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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翛收回了神思,散漫的靠在軟墊上,“母親過慮了,我並未瞧上哪家嬌嬌。”

  兒子是她的兒子,白蘇決定挑明了跟他說,以免日後說的晚了,追悔莫及,“阿翛,告訴母親,方才你神情恍惚,心裡想的可是一名白衣男子?眉目若畫,俊朗如仙?”

  顧翛神情一滯,他思維敏捷,聯繫白蘇前後兩段話,便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指,方才他思慮事情的模樣,像是在思慕意中人,這,不可能縱然那人生的傾國之姿,也是個男子

  看著顧翛的模樣,白蘇心中一涼,知道自己猜測事情八成是事實了。

  顧連州雖不動聲色,卻支起了耳朵,他顧連州的兒子可不能是個斷袖喜歡孌侍可以,但絕不能愛慕,耽誤日後娶妻生子,然而,寧溫那人即便再落魄,也絕對不可能屈身去做一個孌侍

  “阿翛”白蘇實在不能淡定了,她兒子是堂堂男兒,絕對不能發生她想像的那種事情,如此想著,連帶聲音也嚴厲起來,“你昨夜在他那裡留宿,可曾發生什麼事情?”

  顧翛回過神來,皺著眉頭道,“母親想什麼呢,只是留宿而已,不曾有任何事情發生。”

  白蘇吁了口氣,顧連州心中也稍微鬆了松,卻聽聞白蘇肅然道,“阿翛,你是堂堂男兒,你要時刻牢記這一點,就算是母親多想也罷,但是有些醜話,還是要說在前頭,以免你將來作出無法挽回的錯事”

  顧連州心中頗為滿意,他的夫人終究還是能幹點正事兒的。

  顧翛也很少見到白蘇這樣嚴厲的時候,心中對她說的話雖有些牴觸,卻還是端坐起身子,就連旁邊的顧然也都放下書冊,認真聆聽母親教誨。

  白蘇冷聲道,“既然還不曾發生事情便好,母親要說的只有一句話,無論你將來喜歡何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都要給我牢牢記住——”

  正在聆聽的三個男人,除了顧然,其他二人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什麼叫“男是女是老是幼”?

  白蘇深吸一口氣道,“你雖然長得漂亮,但絕對是個鐵骨錚錚的男人,將來一定要做壓在上面的,不能被人壓”

  車廂一時靜默,落針可聞,顧翛一臉詫然,顧然一臉茫然。

  “白素,你給我過來”顧連州聲音漠然,漠然的讓白蘇抖了幾抖。

  顧連州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對白蘇的教育抱任何希望,這麼多年了,她何曾教過一點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方才是被她太過肅然的氣場給唬住了,眼下看來,他這個做夫君的,不好好教育教育她,實在有違天道。

  顧然咽了咽口水,他對自己父親發怒的模樣太熟悉不過了,雖則表面看起來無甚起伏,但實在是常人所不能承受的,他憂心母親,連忙上前勸道,“父親孩兒有話說”

  顧連州瞥了自己這個乖巧的二兒子一眼,淡淡道,“說。”

  “父親”顧然跪到顧連州面前,作了個揖,鄭重道,“孩兒方才也認真聆聽的母親的教誨,母親的說法雖有些偏頗,太過計較勝負得失,但孩兒覺得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一味求勝固然不可取,但孩兒想母親要求大兄不可屈居人下,定然也是想要大兄勇者不懼,孩兒說的若有不對,請父親教誨,還請父親息怒。”

  白蘇滿臉無辜的瞧著顧然,心中卻想,自己和顧連州這樣的人,怎麼會生出如此純潔無暇的兒子,究竟是讓他繼續保持的好呢?還是抽空拿幾本春/宮圖給污染污染?

