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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柄扇子和小哥哥的那一把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小哥哥那柄扇子上有金線繡成的花樣,他這一把卻只有一片素白,沒有小哥哥那一柄扇起來好看。

  在四下里搜尋了一遍,也沒能見到什麼能用來畫花樣的東西。墨止為難地來迴轉了兩圈,正盤算著要不要偷偷去小哥哥的書房借一點墨汁來畫,目光卻忽然一亮,跳到自己剛抱回來的紫砂盆邊。小心翼翼地攝了一縷淡紫色的細沙,照著花盆上的圖樣仔仔細細地描了下來,扇面上就多了一副淡紫色的鶴鹿同春圖。

  唰的一聲展開了摺扇,美滋滋地搖了兩下,墨止的眉眼間就綻開了滿足的欣然笑意。將那一柄扇子也藏在袖子裡,一頭扎進了新盆裡面,愜意地來回打了兩個滾,就枕著一片葉子沉沉睡去。

  清冷的月色下,一株青翠欲滴的小白芷苗正隨著夜風輕輕搖晃著,葉片都已合攏在了一塊兒,乖巧得像個睡熟著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後來真的所有的盆都漏水了。

  因為小墨止抱走的是花盆。

  花盆下面是必須漏水的。

  邏輯特別嚴密╰(*?︶`*)╯

  第4章 知道了。

  要說近來京城裡最大的新鮮事,大概就是那座廢棄了十來年的王府,終於換了新的主人。

  人們都知道府里現在住的那位是當朝的三皇子林淵,據說是出宮養病來的,封號是穆王。聽說那位傳說中的三皇子是先皇后嫡出,也是今上極出色的一個兒子,學問極好,又寫得一手好字,卻沒有人真正見過他究竟長得什麼模樣、年庚幾何。因為那一座王府雖然被修繕得極氣派,卻仍有長壽的老者孜孜不倦地對著晚輩耳提面命,說那是一座凶宅,更是絕不准自家的後生跑過去玩耍。

  而那座王府仿佛也知道人們對它的忌諱,朱紅色的大門多半時候都沉默地閉合著,像是在守護著裡面的什麼引人生畏的厚重秘密。

  ——相比於這樣的聽起來就讓人浮想聯翩的密辛,這座府第里多了個來路不明的孩子這種事,仿佛也實在算不上什麼值得人在意的大事了。

  “不要著急,還有很多書呢,可以慢慢的看。”

  每次進了書房都看見墨止坐在椅子上翻書。眼見著天色已晚,屋子裡的光線也黯淡了不少,那少年卻仍一動不動地看得入神,穆羨魚的眼裡便帶了些無奈清淺的笑意。把手中的燈盞輕輕放在桌上,俯身輕輕揉了揉墨止的腦袋:“老坐在屋裡也要悶壞的,想不想出去繞一繞?”

  他是前幾日又在門口遇見了墨止的。這孩子也不知從哪兒聽說了府里要招下人,就一臉認真地跑來說也要找活干。他又哪裡真會讓這樣的一個半大孩子去做事,反覆問過了他家中確實沒有什麼別的人,就把墨止留下給自己做了個名義上的小書童,每日裡教他讀書習武,日子過得倒也悠閒愜意。

  只不過——這個孩子的天賦確實出眾,又定得下心來,學什麼都很快。就是實在太用功了些,連他這個做先生的都有些不忍心,也只好時常變著法地領他出去繞一繞,免得把身子給熬壞了。

  “要去街上嗎?”

  墨止的目光一亮,把手裡的書輕輕合上,跳下了椅子自動自覺地牽住了他的衣袖。穆羨魚不由淺笑,反手牽住了他的手,領著自家新收的小徒弟出了書房,熟練地從後門繞出了王府:“這次想吃什麼,要不要吃糖葫蘆?”

  “想吃棉花糖……”墨止小聲應了一句,眨了眨眼睛才又遲疑道:“我們不要等既明大哥嗎?又偷偷跑出去的話,等回來又要被既明大哥訓了。”

  “放心吧,既明——出去辦事了,不會知道我們偷跑出去的。”

  穆羨魚淺笑著點了點頭,領著他出了門,抄近道繞到了最近的街市上,又特意給他買了個最大的棉花糖。潔白的糖絲如棉如絮,蓬鬆鬆地聚成一團,墨止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清秀的眉眼就又彎成了個欣悅的弧度:“這個比糖葫蘆甜,所以比糖葫蘆好吃!”

