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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精確的說,那其實不是腳,是觸足。

  因為那不是人。

  那是一條巨大的毛毛蟲。

  七毒采絲蟲。

  形體是巨大可直立的毛毛蟲狀,身體兩側對稱生長著許多對觸足,背部皮膚草綠色,質地極堅硬,腹部皮膚黑色,不斷分泌劇毒體液,頭部極小,有一對構造極為複雜的複眼,占據了大半個腦顱,視角範圍可以看到二百七十度。

  一種名聲和口碑,很接近人類中所謂採花賊那樣的非人,不過他的興趣更為廣泛,完全生冷不忌,男女通吃——這裡倒沒有色情的成分,因為他吃的是生物身體上的筋。越強韌的,越發達的,在它咀嚼的口中就更美味。很多年來,在未開發的山野中從事探險或攀登的人們,經常會遇到團隊成員突然失蹤的事故,等找到屍體以後,總是發現被害人被仔細切割開來,全身上下的筋都已經被抽去。就是拜這怪物所賜。由於它身上的劇毒一點點就能夠令人失去行動能力,因此很少會有人來得及反抗。

  狐鬧(12)

  現在,它纏上了豬哥。

  後者被壓實在地上,上身光溜溜的,肌肉很不錯,遒勁結實,原先穿的衣服包裹在雙手上,而雙臂高高舉起,正緊緊掐住七毒采絲蟲醜陋的脖子,身體上雖然壓了好多隻腳,卻還有餘地極為靈活地左右騰挪,扭腰抬腿,躲避那些從蟲體上滴落的毒液,看得出他修為有素,儘管毛毛蟲滿身是毒,他扭打良久,卻始終毫髮無傷。

  定下神發現豬哥沒有生命危險,我就放心了,在一邊抱起手臂看熱鬧,要不是剛才跑路跑累了,真想跑回城裡去買包瓜子嗑嗑。

  看了一會,我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豬哥沒錯是在大打出手,而且額頭上青筋暴露,耳朵紅熱得可以點香菸,但從他的氣息情況來看,他分明還遊刃有餘,完全可以奮起神威,三五十招內將該可惡的毛毛蟲打得四分五裂。他留情作甚?難道想招安?這玩意招不得,招了要倒大霉啊。

  我於是出聲提醒他,“哎,豬頭三,你搞什麼飛機,給它個雙風貫耳啊,雙風貫耳很容易啊,不用我教嘛。”

  他在扭打的百忙中把眼睛斜過來,看到我,神氣猛然大喜,正要說話,一條毛茸茸的腿從而天降,幾乎直接插進了他的嘴巴,豬哥哎喲一聲,手臂用力,還是死死掐住毛毛蟲的脖子,掐得對方有出氣沒進氣。招數這麼缺少變化,沒創意啊沒創意。

  正要在地上清出一片草地,坐下好好看戲,豬哥終於找到了把脖子轉過來的機會,對著我吼了一聲,“會不會用風動訣,吹我們去沒人的荒地。”

  風動訣?會用的。至於荒地?幹嘛?你和它有親?埋它還要選風水?

  既然他這麼要求,我也就樂得送個人情,咒語發作,瞬息間周圍飛沙走石,巨大風團將那兩個糾纏不休的冤家一包,嘩啦一聲送上高空,我悠閒地在後操縱,跟趕鴨子一樣在空中飄,半路往下一望,咿,那裡有個好大的垃圾處理場,夠荒了吧,於是一揮手,那一砣就直線下墜,摔到了地上。

  豬哥看來也認為這地方符合他的作戰要求,因此這邊一觸地,那邊便立刻借勢一個魚躍彈跳起來,情勢頓轉,毛毛蟲偌大一個身子,硬生生被壓下去了,果然人蟲組合的體位有更多變化……豬哥對我的胡言橫了一眼,雙手鬆開毛毛蟲脖子,一腳踹出去,七毒采絲蟲被蹬出好遠,回身張牙舞爪再度撲上,嘖嘖,這玩意跑步的樣子可真夠難看的,關鍵是體力又不好,一邊跑吧,嘴裡還一邊吐出大量綠色的泡沫……