  顧連州被顧然這麼一打岔,一腔怒火發也不是,不發也不是,只得無力撫額。

  白蘇朝顧然吐了吐舌頭,悄悄湊到他身邊,附耳道,“兒子,母親為你驕傲”

  待到顧然一番正經的謙虛推辭之後,白蘇目光飄到顧翛身上,見他的眼神越發飄渺起來。

  但白蘇心中卻也不大憂心了,她的想法和顧連州不同,兒子只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即可,至於那個人是男是女,白蘇都能接受,但是她生養的兒子,絕對不能夠淪為小受

  白蘇再看了顧翛一眼,覺得兒子雖懶散了點,但是霸氣十足,又經過她刻意提醒,應當不會出現她憂心的情形。

  經過這一場烏龍,車內的氣氛有些詭異,白蘇老老實實的湊到顧連州的身側,溫言軟語的哄他。

  馬車行至途中,卻忽然停下,固策馬靠近車窗,稟報導,“稟主公,前方有一出喪隊伍,我們可要避一避?”

  顧連州道,“避至道旁。”

  死者為大,別管死者生前身份是高是低,但凡遇見出喪隊伍,必要迴避,以免衝撞亡魂,也避免沾染晦氣,固也不過是照例稟報一下。

  後續之咸池劫(6)

  顧府車隊將將在了官道右側的空地上停下,那送喪的隊伍便從官道旁經過,婦人嚶嚶哭泣聲越來越近。

  固忽然驚奇的咦了一聲,策馬到車旁,低聲稟報導,“主公,送喪中有個婦人,似是夫人的姐妹,可要見上一見?”

  “姐妹?”白蘇皺眉,她都快忘記了自己還有過姐妹,也忘記了還有個白府,雖則她得感謝白氏提供的軀體,但白氏一門也借著她和珍女,成為了現今尚京城炙手可熱的權貴,她也算還了恩情,白蘇承認的姐妹,只有珍女而已。

  說到底,以顧風華的為人,縱然寵愛珍女,也不會因此為了她把白氏一族封侯,顧風華這麼做,多半也是因為他的大兄寵愛白蘇,為了拉攏他的大兄而已。

  “不見。”珍女如今是珍後,除了顧風華死了之外,她不可能親自為任何人送喪,白蘇知道外面那個絕不會是珍女,所以也不打算相見。

  “夫人夫人”官道上忽然傳來一個嘶啞的哭喊聲。

  送喪的隊伍頓時亂了套,這一個還未入土,另一個可不能再有什麼三長兩短了。

  白蘇嘆息一聲,對著車窗吩咐道,“派一名醫者過去看看。”

  顧然道,“母親,既是姨母,母親不相見已是失禮,不如孩兒代母親去吧。”

  顧然是書呆子了些,卻不傻,他從白蘇的做法上也猜測她可能是與這位姨母有過節,但是他秉性善良,既然是親人,他覺得不能如此糙率行事。

  白蘇目光從竹簾中向外看去,目光掃過那個昏倒的婦人,淡淡道,“母親當年若是如你這般性子,恐怕在你這位姨母手裡連渣子都不剩下了。”

  顧然詫異的看著白蘇,這話的字面意思不難理解,但這種手足相殘的事情實在超出了顧然的理解範圍。

  那醫者是媯芷的弟子,一根銀針紮下去,婦人悠悠轉醒,眾人一陣欣喜,連忙給醫者磕頭拜謝,連連稱神醫。其實婦人也沒有什麼重病,只是幾日不曾進食,又多日勞累,所以才會中途昏倒。

  “多謝先生相救。”地上的中年婦人被侍婢攙扶起來,聲音虛弱。

  “在下也是遵我家主公之令,夫人不必言謝。”醫者收拾藥箱,轉身回了車隊。

  中年婦人在原地緩了一會兒,在兩名侍婢的攙扶下,緩緩向馬車走來。

  從竹簾的fèng隙中,白蘇能清楚的看見她的形容,婦人一襲孝衣,人到中年,已然是個半老徐娘,但是膚白清瘦,尚有幾分姿色,從她的五官上,依稀能看出年輕時定然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兒。

