……”

  穆羨魚蹙緊了眉,眼中迅速閃過了些凝重的思索,卻又被他盡數斂入眼底。輕輕揉了揉墨止的腦袋,扶著他的肩撐起身道:“我們今天先不繞了,先跟先生回去好不好?”

  墨止一向聽話,聞言便主動抬手拉住了他的袖子。穆羨魚歉意地輕輕撫了撫他的背,便領著他匆匆趕回了府,叫既明屏退了眾人,將那一塊茶餅放在了桌上。

  “殿下——要不咱們上後廚,拿個活雞活鴨試上一試……”

  既明打發了下人便快步轉了回來,見他仍對著那一塊茶餅怔怔出神,眼中卻也不由帶了些黯然不忍,上前輕聲詢問了一句。

  穆羨魚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打了個激靈忽然坐直身子,抬手想要去打開那塊茶餅。卻還未碰到就又猛地收了回來,苦笑著輕輕搖了搖頭:“和你們說實話——我倒寧肯從沒發現過這件事……”

  他當然知道自己從生下來就是個不被期待的存在,也早已習慣了宮中的冷嘲熱諷、捧高踩低,習慣了三日一遇險五日一場病——這些都是他生來便虧欠下的債,他便也始終盡數坦然受下,不曾有過半句怨言。

  可他如今已自請出宮,安安生生地躲在這座傳聞中同樣不祥的王府里,殺身之禍卻依然如影相隨。縱然他足以豁達到不去在意那當頭砸下的銅獸究竟是受誰指使,卻也依然沒準備好面對一母同胞的兄長竟會親手將夾竹桃送到自己手中這種太過令人無力的事實。

  既明重重嘆了口氣,將那茶餅拉到自己面前打開,仔細地撬下了一塊掰碎,投進了個全新的茶壺裡,擱在火上慢慢煮著。茶餅在水中浮沉翻轉,迅速將水染上了淡淡的碧色,茶香怡人,任誰都看不出半點的端倪。

  墨止抱著雙膝坐在一旁,眨著眼睛來回望了兩圈,忽然起身走了過去,輕輕拉住了穆羨魚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蹭進了他的懷裡:“對不起……”

  這麼多天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小哥哥的臉上露出這樣黯然迷茫的神色,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卻也多少能感覺到是和自己那時候沒忍住鬧脾氣有關係。單純的小花妖簡直後悔得不成,用力眨去了眼中的水意,哽咽著低聲道:“下一次我不會鬧了,先生可以帶別的花回家,所以不要難過了……”

  穆羨魚只是心中亂得厲害,卻不知墨止怎麼也忽然跟著難過了起來,順手把少年單薄的身子攏在懷裡,輕輕拍著背耐心地安撫著。聽著他把話說完,卻不由訝然地略略睜大了眼睛,怔了半晌才啞然失笑,無奈地揉了揉墨止的腦袋:“不是因為有別的花的事……我不會有別的花的,不要擔心。”

  畢竟只要稍微和那些花花糙糙離得近些就會連咳嗽帶打噴嚏,在這種事上,傳聞中風流倜儻的三皇子顯然相當的守身如玉——雖然不大明白為什麼墨止會這樣在意花的事,不過一想到他一上來就送給自己一朵小花的舉動,穆羨魚自然還是願意給出一個自己肯定能做到的保證的。

  猝不及防地聽見了小哥哥的承諾,忍不住想起先生曾講過的那些話本裡面海誓山盟的故事,墨止的臉上就止不住地泛起了些血色,侷促地把腦袋埋在他胸口,說什麼都不肯抬頭。

  穆羨魚被他引得不由淺笑,輕輕拍了拍懷裡的腦袋。正要哄他先出去自己玩一會兒,卻忽然仿佛嗅到了一股奇異的香氣,還不待反應過來,就猛地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殿下!”既明被嚇了一跳,猛地跳了起來,撲到窗邊探頭望了一圈,“怪了……咱們府上什麼花都沒種啊,是不是哪家的梅花開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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