  我終於醒悟過來,為什麼豬哥一直冒生命危險掐住它的脖子,而不是進行正面戰鬥了。我竟然忘記了,七毒采絲蟲身上最有威懾力的東西,不是身上分泌的體液,而是唾沫。比世界上最厲害的蛇毒還要強烈上萬倍,只要有一滴掉落在地上,方圓數十米就跟噴發了火山一樣,會塌陷入地,形成具備強大腐蝕力的巨型沼澤,任何東西掉進去,都會被分解成分子狀態。

  這會它的唾沫已經噴出,在空中飛濺,眼看一秒鐘之內,就要沾染到豬哥身上,我大叫一聲,身形一動,剛要撲過去把豬哥攜走,他卻在我眼前一花,不見了,我和毛毛蟲雙雙看天,只見滿天星辰,風色絕美,毛毛蟲最後一秒鐘看到這麼好的景色,大約死也不冤了。

  不錯,它死了。

  豬哥從空中舒展身體,雙肘為拳,狠狠地砸在了毛毛蟲的小頭上,我看他的身體外圍,布滿了因為能量盡情提升而產生的微弱光圈,看來是竭盡全力準備畢其功於一役的。

  毛毛蟲轟然倒下,綠色唾沫在它生命消失前已經迅速乾枯蒸發,有驚無險。

  豬哥走過來,哇,六塊腹肌完美凸現,雙臂更是修勻強壯。身材好正點啊。他將纏在手臂上的衣服小心翼翼扯下,揣在褲子口袋裡。向我笑笑,“小狐狸,多虧你。”

  我板起臉來,“到底怎麼回事?”

  他回身指指那隻僵死當場的毛毛蟲,“你說那玩意?”

  我搖搖頭,“我說你的褲子。”

  要說我怎麼就一眼看到該仁兄六塊腹肌呢,他原先穿那條黑色褲子,質地相當奇特,倘若不出我意料,應當能夠調節冷暖,防水防火,甚至在抵禦普通攻擊上也有所建樹。這不是我瞎說,昨天晚上到今天,我親眼看到但凡他做完飯熄火,都是直接一屁股坐將上去,立刻海晏河清,並未當場就冒出一股明火烤臀尖的香味。不過,任這面料再結實,想扛住七毒采絲蟲體液的腐蝕功能,都有點勉為其難,豬哥之前在重壓下的騰挪閃避,堪稱妙到毫巔,但百密一疏,多少也沾到了一點——在褲子上。

  所以,他現在的狀態,不算穿了褲子,最多算圍了個兜擋布。

  發現我眼光不懷好意地在他身上瞄來瞄去,豬哥鬧個大紅臉,乾笑兩聲,一馬當先往回疾走,一面喃喃自語:“哎,我最近身材走樣了不成,為什麼都沒有看到人家噴出一點鼻血?”

  狐鬧(13)

  我趕上去,後腦勺上劈他一掌,“你和這毛毛蟲怎麼回事?害我找半天。”

  他怪好玩地看我一眼,“你找不到?你很會算命啊。”

  我是很會算命,但我不會時時刻刻都處於算命的狀態嘛老兄,就好像你是獵人,難道你在超市買麵包的時候,見蟑螂也抓麼,見甲殼蟲也抓麼?

  他對我這麼深入淺出的例證法不算特別買帳,摸摸鼻子反駁:“喂,給我算算命,預見預見將來,不至於檔次低到像抓蟑螂嘛……”

  但我堅持原則,“差不多啦。”

  於是這位好脾氣的兄弟就點點頭,“好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妥協之後,他就交代了一下方才的來龍去脈,說他越過兩個山樑,想到小米棲息的地方去看看它回去沒有,結果在路上發現奇特的大面積植物死亡現象,表明七毒采絲蟲就在附近。這種生物無論在人界還是非人界,都屬於反派分子,而且反得很徹底,一旦來到人類聚居地的附近,往往意味著相當恐怖的故事將要發生。他沿著植物死亡的痕跡追蹤上去,果然把那傢伙逮個正著,本來很快就該解決的,但毛毛蟲跟黃鼠狼一樣,一個愛亂吐口水,一個愛亂放屁,都於周圍環境不大相宜,他只好堅持不懈地掐住蟲脖子,翻翻滾滾找地方下重手。直到我英明神武地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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