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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願意一走了之,那就要去救人了。
可是要幾個弱女子去救謝逐流嗎?
顧禾越想越頭大。
怎麼辦?
「怎麼辦呢,被你認出來了。」瀟湘埋怨道,「可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楊統領。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楊怡有些奇怪地望她一眼:「我們雖然見過的面不多,但是你這張臉,還是很好認的。」
「我們見過麼?」瀟湘喃喃低語,手指輕輕拂過自己的臉,神色有一瞬間的恍惚,「不過我這張臉麼……顧禾的確很喜歡。」
楊怡聽到她直呼顧禾的名字,口吻親昵,神色冷了下來:「陛下從出生便被立為太子,坐穩東宮之位近二十年,他見過的美人難道少了?豈會被你的皮相所惑!」她語氣越發平靜,但平靜下有暗潮翻湧,「說罷,你用了什麼手段刻意勾引陛下,處心積慮要進宮,又是為了什麼?」
「為了攀附皇權富貴?」她頓了頓,慢慢道,「還是為了……刺殺陛下?」
楊怡說著,自己都為自己的猜測感到心驚。
她反覆告訴自己這說不通——瀟湘若是要刺殺皇帝,在天香樓獨處時,在皇宮裡同塌而眠時,有無數機會可以出手,但是事實是顧禾好端端地活到了現在,而且看樣子,瀟湘在宮中反而對他助力頗多,兩人你儂我儂,舉案齊眉,同進同退。
所以在她出征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導致瀟湘站到了陛下的對立面,進而來刺殺她?
不,還有一種可能——
楊怡心中猛地一顫。
要是瀟湘和陛下根本沒有鬧翻,要刺殺她的也不是瀟湘,而是……陛下呢?
她呼吸有一瞬間的混亂,又強自鎮定下來,雙眼死死盯著瀟湘。
「刺殺他,」瀟湘嘆口氣,「不,我愛他。」
楊怡臉色有些發白:「所以,是陛下讓你來殺我的?」
瀟湘一愣:「什麼?」
「看來不是?」楊怡驚疑不定,「可你們不是——」
她本來想說成天廝混在一起,然而總是對陛下的不敬,最終換了個詞,「可你們不是相愛?」
瀟湘聞言笑了起來,望著楊怡,眼中滿是自嘲:「楊統領可知道,我是大理人?」
楊怡心神一震:「什麼?!」
瀟湘含笑望著她:「當年處理大理遺民一事,還是楊統領負責的。那時我遠遠見過楊統領一面,統領在戰場上殺伐果決,但對百姓倒很是仁慈心軟——不然我又怎麼能逃出來,改名換姓做什麼瀟湘夫人?」
楊怡後背一寒,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她思緒紛亂,又蹙了蹙眉:「你是大理人,可你也愛陛下,這——」
瀟湘神色猝然冷淡下來:「我什麼時候說我愛的是皇帝顧禾?」她冷冷一笑,「我愛的是那個自稱從家族逃婚的葉公子葉禾!我與龍朝皇帝是永遠的血仇——顧成林當年凌遲二十八位大理皇室祭司,坑殺八百降卒的場景至今歷歷在目——」
她聲音頗有些歇斯底里:「我都記得!永遠不會忘!」
楊怡默默望著她,神色複雜。
原來如此,她輕嘆口氣,真是孽緣……
她想到這裡,忍不住搖搖頭:「既然是愛不得、恨不得,何不相忘於江湖?還天天在他身邊寸步不離的跟著做什麼?」
瀟湘一時寂靜。
楊怡見她不回答,忍不住抬頭望著她,卻見她表情驚詫莫名:
「寸步不離?不,我已有幾個月沒見過他了。」
湖心島竹林邊,從淮揚河對岸看,正是一片樹影婆娑,什麼都看不真切。唯有走到近前,才能看到這裡所進行的激烈爭鬥。
謝逐流且戰且退,刀光如雨,招數卻是走的劍法的路子,一刀刀點在北境人胡刀將至之處,盡力阻礙其洶洶刀勢。然而到底一力降十會,胡刀如此勢大,在眾人圍攻下,他身上多了不少傷口,最重的那道正位於左手虎口,皮肉綻開,看著頗有些觸目驚心。
他把劉全那蓮花燈的殘骸順手掛在腰間,孤身立於群狼環伺之中,抬起手背舔了舔新添的傷口,皺了皺眉:「這味道……怎麼不太對?」
獨眼男人握著長刀,眼神越發興奮:「哪裡不對?」 他甚至有心情開了個玩笑:「不夠好喝?」
「這味道……恩,」謝逐流沉思著,「——你們在刀上下了毒?」
周圍人臉色瞬間變得不自然起來,唯有獨眼男人神色自若:「那又8/如何?」他哼了一聲,手上刀柄順著手掌轉了一圈,重新握在手中:「面對生存和勝利,總是需要不擇手段的。」
謝逐流神色莫名:「這就是你們跟大理合作的理由?」
獨眼男人一驚,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謝逐流淡定道,「不過現在知道了。」
獨眼男人神色陰晴不定,半晌冷冷打量著他:「所以你為什麼沒有中毒?」
謝逐流嗤笑一聲:「就這玩意,精製版蒙汗藥,我原來在太原混的時候不知道吃過多少。」
獨眼男人:……
周圍人神色一變,憤憤然道:「那娘們給的是蒙汗藥?她不是說是什麼夢還魂?」
獨眼男人怒喝一聲:「都閉嘴!這個小子框你們呢!」
而謝逐流喃喃重複著:「夢還魂?——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