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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以來,顧連州都淡漠如斯,如同一個無欲無求的聖人一般,誰都以為他對一切莫不在乎,以至於讓人忽略了他內心壓抑的仇恨。

  白蘇有些自責,他這些日處處都有些反常,她卻只沉浸在痛苦之中,不曾多想。

  “那,七王之事,莫非也是他所為?”白蘇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比誰都了解,顧連州並非是個不染塵埃的聖人,他若是真有仇恨,即使表面平靜,暗地裡也定然會使勁一切手段,葬送雍帝所擁有的一切。

  “你怎麼會回來?”媯芷不答反問,她有些奇怪,白蘇行的官道百里之內沒有城鎮,村落信息閉塞,不可能這麼快便聽到消息。

  白蘇一怔,眼下這一切禍亂若都是顧連州的陰謀,那寧溫所說的“葬送”呢?

  她陡然明白了,寧溫定是隱隱猜到顧連州的報復,他不早告訴自己,是因為顧連州所做的事,也正是他想做的。

  可是一旦出手,不是成功就是毀滅,所以在寧溫估算事情進行的差不多之後,便放她回來,與顧連州相聚,無論是歡喜團圓,還是一併毀滅。

  原來,寧溫也曾是真心打算與她一同歸隱的。

  “他騙我。”白蘇心口微疼。

  媯芷不知道,這個“他”指的是顧連州,還是寧溫。

  顧連州不想白蘇與自己身陷險境,便騙她離開;寧溫為了成全她內心的渴望,故意誤導她,騙她回來。

  “我什麼時候這麼好騙了。”白蘇隔花掩霧的眼眸,顯出其中的堅韌。

  這樣的亂世,已不能瞻前顧後了。她要讓他們知道,能夠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不止是他們

  圈套連著圈套,到處都是陰謀,然而,把白蘇放在這樣的情境之下,說不定會是如魚得水。

  第二卷強強相遇第188章生死與共

  第188章生死與共

  那處院子是顧連州私人產業,他二十年之間只回政陽幾次,這幾次也大多都是在這處府院度過。

  門房認得白蘇的車馬,因白蘇帶著百名劍客,又做男裝打扮,他只道是家主的朋友,便立刻使人去進去通報。

  白蘇沒想到顧連州居然在府中,心中激動異常,她做夢也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心甘情願的自投網羅,還這麼甘之如飴。

  為了這歷史性的一刻,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對顧連州說點什麼,讓他銘記在心才行。

  她正思索著,去稟報的僕從已經返回,說是請他們入府。

  白蘇在僕從的帶領下,穿過前院,到了上次他們住過的寢房前。

  房門緊閉,屋裡靜悄悄的,宛若無人。

  “家主在屋內,您請進。”僕人恭立在一側道。

  白蘇上前推開門,屋裡光線明亮,白蘇這才發現,原來這間屋子的後面竟有個水榭。

  門被打開的時候,風勢忽大,蒼青色的帳幔被風吹散,帳幔舞動,忽隱忽現之間,能看見一襲蒼青色大袍盤膝坐於水榭之上,膝上橫著一把古琴。

  白蘇把門關上,帳幔緩緩垂落,她躡手躡腳的走到他身後,微涼而柔軟的手覆上他的眼。

  這個姿勢,靜靜的保持了許久。

  顧連州是貪戀她身上的氣息,默默感受。

  而白蘇其實一直在掙扎,心底暗暗估算了一下,以前看那些所謂戀愛中智商為零情人之間,做這個姿勢時,說“猜猜我是誰”的機率約莫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那麼她要不要也問上一問?

  縱然她此時分外清醒。

  正在她兀自糾結於問還是不問之事,忽覺腕上一緊,顧連州竟猛的伸手把她拽進懷中。

  白蘇沒有在他腿上坐實,只依靠著顧連州一隻手臂的力量,懸在他懷中。

  可她此刻沒有精力去計較這麼多,因為入眼的那張俊美無鑄的容顏一改平日生機勃勃,顯得有些憔悴,鬼斧神工般的五官愈發深邃,宛若亘古的神祗,一雙墨玉似的眼眸,浩瀚如海,其中含著的種種情愫,令白蘇迷惑。

  “你既然回來了,便再也別想離開與我同生共死吧”顧連州聲音沙啞,狠狠的將白蘇按入懷中,力道大的令她喘不過氣來。

  他悔了,在親眼送白蘇走的時候便已經悔了,既然她回來,他便不會再放手

  顧連州強橫的話語,和粗魯的動作,卻讓白蘇心中百味聚雜,有酸澀,有心疼,有雀躍,有安心......最後竟混合出一種叫做“幸福”的感覺。

  白蘇任由他這般抱著,亦伸手環住他的腰,心中默哀:設計了好的台詞,被搶了......

  相擁久久,顧連州將琴拿下去,把白蘇置於腿上,含著笑意細細打量她。

  “你這幾日消瘦的厲害。”白蘇伸手撫上他的臉頰,迷戀道,“可是,連憂鬱憔悴都這麼攝人心魄,真是妖孽”

  顧連州笑聲朗朗,伸手掐了掐她白嫩的小臉,“你倒是容光煥發,有俊美公子相伴,卿歡快的緊。”

  白蘇越發覺得他這笑容並非純粹的愉悅,連說話也冒著一股子酸氣,心中不由小小得意了一下。

  她的笑容剛剛浮上眼角,腰上陡然一緊,隨之便是令人膽寒的壓迫感,“寧溫碰你的時候,為何不躲?”