  “看起來——你大概是不喜歡酸的。”

  穆羨魚摸著下巴認真點了點頭,又替他把鼻子上的一點塘渣拂了下來,輕輕點了點他的鼻尖:“我記得街口有一家做糖人的攤子,一會兒我們去看看,那個你大概也會喜歡的。”

  原則性特別強的小花妖終究還是抵擋不住糖的誘惑,暗中告訴自己等晚上回去一定要替小哥哥多加持一片屋子,才用力地點了點頭,又抬起頭認真道:“我一次只要一個就好了,下一次再要糖人……”

  先生說過了,做花不能太貪心——就像清晨的露水一樣。接一滴兩滴葉子都能承得住,可如果一定要攢的太多,最後只會一起順著葉片落到地上去的。

  穆羨魚不由微怔,抬手落在他的肩上,若有所思地輕輕拍了兩下,才淺笑著點了點頭:“好——下次你想吃什麼就來和我說,我們可以多出來幾次,這樣你就都能吃得到了。”

  兩人又往前走了一陣,墨止之前光顧著找盆了,還是跟在穆羨魚身邊後才有心思仔細看這街上的攤子,見什麼都覺得新鮮,牽著他的袖子小聲地問個不停。穆羨魚也逐個耐心地替他解釋,見著他仿佛特別感興趣的,就假作自己要才買下來,打算等著什麼時候再哄著他收下。

  當先生的居然什麼都不能給自家小徒弟送,出來一次就只有買一樣東西的機會,穆羨魚還是頭一回體會到這種叫人哭笑不得的頭痛,心裡也實在是無奈得很。

  才轉過一個街角,穆羨魚的目光卻忽然在一人的身上略略一頓,順手便將墨止護在了身後。那人快步走了過來,像是在隨意挑著攤上的東西,卻朝著他不著痕跡地微俯了身,低聲道:“三殿下,太子說……”

  “稍等,此間不是說話的地方。”

  穆羨魚輕聲應了一句,又轉向仍茫然不知何事的墨止,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我要過去和朋友說兩句話,你在這裡等著我好不好?”

  墨止眨了眨眼睛,聽話地點了點頭,居然就這麼抱著膝蹲在地上一動不動。穆羨魚不由啞然失笑,俯了身耐心地將他拉了起來,向四處一望,便牽著他到了那正收拾著攤子的說書人身旁,將一片銀葉子放在桌上:“老先生,在下有些事要稍離片刻,至多一刻鐘即回,不知可否請您幫忙照顧一下幼弟……”

  “你之前已給過銀子了,就不必再給了。”

  那位十九先生卻只是輕撫著長須淡淡一笑,以手中煙杆將那一片銀葉子撥了回去:“放心去罷,老夫會照顧好令弟的。”

  穆羨魚眼中帶了些許思量,面上卻仍不動聲色,只是淺笑著輕施一禮,又囑咐了墨止一定不要亂跑,才同那人一道快步離開。

  十九先生不緊不慢地抽了一口煙,望著老老實實坐在攤子邊上的墨止,眼裡便帶了些意味深長的笑意:“小墨止,他真是你哥哥麼?”

  “您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墨止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向後挪了挪,警惕地望著面前慈眉善目的白鬍子老爺爺。十九先生卻只是笑著擺了擺手道:“這沒什麼稀奇的,老夫知道的事太多了——就像剛才那個自稱你哥哥的人,他的身份你未必知道,老夫卻清楚得很。”

  “他是我家的小哥哥!”

  墨止眨了眨眼睛,忽然挺直了身子,語氣也難得稍稍強硬了幾分。只是他眼中仍是一片緊張警惕,唇色也抿得微微泛白,倒像是只護著食的小奶貓,就算炸了毛也實在沒什麼威懾,反倒叫人心中莫名便軟成一片。

  “好了,你天天半夜釋放力量替他護持府第,整個京城的妖怪都知道他是你家的了。”

  十九先生搖頭失笑,手中的煙杆不輕不重地敲在了他頭頂,神秘地壓低聲音說了一句。還不待墨止反應過來,他竟又鋪開了原本已收攏起來的物事,響木穩穩拍在了案板上,居然又擺開了說書的架勢。

  京中人人都知道十九先生的名頭,只要他一開腔,是不愁沒人湊過來聽的。穆羨魚與那人說完了話,一回來便見到攤子邊上竟又水泄不通地圍了一群人,不由無奈失笑。頭痛地敲了敲額角,正要上去把估計已經被包圍了的墨止給抱出來,步子卻在聽清裡頭說的內容時不由微滯,眼中便閃過了些若有所思的光芒。

  “少爺,您怎麼——”

  常年被甩下的既明終於姍姍來遲地從街角快步趕了過來,卻才說了半句話就見穆羨魚橫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忙止了話頭快步過去,同他一道凝神聽起了裡頭的動靜。

  “……話說這位三皇子,那可實在是了不得。出生之時百花盛放,鸞鳳自鳴,傳說是祿存星宿下凡,抱著錢匣子投的胎。只是生的日子不好,恰巧沖了七殺命格,故而這身子是時時多病,這一回出宮來,也是因了這個緣由,要避一避這宮中的帝王煞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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