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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這寒來暑往,秋收冬藏,可是人間獨享的特權。

  小橋流水人家旁,一柄油紙傘慢悠悠,慢悠悠地晃著。

  河邊,一艘烏蓬小船短暫停泊。

  船夫站在船頭,一伸懶腰,左右張望著,立刻就與油紙傘下的寄無憂對上了眼。

  船夫呵呵一笑,獻媚招呼道:「公子,您不是本地人吧?一兩銀子,帶您游遍整座平京城,飽覽江南美景風光,怎麼樣?來來來,上船吧!」

  寄無憂掃了眼他身後的烏篷船。

  「你這船,賣嗎?」

  船夫愣了愣,撓著頭尷尬回答:「公子,這是俺營生養家的寶貝,當然不賣了。」

  寄無憂努起嘴,從袖中掏了半天,總算摸出一個小布袋子。

  那布袋子裡不知裝了多少銀子,沉甸甸的,拎起來時裡面清脆作響,被丟到船夫手上時,更是發出一聲重重的悶響,把船夫砸的心花怒放,兩眼發直。

  「賣嗎?」

  「好說!好說!」船夫看了眼布袋子裡的東西,更是笑得合不攏嘴,招呼寄無憂道:「公子,來來來,俺給您好好划船,帶您先玩一圈去……」

  寄無憂闔眼輕笑:「不必,這船自己會動,讓他載我去就好。」

  船夫撓頭不解:「公子說笑了,划船得靠槳,哪會自己動……」

  誰料這船夫大漢睜眼閉眼的一瞬間,竟就場景驟變,他茫然看著手裡的油紙傘,盯著眼前的白牆黑瓦,再回頭一看——船上坐著的,竟是剛剛還在岸上撐傘的那位公子!

  一張靈符於空中飛起,自焚為灰。而後,烏篷船上的兩隻船槳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牽引,自顧自地搖擺起來。

  寄無憂朝目瞪口呆的船夫一笑:「看,這不就動了嗎?」

  「你,你難道是……」

  寄無憂輕輕揚起手,船槳便調換了方向搖擺,一上一下,漸漸游離了岸邊,朝著城外的方向駛去。

  他從烏篷船中翻弄兩下,拎出一壇未開封船夫間流行的烈酒,也不管喉嚨會不會被辣疼,當即便仰起脖子灌下半壇酒水,鼓起一張醉的微紅的臉。

  他扔開酒罈,卻並沒有實現借酒消愁的願望,反倒是喉間腥辣,愈發清醒地想起了那些苦悶之事。

  ……以往,年年的中秋,他都是與阿月一同度過的,可是這個早已成為習慣的約定,唯獨在今年出了差池。

  前些日子,阿月好幾次刻意迴避關於中秋的話題,又不願意吐露原因,要不是寄無憂恰好路過仙鳴山派一趟,又恰好聽到幾個嘴碎的小弟子大聲談論此事,他恐怕是要一直被蒙在鼓裡了。

  事實上,經他一番了解後,原來不止仙鳴山派——仙界上下人人在傳,說當今有名的散修劍者楚九淵終於迷途知返,要回到仙鳴山派做峰主了!

  寄無憂倒也不是反對這件事。

  畢竟自他辭去上青峰峰主一職後,已經過去了整整四年。

  那以後,於仙鳴山派的山脈各處,不時有小弟子的屍骨被發現,項逐天修魔所做的惡行也很快公之於眾——犯下惡行的那一刻起,身敗名裂的結局便早已註定。

  據說在白長卿的幫助下,項逐天有倖免於死罪,卻終是難逃活罪,更沒有資格繼續管理門派。

  於是仙鳴山派一直由掌門白長卿一人所主持,三峰峰主皆由年長的弟子代為管理,難免在平時會遇到諸多不便。

  這時邀請阿月這樣一個與門派有過舊情,又實力不俗的正道散修來做峰主,並不奇怪。

  據說峰主交接的大典,便設在今晚,這八月十五的月圓之夜。

  寄無憂之所以悶悶不樂,是因為阿月對他閉口不談這件事。

  如果沒有那一次巧合,他要多久才能知道這件事?

  三年來,阿月時刻如從前,如前世一樣對他傾盡真心,更戳破了那層朦朧的薄紗,寄無憂才會以為他們早已是交心的關係。

  也許……正是因為太過信任,太過依賴,才會因為一次小小的,意料之外的摩擦而感到不安。

  他嘆過一聲氣,漫無目的地躺在船頭,任時間流淌飛逝。

  貫穿城鎮的河道兩岸,為中秋所準備的燈籠早已高高掛滿,只待日落。

  日落夜深,金光攀上城市的每一處角落,溫柔而公平地照入每一戶大小人家的窗沿。

  天上的滿月與星河鎮守四方,又由月宮裡的仙子在夜空潑下銀色的瓊漿,祝福著所有歸家與未歸家的人們。

  一葉孤舟迎著光,盪呀盪,不知去向何方。

  也許……這會是他第一個沒有阿月的中秋。

  要說不失落肯定是假的,可四年來他們相處一直都由阿月主導局面,壓抑已久的逆反心理從心底冒上來——今天他偏偏也想任性一回,先一步搶下這次矛盾的話語權。

  烏篷船一路游過,放滿了速度所不曾停下過,似是毫無留戀地離開這座小城。

  河道漸漸變得寬闊起來,兩岸夜景由光彩的城鎮轉變為幽靜的農田,節日的暖意也隨之消失不見。

  夜色寂寥祥和,只剩一片孤零零的蟲鳴聲,時起時伏。

  忽然,小河那頭冒出一點微光,閃爍不斷,在昏暗的河道中扯出一條蜿蜒閃亮的星軌。

  這裡荒郊野嶺,怎麼會有亮光?

  寄無憂探頭去看,身下的小舟卻是一滯。察看後才發現是受靈力驅使的船槳忽然停了下來,毫無徵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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