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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愜幽台中,卻是另一番光景。

  宮中宮娥雜役悉數沉酣,只余鄧美人一人清醒。

  “眾人皆睡,唯我獨醒,道友既是要單獨見我,又何必藏身?”鄧美人立於大殿正中,謹慎環視四周,紅衣如火。

  “誰是你這狐妖的道友?”司徒卓自正門緩步進入大殿,手持一古雅轉經筒,上書雯禪二金字。

  鄧美人見之大駭,忙攬裙下拜。

  “妾身愚妄,不知天狼星君大駕,星君恕罪。”

  “你不在山中好好修行,來這紅塵之中,是非之地,想要做甚?”

  “回星君,唐皇少時曾救過妾身,妾身是來此報恩的。”

  “秦翾飛所為,自有業報,無需你來叨擾。”

  “可是,”鄧美人一時情急,紅淚奪眶而出,“妾身與秦郎兩情相悅,求星君成全。”

  司徒卓見淚心軟,故許了鄧美人繼續留於宮闈,只叮囑她不可為禍生事,說罷便化鶴離宮,如煙難覓。

  拂曉時分,宮人一一醒轉。鄧美人方拭淚梳妝時,便有宮女來報,說慕唯清《尹柔傳》成,名動長安,梨園特排了新戲《文曲星墜》,皇上問美人是否要看個新鮮。

  “此戲,可是那寒江雪主演?”

  “是,美人。聽說還是寒江雪親自度曲。”

  鄧美人一聲輕嘆,“秦郎素衷此藝,我一個外行怎好去擾他興致,還是罷了。”

  新戲排出,皇親國戚們看了兩三場,無不交口稱讚。梨園不似從前冷清,就連心閣,也因此熱鬧了許多。

  符離卻依舊謝絕諸客,重門深鎖中,清心寡欲,悠然度日。

  這一日,丫鬟江雪紅著臉來報慕公子到訪。

  符離本想叫江雪去回了,忽又記起這慕姓,“慕公子,你說哪個慕公子?”

  “便是作《尹柔傳》的那位,慕唯清慕公子。”

  “給爺放進來。”

  “好的,爺。”

  慕唯清步入心閣,與符離見個常禮。

  “大人抬舉,某家戲子之身,如此大禮豈能受得?”符離說著恭敬之語,人卻是穩坐椅上,巋然不動。

  慕唯清自袖中取出一闕長調贈予符離。

  符離接來便讀,聲雖清冽,調卻只有仄平,遠不似台上婉轉多情。

  永遇樂

  酒罷餘溫,悲歡莫論,又過朱門。

  顏色堪好,蟾宮皎皎,清歌轉璧輪。

  月回金盞,雪盛銀碗,碧螺暉照玉樽。

  可聽聞,江南賈臣,攜來鸝舫妙音?

  白虎星沉,天狼無問,河漢也道失神。

  一樹花雨,簌然如許,縴手抹素雲。

  淥水萍漾,柳巷風涼,自古人曰混沌。

  縱伶人,見憐何損,至純不存。

  方讀到“縱伶人,見憐何損,至純不存”之句時,符離只覺心脈驟亂了一忽兒,似被點破心事,窮極困窘。

  好一個至純不存!好一個長安詞魁!

  這天下伶人心事,竟也教你給寫盡了!

  慕唯清前腳剛走,符離便把那詞遞與江雪,道:“上燈時,便拿去點了罷。”

  “爺……”

  “莫再讓我吩咐第二遍。”

  “是。”

  後來,江雪問起符離,那“至純不存”是何意。

  “至純之物,世間無存。和前邊兩句連起來,就是說爺區區戲子,靠乞憐為生,卻恬不自知!”

  慕唯清這詞,實則是說出了符離的心語,卻也戳了符離痛處,是以,符離只盼與他死不復見。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有小可愛反映偏文言的表述看不懂,即日起正文後加注釋,敬請留意作者有話說。

  1.聽說還是寒江雪親自度曲——度:音奪,編排。

  2.秦郎素衷此藝——素衷此藝:一向愛好這門藝術。

  二、顧軾的《襄帝本紀》和小慕的《尹柔傳》在我微博,也有注釋。

  三、歡迎小可愛們繼續反饋。

  ☆、第七章 靖巍唐紅峪和笛 清卓丞相府酬詩

  上回書說到,慕唯清夙願得償,見著了寒江雪符離,殷勤獻詞,不想卻討了個嫌。

  且說那丫鬟江雪,終是捨不得焚去慕唯清手書之詞,便悄悄兒藏了下來,不時取出,翻來覆去讀了又讀。雖則並不能讀懂,但每每觸及那紙張時,心頭便湧上一陣甘甜,如綿糖,似香蜜,令人慾罷而不能,如同癔症。

  江雪亦有自知之明,深知她與慕唯清身份懸殊,故將款款仰慕之心悉數雪藏,唯恐旁人知曉。

  而慕唯清此時,卻正被更大的麻煩所擾。

  原是顧軾於梨園外巧遇慕唯清,遂乘機勸他莫再與皇家正史作對,言語頗有些不善。

  慕唯清將他當日對南無靖所作說辭原樣奉上,拂袖而去。

  自是,太史院與慕唯清乃至其身後的慕府正式對立,慕唯清與慕安嫌隙漸生。

  嘉和元年九月,南山。

  “此地喚作唐紅峪,以十里紅葉聞名天下,時值深秋,正是葉落漫山之際,將軍可算是來對了呢!”搖船的老嫗為初來游賞的南無靖引介道。

  乘了小舟順流而下,移目兩岸,入眼俱是唐紅,惹人不住讚嘆。待到漁舟唱晚之時,黛色長天忽降綿密雨絲,泊船江岸,又聞得長笛聲聲自岸邊小樓飄來,空靈清遠,極是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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