  白蘇不知道她走的那日,顧連州偷偷的看著她離開,不由怔了一下,脫口問道,“哪一次?”

  此話一出,白蘇只覺得那清淺的墨玉眼陡然幽深起來,清貴的聲音忽然也沉下去,“哪一次?這麼說,還有很多次?一一說來,不許有任何隱瞞”

  如此親密的姿勢,白蘇卻只能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低著頭,老老實實的交代“罪狀”。

  聽到寧溫曾綁架她,顧連州哼聲道,“孤男寡女,你都對他做了什麼?”

  “你應該問他對我做了什麼否則,不明真相的群眾,會以為你和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白蘇憤憤然道,話不該這麼問吧是她被綁架噯

  “也未可知。”顧連州冷哼一聲,他對她再了解不過,不僅長了一顆色心,還很有色膽,譬如現在,一邊受訓一隻手還不停的在他腰上摸來摸去。

  所以,以寧溫的姿容,很難說她能抵得住誘惑,不主動湊上去占人家便宜。

  天底下賢良的婦人多不勝數,他顧連州怎麼偏偏把心丟在了這樣一個墮落少女身上,而且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復回。

  “連州。”白蘇不知顧連州腹誹的這個比喻,正色看著他,道,“天下間,除了你之外,我從未想過去占誰的便宜。”

  顧連州淡淡瞥了她一眼,“天下間,也除了你這婦人,能把這一番不入流的話,說得如此鄭重又冠冕堂皇。”

  雖是責備的話,卻帶著些許寵溺的意味,他將頭埋在白蘇頸窩裡,盡情的嗅著日思夜想的幽香,不知過了多久,才悶聲道,“日後莫要棄我。”

  聲音依舊是那淡漠清貴的聲音,白蘇卻能察覺出,其中的依賴和任性,就仿佛在海上遇難漂浮的人,終於上岸。

  “嗯。你方才搶了我的詞,我計劃了兩日,想感動你一番的呢。”白蘇對此事仍舊耿耿余懷。

  “說罷。”顧連州好整以暇的等著被她感動。

  白蘇撇撇嘴,手指不自在的在他心口畫著圈,“還不就是說,跟你一起生死與共之類的。”

  顧連州拍下她的手,“青天白日,不要亂點火。”

  “好吧。”白蘇手指轉到地上,繼續畫圈,“可是我們倆,除非一起去殉情,否則我實在想不出怎麼會共死。”

  這話不是自負,他們兩個一直都互相擰巴著,當真從未一起謀划過什麼,若真是湊到一處,想來很難有人能逃過他們手掌心,縱然接下來要做的是分外危險的事,可是這兩個智商加起來超過三百的人,最不濟也能保住性命吧。

  顧連州自然也不會妄自菲薄,只不過,思慮全面的人,總是能想到事情發展的各種結果,他本是不願白蘇涉險,哪怕只有分毫。

  然而,自從那日看見她與寧溫登上馬車絕塵而去,他的心真真像是被剜去了一塊。

  “你手怎麼傷了?”白蘇看見他寬大的手掌中的傷痕已經結了厚厚的痂,顯然不是輕傷。

  顧連州也不答話,他一向是個不善於表達感情的人,總不能向她訴說昨日種種心痛吧。

  “七王之事,你怎麼看?”顧連州自然知道怎樣轉移她的注意力。

  果然,白蘇雖然還握著他的手,卻詫異道,“七王不是你陷害的?”

  “什麼叫陷害,你這婦人,有如此說自家夫君的麼”顧連州不滿道。

  夫君,是只有正妻才有資格喚的稱呼,白蘇詫異的看著他。

  “我用虎符騙得七王親衛軍聚集皇宮,造成逼宮假象。”顧連州仿佛不察,反捏著白蘇柔嫩的小手,忍不住放在唇邊輕輕摩挲著,“不過,我做此事也並非想離間父子,也不曾想禍亂天下,只是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好讓孝節公主與那劍客‘私奔’。”

  這件事情不過是顧連州略施小計,雖然陣仗大的嚇人了些,卻著實不能起到什麼實質性危害雍國的事。

  白蘇覺得很是窩心,顧連州費一番力氣讓孝節公主與人“私奔”,而沒有直接殺人滅口,並非是因為憐香惜玉下不去手,而是為了她。孝節公主是雍帝親自賜婚的,若是不明不白的死了,會收到追查不說,她的身份便已經是亡妻了,到時候白蘇嫁給他,就只能是個填房。

  他雖然嘴上不說,每次還都告誡她逾越了,可心裡早已經把她當做妻子。

  但是對於他說的那番話,白蘇撇撇嘴道,“七王之事,雍帝即便知道是有人陷害,也在他心裡埋下了懷疑的種子,日後七王再想有什麼動作,可就難了。你還好意思說沒想離間父子?”

  顧連州淺淺一笑,一吻印在在她的手背上,“不愧是我顧連州的婦人,不過,即便我不來這麼一手,他們父子之間的猜忌也不會少,自古天家無親情,即便有,也多不過算計。”

  “太子此人,不能扶持。”白蘇斬釘截鐵的道。

  “嗯?眾皇子之中,還就數他最敦厚溫和,為民著想,他若治國,必定能夠造就一個太平盛世。”顧連州淡淡評價道。

  白蘇盯著他,見他毫無戲謔之意,才道,“我不管什麼天下,太子素來有賢孝之名,我自然也看的出他是個表里如一的人。正因如此,你若是殺了他父皇,他將來登基之後還能容得下你?不要告訴我你到時候打算全身而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可不想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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