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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逐天一怔,愣愣地正過臉,目光瞬間柔軟下來,恍惚間,好似又戴上了他那副平時常用的溫柔假面,可此時他眼裡的柔光比從前都要自然,柔和,不摻假意。

  「好,怎麼會不好……」

  寄無憂脖頸所承受的重量漸漸消失,久久離地的雙腳落了下來,心中的不安也終於減去了幾分。

  白長卿明顯鬆了口氣,遂而微笑道:「逐天,我們和師弟一道回去,一切如初,好嗎?」

  項逐天靦腆的笑容卻漸漸猙獰起來,隨後化為一抹詭異至極的弧度,在白長卿耳邊輕輕吐聲:「騙子。」

  一陣天旋地轉,寄無憂想要趁機逃離的身子又被狠狠拽了回來,被態度劇變的項逐天抓住了手臂,五指深及筋骨,瞬間刺出五個紅印。

  「你要是真想幫我,就會先幫我殺了他,殺了所有會妨礙我們未來的人。」

  「等……」

  白長卿伸出手,想要去拉寄無憂的另一隻手,卻不及項逐天的動作更快一步。

  項逐天一手定住白長卿的動作,另一隻手發狠了力,拽著他的衣領將寄無憂向外用力一拋,如擲碎石。

  懸崖之外,那一身青衫白袍伴著山風而起,又伴著山風而落——

  「師父!!」

  楚九淵雙眸驟張,渾身冷汗如瀑,瞬間與秦珅一道沖了上去。

  然而他靈脈遭縛無法御劍,若是跟隨墜落的人影一塊跳下,同樣也只有死路一條。

  可秦珅見著楚九淵一路奔去,竟是真要往下跳的架勢。

  秦珅重又擋在了楚九淵身前,如一座牢不可破的城牆,阻攔了楚九淵的去路。

  他右手一握住劍柄,紫雲天就看出秦珅要親自御劍救人,慌張阻攔:「前輩!真的不能再拔劍了!再有干預,恐怕……」

  他們問天樓中人皆知秦珅與仙姑不覺曉有過血誓,這番血誓連結之時,已抵上他全部修為。

  如果秦珅敢違反樓規或不覺曉之令,全身修為便將化為烏有,千年來所承受的所有苦楚也……

  一陣沉默過後,秦珅點了點頭。

  一千年,兩千年……這些字眼有多沉重,他比誰都清楚。

  有些修士天資平凡,一生無為,即使虛度千年也並不懊惱。

  可是秦珅不一樣。

  他手握千年——不,萬年難遇的天賦,卻在最得意驕傲的年華墜入谷底,從此渡上了一條一去不復返的孤舟。

  但也許,孤舟便是孤舟,只夠載他一人。

  多一人,少一人,都會害得他舟翻人揚,無處可躲。

  既然他選擇了修為,選擇了仙途,選擇了得道升仙之路,便不能再對這些私情有非分之想。

  不覺曉之所以下那道命令的原因,他明白了。

  寒光寶劍,冷霜揚起,切金斷玉。

  楚九淵雙眸微睜,一直壓在手腕上的重量頃刻消失,被阻斷的靈脈與血脈緩慢復甦,被八條鎖鏈壓制已久的靈力也重新在奇經八脈中流淌起來。

  秦珅放下劍,頓了頓,隨手一甩,像丟垃圾般,將這柄稀世寶劍丟在了冰冷的泥土上。

  金屬刀刃摔落的脆響迴蕩,一句輕而快的『謝謝』從秦珅背後隱約響起,又消失在了急呼的山風之中。

  紫雲天愣在中間,回過神來後,立刻感到一陣不舒服:「這小子怎麼搞得?!你幫他救人,居然連句謝謝都不好好說!」

  秦珅並不回答,凌冽的眼角重歸平靜,心如止水。

  紫雲天瞥了眼秦珅的背影,又是那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架勢。

  萬物重歸寧靜,秦珅壓下斗笠,迅速瞥了眼他背後——山崖這頭,被白長卿強行制服的始作俑者斜靠在一邊,口中的笑音一聲比一聲來的狼狽,疲憊,失魂落魄。

  如今的這一切,對一直渴求和平無爭的白長卿來說,顯得有些過分悽慘無力。

  我會做出正確的選擇——說話時,白長卿看上去頗為輕鬆,卻又像是輸光了一切的賭徒。

  是心臟被盡數挖出一個血窟窿,才足夠體會這一切的心情。

  秦珅轉過身,不再理睬。

  他閉上眼,似乎能想像到山崖那頭的情形。

  山風席捲,衣袂狂舞。

  冰錐般無情的冷風,從那個人飄亂的袖管中吹襲而出。

  但是,一定會有一雙手,緊緊將那人抱起,救下,再溫柔地撫去他額前的沙塵,眼中的不安……

  那雙手,不會是他的。

  那個人,也永遠不會是他的。

  他似乎做了一個路人,旁觀一場永遠輪不到自己的愛情。

  秦珅為自己可笑的想法笑了笑:「走吧,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紫雲天回頭看向還未傳來動靜的懸崖那頭:「不說聲再見?」

  「沒有把握再見,何必信口開河。」

  漆黑的人影戴一頂斗笠,長著一雙世上最絕妙的凶眼。

  人影愈來愈小,愈來愈模糊,最終在漆黑的重重葉影下,完全消失不見。

  後來,再沒有人下一個人,見過那雙眼。

  第一百二十二章

  ——

  ————

  入秋後的第一場雨,總是分外的涼。

  平京城的小巷中,急于歸家的孩子兩手撐著頭上的斗笠,匆匆奔跑在泥濘的石階上。西風吹雨,帶的黃綠色的柳葉吹拂舞動,落在一戶人家窗邊曬的花生米上,將這幅雨景襯得分外祥和,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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