  白絮早年也的確是美艷不可方物,白蘇看著她盈盈欠身,“多謝恩公相救。”

  白蘇對顧翛使了個眼色,顧翛神思還不知在何處尚未全然收回,口中卻已漫不經心的道,“不必多禮,在下這裡不耽擱夫人了,還是快將死者入土為安吧。”

  他這已是明明白白的逐客令,白絮一向聰明的很,自然聽得很明白,只得再次欠了欠身,“多謝恩公,不知恩公如何稱呼,婦人改日定當結糙銜環,以報救命之恩。”

  顧翛這才堪堪收回魂,隔著竹簾瞥了對方一眼,聲音卻已經沉了下來,“不必,送客。”

  前半截是對白絮說的,後半截卻是吩咐的劍客。

  白絮見對方已經派人來驅逐,再不走就有失體面,她素來心高氣傲,便也乾脆的轉身離去,只是上了官道之後,又回頭朝車隊望了一眼。

  顧翛用指尖挑開帘子一角,慵懶的道,“果然是個有意思的婦人。”

  白蘇方才對顧然說“母親當年若是如你這般性子,恐怕在你這位姨母手裡連渣子都不剩下了”,顧翛很了解自己母親的能力,能得她這樣評價的人,定然是有幾分手段的。

  “唔,今日天氣頗好,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作幾句應景的詩,如何?”顧翛看著若隱若現的陽光,睜著眼睛說瞎話。

  顧然是個詩痴,自然是舉雙手贊成,顧連州也放下書冊,淡淡道,“好。”

  顧翛看向白蘇,“母親也加入,如何?”

  白蘇這些年成日就想著怎麼打家劫舍,在幾個兒子的印象里是個掉到錢眼兒里的俗人,白蘇也深知這一點,所以對於顧翛的提議,頗有些驚訝,但也應下了,她的文學造詣,雖作不出曠古名句,卻也不差。

  一家人作詩不過是為了娛樂,所以也沒有什麼太嚴格的規定,只要求瞧著附近的景物作出一詩即可,既然是顧翛提出的建議,所以便由他先開始。

  這時送喪的隊伍早已經走遠,顧府的車隊又緩緩行上了官道,顧翛索性將馬車的帘子卷了起來,車內頓時吹入溫潤的風,春日的風,溫和的讓人想到那個人的面容。

  馬車恰好經過一處幽美的小山谷,顧翛靈感頓至,“近谷交縈蕊,遙峰對出蓮。徑細無全磴,松小未含煙。”

  “好景”顧翛欽佩的看著自己的大兄,神情難得甚為激動,“父親先請”

  顧連州目光看向車外,馬車行的不快,還未曾走過方才顧翛吟誦的那座山,若想作出在顧翛那句詩之上的意境,實在困難。

  山腳下,有幾處人家,柴門虛掩的茅糙房,破落不堪。

  “野外罕人事,窮巷寡輪鞅。白日掩荊扉,虛室絕塵想。時復墟曲中,披糙共來往。相見無雜言,但道桑麻長。桑麻日已長,我土日已廣。常恐霜霰至,零落同糙莽。”顧連州清貴的聲音緩緩吟道。

  顧翛那首詩單單只寫了風景的清幽,縱然遣詞用句都是一絕,意境也是難得,可是相比起來,顧連州這首多了許多人情味。

  隱居郊野少與外人來往,陋巷馬車也十分稀少,那道虛掩的柴門,那間幽靜的居室,已經把塵世的一切喧囂,一切俗念都遠遠地摒棄了,時常沿著野糙叢生的田間小路,和鄉鄰們來來往往,相談並非是他所厭惡的應酬,只是說一說桑麻之事。桑麻漸漸長大,開墾的土地也越來越大,也常常怕天降霜雪,使得桑麻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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